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横幅已经挂出去了,丢人的就是胡惟庸自己。
“能够当宰相的人,哪个不是拥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而读书人最大的抱负是什么?”
“青史留名!”
“别看他们一个个面对利益的时候,也不比其他人好到哪去!”
“可是若是想到自己能在史书上六个好名声,就兴奋得要死!”
“当然,要死恶名,估计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
“你家主子我,就是用这种方式逼宫呢!”
“这招我试过不少次,对读书人特别有用!”
陈数的话,让观音奴瞠目结舌,这家伙是有多热爱讨债?
这种损招,他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她却忍不住笑了,大明朝的官丢人,与她有什么关系?
但自己眼前这个主子,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自己这辈子,大概已经不奢求脱身,跟在这个人身边,至少还能见识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她这些日子,倒是逐渐放下心中的骄傲。
但随之而来的,是因为失去骄傲而产生的自卑,自卑产生的逆反心理,让她看起来更加骄傲。
若陈数欺辱她,将她清白拿走,观音奴也许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当被狗咬了。
可是陈数这样对她,她反而不知道如何跟陈数相处。
陈数是一个,让人永远都不会觉得他乏味的人。
就比如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竟然被他说得十分有趣。
“你就不怕胡惟庸报复你?”
她故作冰冷,免得陈数太过骄傲。
“胡惟庸这个人,不管我想不想得罪他,从胡仲文算计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得罪他了!”
“我忍让是死,不忍让也是死!”
“为什么我不按照我的心意,去做我喜欢做的事?”
“而且,因为大明天子,可能我还不用死?”
“对了,你不会怕了吧?”
陈数抓住观音奴的手,道了一声,好冰。
观音奴拿他没办法,这家伙趁机揩油也不是一两次了,她逐渐已经习惯了陈数的亲密接触。
甚至,她能看见陈数眼中的火,却生不起反抗之心。
不想反抗这件事,才是她心中最害怕的事。
这个人,可是哥哥必须杀了的人。
难道自己要委身于他,还要倾心于他?
这种别扭的感觉,观音奴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见,此时。
胡家走出一个像是管家的人,朝着陈数躬身行礼。
“胡相,请先生进去!”
胡惟庸服输了,陈数再这里站下去,他估计要被气死。
不管多少钱,胡丞相都要还钱。
陈数带着借条,跟观音奴进入胡府。
他其实也有一丝好奇,毕竟能亲眼面见历史上的大人物,华夏史书上最后一任宰相,也是不错的体验。
胡家的房子,并不华贵。
但陈数却不会被胡惟庸的表象骗到,这位丞相也许如今还没露出什么峥嵘。
但他是未来将近十年,大明朝一手遮天的人物。
他在门厅,见到了那位宰相。
眼前的人,虽然谈不上相貌堂堂,却自有一股气势。
“胡某,见过先生!”
“草民,见过宰相大人!”
胡惟庸和陈数,在十分客气的情况下会面。
他看了一眼被陈数卷起来,被观音奴拿着的布条,嘴角还抽搐了一下。
“胡某教子无方,还请先生恕罪!”
胡惟庸压下心中的怒火,故作平淡,向陈数告罪。
“胡相,不怪你!”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胡公子答应我还钱,就该他还钱!”
“您是您,他是他!”
“这事不该您道歉!”
他的语气,又是让胡惟庸暗暗气恼,他本来以为陈数会卖自己面子,谦虚几句,可是这家伙完全不在意。
“对了,胡仲文人呢?”
陈数四处张望,倒是希望找到胡公子的身影,只可惜这家伙怕死,已经避而不见。
“犬子被我揍了一顿,正在后院养伤!”
“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不知道犬子欠了陈先生多少银子?”
“老夫虽然俸禄不高,但子债父偿,我会帮我孩子还上!”
陈数呵呵一笑,道:
“不知道胡相指的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利用别人从我手里骗过来的!”
“胡相若是想将锅甩出去,我就只认胡公子的,其他人我找人要去!”
“可是胡相若全认下来,那就是一万二千多两,算上利息,凑个整数,一万三千两吧?”
还要利息。
胡惟庸恨不得现在就拿刀砍死陈数,他一朝宰相肯跟你这商人坐在这里商量还债的事,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
你不但不免除一部分债务,还要利息?
若不是今天朝堂之上的形式,胡惟庸早就想办法弄死陈数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胡惟庸强忍怒火,道:
“一万三千两,太过了!”
“我儿说其他人的债务,与他无关!”
“他真正直接从你这里拿到的财产,不过一千多两而已!”
“但就是这些钱,对于本官来说,换上也有些困难!”
“本官打算求小友宽限,本官去筹集银子,分期还给你如何?”
陈数闻言,点头同意。
他明白胡惟庸就算再有钱,他也不敢表现出自己有钱。
能得到她一个承诺,已经是不容易。
不过那些被胡公子利用的地主,估计就惨了。
他们的钱是胡公子花的,可是这债务,却留给了自己。
想来有胡惟庸这句话,那些人肯定是要吃哑巴亏了。
陈数暗自摇头,大明初期的这几个宰相,其实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没有容人之量。
李善长如此,胡惟庸也是如此。
胡惟庸放弃这些人,对他收买人心,绝对是一个负分。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数掏出一张纸,跟胡惟庸交换了借据。
胡惟庸签下一个新借据,胡公子的借据报废。
陈数和当朝宰相胡惟庸,正式确立债主关系。
胡惟庸让人,将一百两银子交给陈数,表示自己还会再凑银子。
两人看似相谈甚欢,但陈数却能感受到这位丞相的杀意。
但他不在乎,反正胡惟庸想杀自己,他拿自己没办法?
用堂皇正大的手段?
他刚动用自己的权力吗?
用阴暗的手段,王保保都杀不了自己,何况是他。
“` 」那老夫就不送陈先生了!”
胡惟庸和陈数,相看两厌,他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两句,直接送客。
陈数嘿嘿笑,也是识趣告辞。
不过他走之前,却让观音奴将那些布条摊开来。
那刺眼的文字,几乎让胡惟庸发火。
不过当他看到陈数将一张写着朱暹的布条盖在胡公子名字上的时候,胡惟庸露出惊容。
这家伙在自己这里讨债后,还准备去朱亮祖那里?
如今的朱亮祖,早就已经前往军营,将这件事告诉陈数后,陈数表示明白,又掏出一张写着李景隆的布条,盖在朱暹的名字之上。
感情它,是打算用这幅横幅,讨遍应天府各路公侯家的债?
这小子,有胆!“
胡惟庸脸部的肌肉抽搐,但心里却安慰不少。
总不能让自己一个人丢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