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第311节

  “这领舞的女子名叫傅善祥,”额尔金低声对文咸、摩尔、弗里德里希等人道,“她是太平大学堂第一届入学考试的女子第一名.现在还没有毕业,却已经当上了吴王府的秘书官。”

  “贵国的国人会议,不知能否让我等观瞻?”摩尔似乎已经看够了天国“众神”的腐朽,也不等酒宴结束,就提出了要参观国人会议这是他来天京的一个主要目的。

  太平天国除了工业化之外如果说还有什么进步的,大约就是这个国人会议了

  “岭南!”罗耀国又喊了一声,接着就听珠帘忽响穿着太平大学藏青制服的美貌女生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殿下,请吩咐。”

  罗耀国指了指摩尔和弗里德里希:“这两位先生想去参观国人会议你查一下,哪天比较合适?”

  “她是太平大学第一届入学试的女子第二名,名叫程岭南,她哥哥是罗吴王的心腹,如今的上海知府,她也和傅善祥一样,都在吴王府实习.”

  额尔金的小道消息倒挺多,又给摩尔的《东行漫记》贡献了一条“花边新闻”。

  “后天,”程秘书翻了下笔记本,“后天国人会议要表决出兵讨伐西贼案。”

  所谓西贼,当然就是“西太后”那拉氏了。

  罗耀国点点:“那就安排后天吧!”他接着又对摩尔道:“明年开春本王便要发兵西安,先生们若想见见活的大清.”

  他忽然拉过身后的婉贞,少女脸色苍白,一双杏眼当中似乎含着泪花:“就让本王的四王娘带路如何?她姐姐就在西安城里当太后呢!婉贞,你愿意吗?”

  少女轻轻点头:“愿意.虽然我姐姐罪该万死,但我还是想去西安最后劝她一回,劝她回头是岸,到天京向殿下负荆请罪!”

  吴王府,深夜。

  子时的梆子声传进了摩尔和弗里德里希居住的客房。

  弗里德里希正借着油灯的光线,在笔记本上写道:“四位妻子,至少三百人的卫队,还有十几位美貌舞女,仆人数百,美貌的女秘书两人还有一座奢华的王宫。这位罗吴王一人每年的开支恐怕就不下十万太平银元,而这样的王,太平天国还有好几位,而且更加腐朽!”

  “很显然,太平天国只是西方传来的工业化和东方专制帝国混合而成的怪胎。”摩尔在自己的《东行漫记》上写道,“虽然这个国家目前看起来发展良好,但是腐朽的上层建筑注定无法驾驭工业化时代的生产力!”

  弗里德里希放下钢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太平天国的上层建筑和法兰西、普鲁士仿佛,那么它也许真的能在未来的世界性战争中幸存下来,直到最后!但目前看来,太平天国的上层建筑和工业化蓬勃的生产力是不符合的。现在之所以还能保持平稳,就是因为太平天国的工业化刚刚起步,产业工人还不成熟,没有意识到太平天国的朝廷有多腐朽,太平天国的资产阶级也太弱小,不得不依附这群腐朽的天国诸神!但是将来当三四十年后的那场帝国主义间的毁灭性战争到来时,一定不会有一两千万的工人、农民愿意为这群腐朽的神而战。太平天国,搞不好会和俄罗斯一样,都在战争结束后变成一个工人国家!”

  摩尔奋笔疾书,将弗里德里希的话原封不动记录在了《东行漫记》的底稿上,然后放下钢笔,笑着道:“等我们看完太平天国的国人会议,就去西安去见那个比太平天国更加腐朽的清王朝的最后一面吧!”他合上书稿,“我现在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弗里德里希也点点头:“是的,革命必将会在这个半吊子的资本主义工业国中爆发!我现在对三四十年后那场将会埋葬资本主义制度的战争有点期待了!”

第611章 国人大会鼓掌吧,本王最懂了!

