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之所向，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这十六个字，不断的在太子朱的脑袋里面回荡。
直到他踏出了皇宫。
他的车驾穿过京城，到达京城城门处。
“太子殿下驾到！”
藩王的尸首回京，赵圣府中一人带着枷锁回家认罪。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以引起京城大地震。
故而在太子朱到达城外博望林，他的十弟，鲁王朱的棺椁停靠处时。
周遭都已经被禁卫军戒严了起来，还能够在现场站着的，除了锦衣卫，就是与太子或与鲁王朱密切相关的勋贵与朝廷大臣。
“太子殿下，节哀。”
这些勋贵与大臣看见太子朱来了，赶紧围到了他的身边。
“……”
太子朱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他透过人群，看着装着鲁王朱的棺椁，正在往才搭建好的遮阳帐篷里抬时。
也和先前他的父皇，皇帝朱重八一样，脑袋空白了一瞬，没能说出话来。
“让开。”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朱喉咙里挤出来的。
现场所有人听见后，赶紧低着头，迅速让开一条路。
不少人，已经准备好了挤眼泪。
太子朱最开始几步路，也如他们所想，是一步一忐忑的向鲁王的棺椁移动。
不过，在他们赶紧跟上后，转折来了。
太子朱走到了距离那那遮阳帐篷还有十多步远的时候，就原地站定没有再走，整个人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情绪。
“孤十弟少有聪慧，却未得始终，今有此境遇，是为其道。”
“传孤旨意，通传京城，除皇亲外，任何人不得吊唁！”
“什么！太子殿……”
后面的这些勋贵与大臣怎么都没有想到，朱站定过后，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不少大臣赶紧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自己挤出来的泪水。
“不用再劝！”
“南河赵巡查呢？”
“回太子殿下，已经押送至刑部了。”
人群中，刑部的官员松了一口气，赶紧站了出来。
心想皇家果然还是要追责。
“押去刑部作甚！”
“打王鞭乃父皇所赐，莫非你们刑部是觉得是父皇错了！”
砰！
“下官不敢！”
现场所有刑部官员赶紧跪下，他们是真没想到，自己按照常理办事，还能背个大锅。
“那还不去办！”
“是！”
第319章 牢狱见闻
“赵大人，这是兄弟们给你买来的茶水，润润嘴唇吧。”
“对了，这边还有一些糕点，您大老远的回京，路上应该都没有吃到好的吧？估计都要忘了咱们京城的美味了，赶紧垫垫肚子。”
刑部大牢。
此刻，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外，站满了人，他们都穿着牢役的衣服，但是面对着这间牢房里面的人，表情上却没有任何的凶狠。
这可把旁边那些牢房里面的犯人都给看呆了，不住的靠在门口张望着。
“多谢各位的照顾，但赵某现在为戴罪之身，岂能单得殊遇。”
“所以各位还是把茶水和糕点都给带回去吧。”
牢房里面的赵征谢过后，将这些劳役送的礼物全都一一拒绝，然后转过了身去，继续面对墙壁。
“嘿！大人，你不要我要！我在这鬼地方关了这么久，嘴巴也淡出鸟了！”
赵征牢房对面的犯人，见着他拒绝，看着那些牢役手里美味的糕点，直咽口水，猛的站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又想挨鞭子了胡三！我们给赵大人的东西你也敢伸手！”
面对着胡三，现场这些牢役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直接转过身去就是一顿喝骂。
顺带着还看了同样有些躁动的其他牢房一眼。
从牢房门中伸出来的一双双手才终于慢慢的缩了回去。
“那赵大人，茶水和糕点我们就放在这里了，您什么时候想吃就吃，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
“嗯。”
赵征一直面对着墙壁不与他们说话，这些牢役在让牢房里恢复安静过后，最终也离开了。
……
“牢头，这赵大人都入狱了，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咱们还给他开小灶干嘛？”
