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正色道:
“翼德去睡吧,流言既起便难平,明日或一切顺利,或也会有恶战,当养足精神。”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等到天亮,毕竟两方营地太近,后半夜时便陆陆续续有身影从曹军营中过来,聚拢在那几堆煤饼的余烬旁。
饱受寒冷之苦的士卒们尽力舒展开身体,好让热气从各个角度灌进身体,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他们不由自主哼唧出声。
被叫起来的刘备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刘备也未着甲,随手拉住一个附近的曹兵问道:
“你这般投过来,不怕连累父母?”
这个曹兵看在刘备头上玉簪的份儿上,甩了甩手一脸不耐烦道:
“乃公江淮人氏,建安二年汉水溢,人相食,二老皆死。”
这个回答让刘备只能沉默。
而在此时,对面曹军营中有鼓声响起,显然这般规模的士卒奔逃很难不被发现。
于是眼前本来对刘备一脸不耐烦的士卒脸色变得有些惊惶:
“这位大兄,那皇叔不会派我等先登吧?”
这等奔逃的溃卒,其忠诚度往往难以保证,交战时为了避免生祸端还要派人看管。
因此指派他们这等降卒为敢从之士与昔日袍泽兵戎相见,这等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刘备遥遥望着开始乱起来的曹营安慰道:
“汝安心取暖便是,定然不会命汝等为先登敢从。”
事态的急转直下然夏侯渊无法接受,明明数日前士气是在好转的,怎么今天他被杜袭叫醒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将军,大批士卒奔逃敌军有营啸之象,我等何为?”
我等何为?我怎么知道?
夏侯渊第一反应便是进攻陈仓的计划多半只能成为泡影了。
但在杜袭的帮助下简单披挂完毕后,出帐看到的形势比他预计的更坏。
营内已经完全乱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梳理一下被呼喊最多的不过就几个字:
“陈仓陷落!”
“不如投刘!”
多日忍耐的夏侯渊须臾间就暴怒起来:
“这杀猪汉,竟敢使鬼蜮伎俩!”
“之绪,随我杀出去,即便死战,我也要面啐张飞!”
杜袭眼中带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协助夏侯渊处理诸事,对如今情况再清楚不过。
三日前陈仓便已陷落,那如今恐怕更加坚不可摧。
以疲兵攻城本就是夏侯渊的一厢情愿。
而且不说马超,那赵云也浸淫军阵已久,即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固守陈仓之后便是在在险要处布重兵把守。
他们这支人马东归,多半连这河谷道都杀不出去,大概率根本见不到陈仓的城墙!
既如此……
“之绪?”听不到身后的回应,夏侯渊略有奇怪的回望,结果看到的便是杜袭的亲兵扑了上来。
他第一时间便是召亲兵助阵,但随即便想起来此前迎战张飞亲兵死伤过半,剩下的都被他安置养伤,身边仅两人相随。
有心算无心之下,夏侯渊没太多反抗的余地就被绑了起来,顺便连嘴都被堵住了。
看着怒视自己的夏侯渊,杜袭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将军!”杜袭边哭边道:
“如今前破不得,后退不得,枉死于此岂非让曹公悲恚?”
“贼军此处势大,然曹公必在荆州势如破竹。”
“请将军屈身守时,留有用之身以待曹公!”
夏侯渊瞪大了眼睛,嘴巴被堵着,“呜呜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杜袭擦干眼泪,憋足了力气大叫道:
“夏侯将军降啦!”
“夏侯将军降啦!”
三日之内,开下个视频。
状态稀烂,连累读者姥爷了。
第244章 拔营五丈原
初春的河谷道依然还是一片荒芜之象。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一头饮水的野彘应声而倒。
两个斥候抱着弩从藏身处探了出来,确定周围没有猛兽之后,这才放心出来将野彘的尸体拖了回去。
“加上这一头,可以回去了。”一个斥候自语。
“可惜过了个冬,都脱膘了。”另一个斥候有点可惜。
合力将野彘放到坐骑上,两匹马上林林总总已经挂了不少猎物,只能牵着马回去了。
但两人也并不介意,如今战事暂时结束,相较于和曹军斥候拼命,此时牵着挂满猎物的马匹走一段路,就当是踏青了。
“俺看这野彘腿上还有一点肥膘,烤来应当不错。”
“别想了,昨日尽擒曹军,平白多了两万张嘴,炊家子个个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与你烤野彘腿。”
“俺还以为曹兵吃的应当很好呢……”
“嘿!富庶皆是将军的,与我等士伍之辈何干?”