  天历七年十一月十一,天京国人大会堂内,八十八盏鲸鱼油灯将穹顶上手绘的《天王执咸丰升天图》照得那叫一个金光璀璨。太平天国总理大臣吴王罗耀国立于主席台上的讲台前,身后是萧朝贵、韦昌辉、洪宣娇、玛利亚等四个“天国诸神”和洪仁、秦日纲这两个没有达到“神”级的王。

  在如今太平天国的“诸神”和“诸王”体系中,只有够得上“上帝亲戚”或“上帝、圣母的徒弟”的人,才是“诸神”,总共有冯云山、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他据说战斗天使转世,算是上帝的徒弟)、罗耀国、维多利亚、洪宣娇、玛利亚八人也就是说,如果维多利亚来太平天国,这会儿也是可以坐主席台的。

  而“诸神”之下,则是没有神格的王,目前有洪仁、秦日纲二人,另外还有洪天贵和胡万胜两个“幼王”他们一个是洪秀全的儿子,一个是胡以晃的儿子。胡以晃的身体一直不好,几个月前去世了,他的长子胡万胜年纪还小,所以就没有马上继承父亲的王爵,而是称“幼豫王”。而洪天贵不仅年纪小,而且他父亲“没死”,所以他不能继承天王之位,只能一直当“幼王”或是改封一个别的王。

  另外,如今的太平天国还有三个特殊的存在,就是“天师卡尔”、“天师弗里德里希”和“神妾稻子”.他们虽然不能坐上主席台,但也被认为有一定的“神格”。

  这会儿“天师卡尔”和“天师弗里德里希”就在旁听席上坐着,白斯文借他俩的光,也蹭到了一个座位。三个人刚刚在旁听席上坐好,大会堂内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他们仨抬头一看,罗耀国已经在向众人招手了。

  摩尔、弗里德里希掏出笔记本在跟前案几上才一摊开,罗耀国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特别嘹亮,一下子就盖过大会堂内的掌声。

  “诸王、诸位代表,今日所议的《速办万所小学堂案》乃事关我太平天国的前途命运,关系到天父、天王事业的存亡成败!!”

  罗耀国今天第一个要说的问题,并不是讨伐降而复叛的满清余党,而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义务教育!

  罗耀国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上月江南制造局新式锅炉炸裂,皆因匠人不识压力表;去岁圣兵征四川时常有部队迷路贻误军机,皆因军官不解等高线此等血泪教训,岂容再演?”

  萧朝贵霍然起身,张开喉咙附和道:“吴王所言极是!本王昔日在武昌督军时,见过太多农家儿郎连火药配比都算不清.不知道误了多少大事。这教育啊.一定要抓紧!”

  他话音一落,底下的国人代表就齐刷刷鼓掌,震得廊柱间垂下的黄绸标语上“天父、天兄、天王庇佑”的大字都在微微颤动。

  旁听席上,摩尔凑近弗里德里希耳语:“他竟然要办一万所小学堂,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

  弗里德里希在烟灰缸磕了磕烟斗:“我赌他连一万个能教小学数学的老师都找不齐。”

  台上罗耀国已给出解决办法了:“本王也知道地方上的难处不过本王要求也不高,也不要求这一万所小学一开始就和天京府立小学、苏州府立小学、上海府立小学、广州府立小学这样的小学一样好。各地可以因陋就简,先请一些秀才、夫子教《语文》,至于数学课业,就先让教《语文》的老师和学生们一起自学!小学数学,没有多难的而且本王最懂自学了,现在的《小学数学》就是本王以《普鲁士小学数学》为蓝本编写的,非常容易自学的!“

  洪宣娇立马帮着罗耀国鼓吹:“早该如此!本宫在女营办识字班时,就有一些丫头片子捧着《小学数学》自学,还有人考上女状元哩!”

  罗耀国等了一会儿,等大家拍完巴掌,才接着往下说:“宣娇姐说的没错,过去这几年不仅有人自学《小学数学》考上中学的,还有人自学数学、灵能、格物考上大学的呢!可见自学完全可以成才.礼部和各地的学政官以后每年都会组织中学和大学入学考试。将来每个县都要有至少一所县立中学,每个府要开一所县立高等中学,每个省至少要有一所大学!只要愿意用心自学,人人都可以来考.本王只看分数,不问其他,考上就有数读!”

