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太师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吗？”
“错？”上官仪眯起双眼，面露一抹嘲讽，似乎是从宋桓嘴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老夫一生兢兢业业，服侍三代君王，更是当朝天子的老师！”
“老夫不过只是想要安享晚年而已！”
“老夫何错之有？”
宋桓哑然。
当一个人浑然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多么离谱时，代表着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救了！
这一刻，望向眼前有些失态的上官仪，宋桓竟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死不悔改，你女儿一家也不会死！”
“当然……”
“宋玉也决不会死！”
听到宋玉已死的消息，上官仪整个人彻底僵住！
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
在他心中，宋玉一直都是梁帝最宠爱的嫡长子。
即便眼下一时与梁帝生出了嫌隙，假以时日，梁帝念及旧情，一定还会让宋玉重见天日！
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还会将太子之位还给宋玉。
上官仪还指望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在宋玉的一番求情之下，自己也不至于老死在这天牢当中！
上官仪一直以为，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来临。
没想到率先等来的，竟然是宋玉已死的消息！
“太子……”
“太子怎可能薨逝！”
说着，上官仪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宋桓。
“是你暗中杀了太子！”
“太子之所以能被皇帝所厌弃，也是你在背后操控！”
“老夫从前只当你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皇子，向来都将二皇子视作最大的威胁！”
“可老夫做梦都没想到，最终搞垮太子的，会是你这个废物！”
看着上官仪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宋桓明白，他的震怒，并不是因为亲外孙的死。
而是因为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与控制，所以才会让他无能狂怒！
有人说，在高位者的心中，除了对权力的向往之外，亲情都已经逐渐淡漠了。
宋桓原本对此表怀疑，直到看见上官仪的表现之后，他便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
不过，宋桓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真相全部告知给他。
尤其是宋玉的死，更不能揽到自己的头上！
“太师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讲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王杀了宋玉？”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自缢谢罪而已！”
“再说了，宋玉被重重御林军侍卫看管在东宫，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本王怎么就这么大的能耐，能把他给杀了？”
上官仪死死盯住宋桓：“自然是跟在你身边的影卫动手！”
“众人皆知，影卫来去无踪影。”
“不过是被几个御林军把守的东宫，难道还能难倒影卫了么？”
宋桓一时语塞，上官仪这老家伙确实聪明！
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他竟然还能沉着冷静，想到自己身边的影卫。
足见其心思之缜密，内心之强大！
若不是宋桓早就有了策反蒋林之心，让蒋林与上官仪之间生出了嫌隙。
那么上官仪那日派蒋林毒杀宋桓的计划，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
宋桓清了清嗓子，道：“影卫虽然是本王手下，但更是父皇的手下！”
“你当真认为，影卫替本王做事，就不会向父皇禀报么？”
上官仪一怔。
这一点，倒确实是他先前没有想到的！
难道说，太子的死，当真跟荣亲王没有关系……
可是按照太子的脾气，也绝不是做出自缢的事来！
见上官仪再次陷入苦思之中，宋桓明白，前面的铺垫已经够多了。
只见宋桓淡淡地叹了口气，收敛起了眼中的锐利与戾气。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伤感与惋惜。
“平心而论，本王一向对太师大人心存敬仰，并几次都想要结交一番。”
“只是太师大人心中只有宋玉，从未拿正眼瞧过本王一眼！”
“见太师大人如今沦落到这样的田地，本王心中惋惜至极啊！”
看着宋桓唏嘘的模样，上官仪淡淡冷笑。
“四皇子挖苦起人来，确实是一把好手！”
“如今见老夫沦落为天牢囚犯，四皇子怕是比谁都要高兴吧！”
“待老夫行刑那日，四皇子记得收敛一些，别高兴过头了！”
如今宋玉一死，上官仪心中残存着的那点侥幸也随之彻底消失。
他虽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心中明白。
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已经足够死上一百次了！
梁帝早就恨不得抄了自己的家，这次让他抓住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本以为，宋桓会落井下石，借机嘲讽自己。
没想到宋桓竟然忧伤道：“本王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太师大人怎么就不肯相信呢？”
“不瞒太师大人所言，今日本王前来，就是想要送太师大人一线生机的。”
“只要大人回答本王的一个问题，本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能保太师大人平安走出天牢！”
上官仪不屑道：“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四皇子当真以为，随随便便给老夫画饼，老夫便能丢弃所有尊严么？”
“天大的笑话！”
“四皇子，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
上官仪话音刚落，便见刑部尚书齐远道走上前来，严肃地向宋桓行了一礼。
“殿下，有消息传来，蒋林已死！”
第353章 《龙骨遗书》丢了
宋桓眉毛一扬。
蒋林会死，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上官仪入狱，整个朝堂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朝臣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唯恐跟上官仪牵扯上了什么关系，也会一朝睡醒便家破人亡！
他们都以为，是上官仪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所以自然会对他恨之入骨。
而蒋林就这么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刑部，更是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蒋林可是上官仪身边的第一狗腿子，替上官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吐露了个干净！
这些朝臣就快要面临灭顶之灾，自然无法接受上官仪、蒋林主仆二人对自己的出卖。
凭什么自己又要做上官仪敛财的工具，又要成为他落难之后用以自保的救命稻草？
一想到这些，他们便对上官仪与蒋林二人恨之入骨！
可以说，放眼整个京城，大半朝臣都是二人的仇家。
对于蒋林来说，刑部非但不是囚禁他的牢笼，反而更像是他的避难所！
宋桓站到一旁，示意齐远道跟上前来。
“齐大人，怎么回事？”
齐远道压低了声线：“方才，丞相大人奉陛下之令，前去太常寺卿邓聪的府上抄家。”
“谁知刚刚赶到邓府，就发现邓聪及其手下都已经自缢身亡了！”
“而今早刚从刑部大牢出去的蒋林，也死在了邓府里。”
宋桓唏嘘摇头，看来自己所猜想的，竟一点不错。
“好，本王知道了。”
“齐大人，你先下去吧！”
齐远道走后，宋桓这才换上一副痛心表情，重新出现在了上官仪的面前。
“太师大人，你刚刚也听到了！”
“本王还没来得及出手相救，蒋管家便已经被赐自尽身亡了。”
“你知道，蒋管家为什么会死吗？”
上官仪冷冷道：“他做人吃里扒外，当然会死！”
“不！”宋桓义正严词道，“正是因为蒋管家忠心耿耿，死死不肯吐露更多细节，所以才会被赐死！”
“若是他早点将心中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说不定，还能得到个全身而退的结局！”
说着，宋桓语重心长地望向上官仪。
“蒋管家虽然忠心不二，但实在不能算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为了自保，应该能将一切身外之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