“皇叔和张将军还与我等同吃同住呢。”
“皇叔与曹贼不同……”
“自是不同!”
两个斥候一个是老卒乃荆州新野人,新卒乃益州鱼复人,相同的感叹带出的却是不同的感慨。
沉默了一下两人换了个不同的话题:
“听说那曹军的大将和张将军关系不一般呢!”
“哦?说说?”
“我等老革都知,张将军的夫人姓夏侯……”
“嚯!咱们这一仗竟是女婿打岳父不成?”
“噤声!”
“哎,张将军只是雷公嗓,又不是顺风耳,如何听得到?说说,俺看两位将军也未曾留手啊。”
“何止不留手,听说若非皇叔拦着,那姓夏侯的差点当场自刎。”
“哈!这脾气倒是跟张将军一样。”
“说不得就是张将军抢了人家女儿。”
“难怪这曹将面子挂不住。”
“真惨。”
两个斥候一起走了一段,已经能遥遥望见热闹的大营,不过此时年轻斥候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这曹兵既灭,我等岂不是还要攻伐长安?”
参与攻城,百难存一,是士卒挥之不去的梦魇之一。
如今寒春攻城更是如此,与送死没什么两样,也是曹兵自溃如此之快的症结所在。
毕竟在临渭吃了快一个月的苦,大家伙都等着回陈仓喝热汤睡暖炕呢,结果忽然知道还要攻城?
既如此干脆投了刘皇叔不比垂死挣扎要强?
老斥候犹豫了一下道:
“攻伐长安,我倒是听闻与我等关系不大。”
“怎么说?”
“皇叔昨夜与我们一起吃饭时笑谈,说……且看诸葛军师。”
年轻的斥候眨眨眼睛:
“诸葛军师也要给长安守军送桂枝汤?”
孔明当然用不上这个。
赵子龙在与马超合力攻下陈仓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连连派兵,打开了曹军对于陈仓道的封锁。
消息送入汉中之后,孔明便知晓雍凉局势已定,最终的区别也就是看士元如何谋划,主公如何抉择,怎样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罢了。
接下来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长安。
相较于河谷道温吞的战局,关中局势的变化可谓是快若雷火。
赵云与马超攻下陈仓的第一时间,马超便被赵云指派出去,重点盯防手中仍旧有兵马的张。
这一抉择突出一个近身跟随穷追猛打,旨在令马超以兵力优势将张的机动性困死。
随即便派出精锐向南,打开陈仓道,将把守陈仓道的习珍和千余人守军释放到了关中战场。
筑造关卡所需的拒马等物习珍有携带,而且陈仓城中也有类似的物资,在赵云的命令下,习珍尽可取用。
而习珍的职责也如杜袭所猜测的一般,并不防守陈仓,而是在河谷道以西的出口处,置关卡封锁河谷道,以防夏侯渊杀出。
诸事安排妥善之后,赵云毫不停歇,率精骑沿着渭河谷一路向东,过陈仓、北原,一路杀到了五丈原。
并在第一时间就对着防守在此的朱灵猛攻,同时遣人四下呼喊以乱朱灵军心:
“夏侯渊死了!张降了!曹军败了!”
在褒斜道斜峪关防守的霍峻见到动静之后也毫不犹豫亲帅部曲,持强弩涉水滥射以作呼应。
两方夹击之下朱灵苦守半日,眼见敌军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从西面陈仓和斜峪关中加入战场,而己方根本没有援军的消息。
再看看毫无战心的士卒,最终朱灵也不犹豫,壮士断腕率两千余部突围,结阵拒赵云的骑兵,缓缓退向长安。
至此,汉中去往关中的蜀道重新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