  底下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而摩尔在旁听席上皱眉,德语说得极轻:“他这是要用自学和考试从一万所小学和几百万小学生中选出几万或几千最刻苦、最聪明的学生.这个办法和那些主张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人很相近啊!”

  弗里德里希速记着,铅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不重教育,只管考试,以分数选拔天才只怕会让广大工人、农民的子弟对读书完全失去兴趣!”

  而白斯文则哼哼道:“无非就是科举考数学、灵能、格物而已贫苦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想学,而书香门第的子孙自然会被逼着去钻研,搞到最后,还是换汤不换药,又培养出一群只会考试的书呆子。我看啊,还是英国的教育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留在北京的老婆孩子,他们也许跟着太后去了西安,这次如果能寻到,就带他们出国。让孩子去英国接受教育,上伊顿公学或哈罗公学,那才是真正培养人才的地方有阿尔伯特亲王的推荐信,这两所公学的校长一定会发现他的两个儿子都拥有极其优秀的品质.

  “啪”的一声。

  罗耀国突然拍案,震得讲台上的青花茶杯叮当作响:“前明之亡,亡于贪腐;大清之败,败于奢靡!我太平天国必须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

  罗大总理的声音突然放沉了《速办万所小学堂案》已经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表决通过了!

  而罗耀国今天要讲的第二个问题,则是这两年太平天国官场上开始出现的腐败和奢靡问题.

  拥有二十多个王娘的萧朝贵第一个站起身,用力鼓掌说得太好啦,他萧朝贵最恨贪官了!他打湖广、广西的时候,杀了不知道多少贪官,西王府“小圣库”里的几百万两银子都是从贪官家里抄来的!

  刚刚收了洪大全赠送的十个日本美女武者的韦昌辉也起立鼓掌,他也恨贪官当年在广西,他们家可被贪官害苦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反!后来他主政江西时,也抄了许多贪官的家.抄来的银子三成存进北殿金库,三成存进江西圣库,四成送到天京解入天京圣库。

  “本王最恨贪官污吏!”罗耀国从袖中抽出一本《肃贪法》草案,“依据此法,凡贪污百两而未满千两者,罚苦役十年到三十年!千两以上未满万两者,无论所居何职,一律斩首!万两以上者,凌迟!”

  台下又是掌声雷动。

  这次洪宣娇带头起立,大胸前的翡翠十字架挂坠绿得引入侧目。而玛利亚则拿出个金算盘,纤纤玉指拨弄着算珠,仿佛在计算自己该挨多少刀?罗耀国“预言基金”是她在管,这两年从“预言交易”中可没少贪啊!

  摩尔在旁听席上冷笑:“最该斩首的,怕是台上这群'诸神'。”

  弗里德里希在笔记本上画着讽刺漫画:罗耀国手持大砍刀,刀下跪着的却是.

  白斯文凑近低语:“当年嘉庆爷好歹还查了个和,罗耀国身后的那些人,哪个是他能查办的”

  “宜将剩勇追穷寇!”提到了讨伐西北的那个大清时,罗耀国突然拔高音调,挥舞着拳头,“本王当赋诗一首,以壮军威!”

  玛利亚立即捧上笔墨纸砚,罗耀国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间,一首《七律.西征》已经写好了这个诗当然是赵烈文、翁同他们帮着做的,只是要算在罗耀国名下。

  而傅善祥则领着十二名舞姬在主席台下列队吟唱了起来:“秦陇烽烟卷地来,天兵十万下轮台。云横瀚海千旗动,雪满祁连万马哀。已破玉门收汉璧,更催铁骑越阴山。男儿莫问封侯事,直斩楼兰奏凯回”

  摩尔听着舞姬们吟唱,心里却想着要去看看那个未曾被太平天国席卷的中国是什么模样的?

  而弗里德里希在笔记本上写道:“太平天国的吴王殿下一边迎娶大清太后的妹妹,一边又急于灭亡大清,他难道是想将那拉氏姐妹都收入他的后宫吗?”

