萧嗣业白马银甲陌刀,望着唐骑,“破李道玄并不难,其所恃唯一鼓作气,
所以不可与其硬碰硬,我观李道玄这是想直冲大行台,想斩将夺纛。那我们就设个口袋,
让步利设的两万骑,散开到两翼。
我们的两翼待敌近前,也向两面展开,放李道玄这几千骑进来。
大行台则率部且战且退,诱敌深入。
正所谓一鼓气作,再而衰、三而竭。
李道玄再猛,最多也就五千骑,而我们有五万。
待李道玄的这五千骑冲进来,我们把他往后拉,然后左右两翼合围,将李道玄和他的万余后军步卒隔开。
大行台,
你说五千轻骑,被五万兵包围住,当他冲不动的时候,结果是什么?”
苑君璋抚须,
他家马邑豪强出身,他年轻时也喜游侠,好结交朋友,与刘武周相识,后来结为好友,还娶了刘武周的妹妹,一起杀官造反。
他弓马娴熟,也知晓些兵法。
当初刘武周执意要南下争雄,苑君璋却劝刘武周就依靠突厥,割据代北,可惜刘武周非听宋金刚的,结果就是很快兵败身亡。
如今他依附突厥,控制着刘武周云朔旧地,也还有几万人马,可终究代北偏僻,人口稀少,经历过刘武周之败后,代北实力大损。
也只能是听从突厥之令,他向定襄的隋王杨政道称臣,做了大行台。
但他也知道,隋王杨政道就是个孩童,是突厥人的傀儡。
苑君璋没有刘武周那样的大志向,没想过要当皇帝,能够割据一方,偏安一隅,就算是得依附突厥人,他也很满足了。
他这次倾城之后来云中,说实话并不想跟幽州军拼命,他只想赶走唐军就行了。
与唐军硬拼,到时损兵折将,难免会蹈刘武周、高开道他们的下场。
刘武周兵败后去找突厥借兵,下场就是首级被突厥可汗割了送去长安。
萧嗣业的提议,苑君璋很想拒绝。
他不是畏惧李道玄,而是不想跟唐军硬拼。
“萧将军,我们直接后撤至云中城下如何?”
萧嗣业面无表情,“大行台,此时后撤,可就士气尽丧,甚至正中李道玄下怀,他狂飙突进,到时还真有可能让他把我们冲溃,
要么直接正面硬顶住李道玄,
要么就诱敌深入,
此时不宜撤退。”
苑君璋还在犹豫。
“大行台今日若不击败李道玄,只怕以后李道玄就会觉得大行台软弱好欺,会得寸进尺,那时云朔将永无宁日也。”
“那便按萧将军所说吧。”
十余名传令兵,纵马向各处传令。
五万兵马,开始变阵。
代北左右两军向外移动,
中后方的突厥军也分成两部,分别向左右移。
中间就剩下了苑君璋的一万中军,
大纛缓缓后撤。
平坦的白登河平原上,烟尘四起。
李道玄身先士卒,
骑兵在不断加速。
他眼里没有向左右散开的敌人,
只有那杆白色的狼头大纛,那是突厥颉利可汗赐给苑君璋的,苑君璋明明是定襄隋朝廷的大行台,旗帜却用白色,还打着突厥狼纛,
每时每刻,都在向人们宣示,他们是突厥附庸。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李道玄只有一个目标,斩将夺纛。
敌人变不变阵,他毫不在意。
五千骑,
已经是一支足够撕开敌人阵形的强大武力,何况他的后面,还有王君廓率领的一万五千人。
只要他们这五千骑冲开敌人阵形,后面王君廓率军跟上,就能一鼓作气冲溃敌人。
他伏在马背上,风在耳畔刮过。
近了,
近了,
越来越近了。
那面白色狼头大纛越来越清晰,狼头狰狞。
李道玄恨不得立马斩落这面狼头纛,苑君璋该死,汉儿却甘为突厥走狗,引突厥人入寇。
当初在河东,这苑君璋留守朔州,没机会碰到,否则那时就得斩了他。
白头狼纛在向后移动,
苑君璋这是怕了?
向前,
向前,
奋勇向前!
战场东面,
王君廓立马高岗,遥望西边战场,
站在此处,能将那边战场形势一览眼底。
五千骑扑上去,
敌军居然没有正面拦截抵挡,反而散开。
狼头大纛甚至在后撤。
王君廓皱眉。
在他身旁,北燕州刺史王君愕惊讶的道:“五千人吓退五万兵?”
“不对,”
本来皱眉失望的王君廓,却发现情况有变。
狼头纛在往后撤,
可左右两翼,却只是向两旁展开,并没有后撤。
这是?
这是张开口袋。
王君廓心头一热,猛然暗自惊喜,没错,苑君璋和步利设这是要布口袋阵,
不仅前面的左右两翼张开了口子,
原本在中后方押阵的步利设突厥骑兵,此时也在向左右两翼展开。
白头狼纛所在的中军,
变的好像在孤军作战,在畏惧后撤,可他站在这里能清晰的看出来,这是诱敌深入。
王君愕也终于看出来了,
“阿兄,情况有变,敌人这是在设口袋阵,咱们得赶紧率军跟上,否则敌人扎上口袋,
淮阳王的五千骑就要被包住了。”
王君廓眺望战场,
正如王君愕所说的一样,那就是个陷阱。
可他却捋须道:“二弟莫急,淮阳王勇冠三军,军中都说他是小秦王,连李司空都称赞他勇悍无双。
淮阳王在河东,屡立战功,代北军更是数败于他手,他岂会不知苑君璋的底细,
会看不出苑君璋的陷阱?
可你看淮阳王还在奋勇急进,这说明什么?
说明淮阳王胸有成竹,他这五千骑可以杀穿苑君璋的中军,敌人设口袋阵,可如此一来,兵力摊薄,也容易被击穿。”
“阿兄,我们不赶紧出兵跟上吗?”
王君廓却摇头,“淮阳王以五千骑咬住苑君璋中军,敌人必然合围,看似对淮阳王不利,
但到时也无法再变阵,
我们那时再出击,才是最恰当时机,现在就跟上,只会让我们也被包围在其中。
我们得等敌人合围后再出击,这样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王君愕觉得义兄的话也有些道理,
“阿兄,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弄险了,万一淮阳王有个闪失?”
“呵呵,这是战场,淮阳王年轻,可也是战场主将,也不是头次上战场了,
他选择率骑兵打头阵,就明白其中凶险。”
“战场之上,得全局谋划,不能因担心个人安危,而置全军于不顾。”
号角声中,
李道玄率领的骑兵直奔苑君璋狼头纛而去,双方已经开始交战。
漫天烟尘中,
狼头纛旗若隐若现,仍在向后不断移动,
一个猛冲猛打,一个边打边撤。
就这样不断的向西而去,
“阿兄,看,敌人合围了。”
苑君璋的中军在不断后撤,李道玄的五千骑也紧随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