离开大牢后，这一群牢役在大牢门口闲着没事，聚集在一起就开始吹牛打屁，但都被他们的牢头给一一骂了一顿，要求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去。
其中，有人脑筋就没转过弯儿来，不明白为什么不仅要对入了狱的赵征态度好好的，还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
甚至连休沐的人都被叫回来站岗了。
“要不说这大牢是个连笨贼都不会来上工的地方呢！”
“瞧瞧你们一个二个的笨贼脑袋，都被上面的大人们分到了这鬼地方办事，脑袋还不清醒一点！”
“你们想在这里待一辈子，老子可不想！”
“赵大人被关进大牢了又能怎么样，你们难道忘了自己领饷银的公文凭证上，盖的是什么印！”
刑部大的牢头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他一边解释，一边给了那几个发出疑问的牢役，一人一个脑瓜崩。
“可是牢头，现在咱们牢里的这位赵大人，可是直接杀了一个王爷啊！”
“犯下了这种大罪，到时候就是上面那位，也会被连坐的吧？”
还是有人不死心，抱着自己的脑袋申冤。
“那又怎么样？”
“就是圣府里的崇宁公主连着一起被连坐了，咱们也得一个个去送礼。”
“你们这些小子只管记住一个道理，人家就是死咯，那骨头里的血也和咱们不一样。”
“也就是遇到了我，今天才带你们这群傻子一起升官发财！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问了，全都给我站好，拿出点精神来！”
“呸！要是谁今天给咱出了差错，别怪咱晚上给你也丢牢里面去尝尝滋味。”
满脸横肉的这个牢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后，狠狠的盯了自己这群手下一眼作警告。
然后，他在所有手下的面前，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再之后，他比所有人都要站得端正，亲自守在了大牢门口。
牢役们见着自己的老大，如此的郑重，虽然有人还不懂，但也赶紧照做。
该站岗的站岗，该巡逻的巡逻。
大牢内的地面，也第一次被洗刷干净，堪称过年。
这一切，都在赵征对面的犯人，胡三的眼里。
他赶紧起身，把脑袋费力的夹进牢门的缝隙当中，感受着从牢门处，经过地面反射进来的奢侈光亮。
“大人，对面的大人！您一定是一个大人物，对不对？”
待巡逻的牢役走开，也享受久违的光亮过后，他才终于敢试探着对着赵征开口。
但是赵征没有回答他。
胡三却不气馁，他看着赵征牢房前的餐盒，狠狠把手伸出了自己的牢门，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摸了一把，再缩回来，润了一下嘴唇后，继续尝试。
“大人！我叫胡三，已经被关了差不多十五年了，家里估计早破落没了，你能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吗？”
“对了，听说天下出现好多个圣人，还是一家子，大人你能给我讲讲故事不？”
赵征还是不回答。
胡三见状，还是不放弃，只是精神萎靡了一些。
他眼珠一转，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把注意力彻底定在了赵征牢房门口的餐盒，强迫自己的口水分泌。
等差不多后，一起咽下，又一次湿润了自己的喉咙，使出自己的终极大招。
“嘿！对面那个傻子！媳妇被爬墙的软蛋！你是聋子吗！”
无数的脏话，从刘三的嘴巴里钻了出来。
终于，这一次，他看着赵征动了，他成功了。
“你个狗官，原来你不是聋子！”
“有种的，把吃的丢过来，我能骂你一整天！”
胡三喘着粗气，眼神通红，努力拉扯着自己身后的锁链，让自己整个人更加贴近牢门，显得可恶。
“你说你被关十五年了？”
这个回答又一次让胡三想要达到的这第二个目的也没有达到，他眼神终于灰暗了下去。
故而赵征明明回答他了，他还是萎靡的倒了下去。
啪！稀拉~
然而，这时候光亮来了。
是餐盒被丢过来的声音！
胡三赶紧爬了起来，把丢过来，散了架的糕点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嘴欠命贱，谢您宽宏大量！”
“好吃！好吃！”
“好多年了，我终于又吃到了正常东西。”
“赵某在问你，你为什么被关了十五年，没被问斩，也没被这些年的大赦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