  掌声再次响起。这回由萧朝贵带头起立,使劲儿拍着巴掌。而韦昌辉则一边鼓掌,一边频频点头。

  夜色渐深,吴王府内张灯结彩。摩尔等人刚回到客房,就听见鞭炮声震天响。傅善祥款款而来,红袍红巾看着就十分喜庆。

  “三位先生,吴王有请。”她抿嘴一笑,“今日是吴王与婉贞格格的良辰吉日。”

  白斯文摇头轻笑:“方才还在声讨那拉氏,转眼就娶其妹为妻,吴王果然最懂.”

  喜堂内,罗耀国正与婉贞交杯。玛利亚弹奏着钢琴,而吴王府的十二名舞姬随《天父颂》的曲调旋转。

  摩尔举起酒杯,德语说得意味深长:“为这个进步了,但又没完全进步的天国干杯。”

  而弗里德里希后来则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的话:“让人感到充满希望的是,在不远的将来,真正的工人天国终将会取得胜利.”

第612章 摩尔:所谓天国,表面光鲜,基础却在崩溃!

  太平天国天历七年十一月。

  湖北大冶,黄石镇。

  一条在长江中游非常少见的“江海”级蒸汽帆船拖着白烟,缓缓停靠在了黄石港的码头上。

  码头上几百条衣着单薄的挑夫喊着号子,脊背弯成虾米,将一筐筐铁矿石从独轮车上扛向木船。白斯文下船登岸的时候,捏着鼻子躲开挑夫身上的汗酸味:“上海滩还有点光鲜,可惜一往内陆走,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婉贞扶着丫鬟的手踏过跳板:“这儿的确比上海差远了……不过吴王说了,等到第二个五年规划,大冶-萍乡之间要修铁路的。”

  白斯文哼了一声:“你听他瞎吹牛.一里铁路至少一万五千两银子,大冶到萍乡至少七百里,呵呵,一千多万两啊!他拿什么修?”

  摩尔站在一个记账的工头身边,偷偷瞄着人家的账簿那个穿绸衫的工头正用红笔勾画挑夫的名字,每扛五筐就记一个“正”字。

  弗里德里希则在笔记本上写道:“中国内地依旧存在着大量效率低下的手工业生产,一旦沿海的机器工业规模进一步扩张,这些落后的手工业就将被无情淘汰.”

  几人刚一上岸,黄石镇长萧德福已经带着三顶四抬绿呢轿候在码头了。这矮胖汉子穿着苏州绸缎长衫,胸口金怀表链子晃得刺眼,见到摩尔和弗里德里希就上前拱手:“鄙人是黄石的镇长,姓萧,贱名德福,二位一定是英吉利来的洋天师吧?远道辛苦!鸿宾楼备了接风宴,客房也熏过艾草了!”

  “轿子就不必了。”摩尔摆手拒绝,却见两个轿夫膝盖打着补丁,草鞋露出冻红的脚趾。

  萧镇长顺着摩尔的目光一看,然后就苦笑着对那俩抬轿子地道:“真是的,你俩就不能穿得体面一点吗?”

  婉贞提着袄裙走在满是泥浆的码头上:“萧镇长好阔气,这三顶绿呢轿子不便宜吧?”

  “您一定是吴王的四王娘吧?”萧大镇长笑嘻嘻道,“这三顶轿子一顶是镇公所的,一顶是农会的,还有一顶是大冶矿务局下属的黄石港管理司的,都是公家的。”

  摩尔低声用英语对弗里德里希说:“打倒了旧贵族,就是为了成为新贵族.”

  他的话未说完,码头外面突然爆出哭喊。三个破衣烂衫的农民被税吏拽着扁担拖行,箩筐里糙米洒了一地。

  “行行好,行行好,再也不敢了”一个老农一边把掉落的糙米往筐里捡,一边苦苦哀求。

  那税吏却丝毫不给情面,只是不住喝骂:“谁叫你摆摊不交税?镇上的鸿宾楼知道吗?那是萧老爷兄弟的买卖,该交的商税都不曾少了一文.”

