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只是笑笑,让参军们去宣布他的命令。
一众俘虏们听到这命令,也有些惊讶,自被俘后,一直忐忑不安,不知会是怎么处置。
如今这个处置,挖壕沟二十天,就能放回家,甚至这二十天还算是已经完成今年的朝廷正役?
而当每天挖土的量定下来后,大家觉得并不算重,只要不是故意偷懒,都能完成,那就一天有两顿饭吃。
而如果超额完成,还有相应的小米奖励。
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可是俘虏啊,怎么弄的好像是朝廷征召的民夫?
带着几分怀疑,第一天结束,这群俘虏把自己挖土换得的木筹,在营中参军们那里去换饭,
还真就如数给了。
完成规定任务的,一块蒸饼,一大碗粥,还有几根咸菜。而超额完成任务所得到的木筹,十根可以换一升小米。
不少人手里头有那么三五根,也有少部份人手里有七八根,甚至十来根的。
十根木筹换一升小米。
还是脱了壳的粟米。
“真能换吗?”
“你现在要换?也可以离开时一起换,随你们。”戴着黑色幞头穿着圆领袍的一名参军回复。
赵胜看了看手里恰好十根筹子,
“能换其它的吗?”
“十根木筹一升小米,或是二十文铜钱,也可以换两块胡饼。”
赵胜想了想,“我换一升小米。”
递过去十根用汗水换回来的木筹,那位参军则量了一升小米,装满,还特意震了几下,刮平,再抓了一小把,堆了个小尖。
赵胜接过这升黄灿灿的小米。
自从在任城被俘后,他暂时一无所有了,铁甲、马匹、武器,连身上的钱,珍藏的几件金银首饰,全都收走了。
除了一件破旧的戎服,啥也没有。
现在,他又拥有了一升小米。
拿块破布好好的包好这升小米,感觉整个人踏实了不少。
一群战俘看到真给换米,不由的惊叹。
接着也有几人来换。
也有许多人想换,筹码不够,得满十根才能换。
第二天,
挖壕沟的俘虏们明显积极多了,基本任务量不变,但超出来都能换木筹。
刘世彻跟着李逸巡视,
对这场面很陌生,甚至有点想不明白。
“这些人是战俘,让他们挖壕沟也是应该的,为何给了他们饭吃,还要额外给奖励?甚至还要算他是在服正役?”
李逸指着那些很积极在挖土的俘虏,“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俘虏。”
“还有呢?”
刘世彻若有所思。
“这些人是战俘没错,可也是百姓,兖州平叛后,要恢复秩序,重新生产,
这些人回到家乡,也仍还是朝廷子民,是朝廷课丁。”
这又不是什么獠蛮、胡夷。
现在宽待点,接下来战后恢复也会容易一些。
一连挖了三天,
俘虏们越干越有劲,现在基本上每人每天,在完成任务后,都还能再挣个一升小米两升小米的,甚至有人能挣上三升的。
李逸说话算话,该多少就奖多少,凑满十根签子就换一升小米。
拿到了小米,他们可以自己煮饭加餐,也可以再拿来换成钱、绢等。
城头上,
徐圆朗看着城外这挖壕沟的火热场面,
唐军也不攻城,就这么围着挖壕沟,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壕沟挖成,那他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
这是要困死他们啊。
徐圆朗愁眉难展,现在他恨死了刘世彻,早知道就不用此人了,狗贼,居然拿任城和他一万五千兵马,还有他长子献给李逸。
三面挖壕堑,东面又是泗水河。
出城攻击,他又不敢。
李逸的威我太响亮,而且唐军比他还多。
只能等,希望援军能来。
七天过去,
城外三面的第一道堑壕已经挖成,现在他想出城袭击都难了。
只余东面没挖壕堑,可有一条泗水河拦着。
第八天,
又有一支唐军从北面抵达,打的是淄州刺史刘兰成的旗号。
他们抵达后,
很快有人送来一样东西,两个盒子。
徐圆朗派人在城外将那两个盒子取回,结果打开里面是郓州总管张青特、济州总管伏德二人的首级,拿石灰腌着,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随首级还送来一封招降书。
唐军已收复郓州、济州,斩张青特、伏德,李武意也已经被困平陵城。
消息迅速在兖州城传开。
当天,就有十几伙人出城投降,徐圆朗派亲兵守住几座城门,可仍有许多人拿绳索从另处城墙上缒下去投降。
亲兵的刀都快砍券刃了,仍制止不住。
到了晚上,
更多人开始缒城出逃,向城外唐军投降。
徐圆朗根本已经控制不住了,黎明时分,绝望的徐圆朗不甘心坐以待毙,他经过一番伪装,也混在缒城出逃的将士中,趁夜色缒出城,仅带着十余子弟逃跑。
他没敢开城门逃跑,怕被唐军发现。
此时三面挖了壕沟,有马也骑不出去。
只能从西边缒下城,然后悄悄潜行到河边,跳入河中游过河,逃出包围。
提心吊胆的绳索缒下西城墙,悄摸摸的摸到泗河岸边,跳河游水,好不容易到了东岸,赶紧趁着天还没亮往北逃。
他准备逃去河北投窦建德。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天亮,
他们隐藏在一处废弃的村庄里喘息,突然马蹄声传来。
有人顺着足迹追过来了。
徐圆朗一行被发现,他拿出一块金饼想贿赂士兵逃脱。
可金子一拿出来,反而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是条大鱼,拿下,一个别放跑了。”
徐圆朗抽刀,
可下一刻,就是数支弩箭射向他。
一番战斗,
徐圆朗一家子十几人,全因反抗被射杀当场。
战后搜检尸体,
一名唐军侦骑从徐圆朗的尸体上翻出了一个金印,还有一道象牙轴绫绢告命。
带队的侦骑队长接过,仔细看了许久。
“草,徐圆朗。”
“啥,队头,啥,这难道是徐圆朗?”
“可不就是这狗贼,你们看这金印,是窦建德赐给徐圆朗的大夏鲁王之印。
这告命,象牙崽,是拜封徐圆朗为大夏河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告身。”
几人仔细又搜了一遍,
从这群人身上还搜出了许多金银细软,每人身上都还有着官印、告身等,这些家伙出逃时,还不忘记带上这个。
或许是怕到了河北,在夏军那好证明身份。
这队骑兵看着搜出来的这些东西,
“官印、告身这些,都交出来,不管金印银印铜印,不许私藏。”
“队头,咱也不能白辛苦这趟啊。”
“他们身上的金银细软咱们分一半,剩下一半上缴。”
“还要上缴?”
“这可是徐圆朗,你跟上面说捉到他们,结果身上只有几颗印,一点金银都没有,上面能信?”队头道。
“你们别这鸟样子,咱们可是擒斩了徐圆朗,是伪夏的河南道大行台、伪鲁王啊,咱们这次立大功了!”
一群人也反应过来,是啊,相比起这点金银,这徐圆朗才是大头啊。
兖州城外,
李逸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翻城来投。
今天是围城第九天了,刘世彻现在已经有些相信李逸能在十天内拿下兖州了。
就兖州城现在这个状态,军心彻底崩溃了。
“司空,现在进攻,兖州城可一鼓而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