  摩尔皱眉摸出笔记本,弗里德里希却按住他手腕:“你看那里。”二十多个挑夫正把铁锭从一辆挂着“大冶矿务局”招牌的骡车上往一处商行中搬运,车旁站着穿杭绸棉袍的商人,手持算盘与一个税吏谈笑风生。

  “那是大冶县最大的陈记铁行的掌柜陈十万,“萧镇长顺着他们目光道,“那可是咱大冶县的财神爷,大冶的生铁有三分之一是经他的手卖出去的。每年光是交给县里的商税就有五千太平银元”

  “五千?”白斯文突然尖声插话,“想当年通州漕运衙门一年也才.”

  “轰!”码头那边忽传来巨响。两辆运铁矿石的独轮车撞在了一起,装着铁矿石的箩筐翻倒下来,砸断了一个苦力的大腿,疼得那苦力惨叫连连。萧镇长却眼皮都不抬,吩咐左右:“去瞅瞅,如果死不了就让码头上给俩钱把人打发了。”

  婉贞绞着帕子轻声道:“该送医馆.”

  “还是王娘心善!”萧德福哈着腰道,“来人呐,把伤者送去医馆鸿宾楼请了!”

  摩尔等人在往鸿宾楼去的路上,途径黄石镇公所时,忽然瞧见一个官服上打着补丁,长得很瘦的中年汉子正蹲在镇公所门槛上扒拉面条。这中年汉子就着一些咸菜呼噜呼噜的就把一大碗面条给吃了,而他的红色丝绸官服却表明他至少是个太平天国的六品官儿。

  “杨县令,您来黄石镇上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下官好招待您啊!”萧德福看见这汉子赶紧上前行礼,这汉子居然是黄石县的县令杨老白就是那个把黄世仁逼去美国放高利贷的杨老白,他这两年官运亨通,居然当上县长了。

  “天国县令?”摩尔眼前一亮,对这个艰苦朴素的天国县令顿生好感。

  一旁的弗里德里希也连连点头:太平天国还是有一点农民政权的本色的!

  “招待什么?把事情办好比什么都强。”杨老白抹了把嘴,恶狠狠瞪了萧德福一眼这家伙就知道自己赚钱,差事都是在糊弄!若不是姓萧,是西王的亲戚,早给办了!

  杨老白看了两个洋人和婉贞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径直走进大堂,抓起惊堂木拍向案头:“带人犯!”

  人犯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而是八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被黄石县的民兵拎了进来,领头的老农王二扑通跪倒:“青天大老爷!今年虫灾加冰雹,两亩水田只收三石粮”

  “两亩水田定额是六石,六税一该交一石,”杨老白翻着账簿冷笑,“你只交三斗,当老子好糊弄?”

  在公所衙门外旁听的摩尔跟萧镇长打听道:“怎么是六税一?不应该是九税一吗?”

  “九税一是给朝廷的.”萧德福解释道,“加上地方上的税,就是六税一。”

  “娃他娘得痨病,卖了一石粮抓药”

  “放屁!”杨老白摔了账簿,“圣兵还在四川饿着肚子剿清妖,你在后方装可怜?来人拖去矿山干满一个月抵税!”

  萧镇长又解释道:“交不上税的,一般就抓去干活用劳役抵税!而大冶这边矿务局上总是缺人手,所以就往那儿送。”

  摩尔和弗里德里希都面露失望,好不容易见着个“清官”,办事儿却如此酷烈

  萧镇长最会察言观色,发现俩“洋天师”不高兴了,就笑呵呵走进大堂:“杨县令,下官在鸿宾楼给两位天师们接风,要不您也去.”

  “接你娘的风!”杨老白瞪了他一眼,“秋税还差一千二百两,你倒有钱摆酒?信不信老子参你滥用公帑?”

  “您尽管参!”萧德贵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接风宴走的是'外事招待'的款项,符合户部下发的公务费用支出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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