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从你把观音奴送到陈数府上，就很少见他了！”
朱标也有一阵子没见到陈数，甚是想念。
皇帝呵呵笑：
“他这家伙亲手拆了王保保跟你二弟的亲事，那观音奴这个烫手山芋，朕就交给他了！”
“朕不但把观音奴交给他，还特意在漠北宣传！”
“如今王保保，应该气炸了！”
那位北元齐王，终究还是回了漠北。
老朱心中，有那么一点遗憾。
朱标笑了，然后问道：
“父皇，您觉得如今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胡惟庸这个人不简单，儿臣没想到他居-然能忍住不出手？”
“根据锦衣卫的探查，这位胡公子，可是一等一的纨绔！”
“儿臣倒是不信，如果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孩子，他父亲是谦卑之人？“
朱标的话，老朱很是认可。
胡惟庸的隐忍，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皇帝不信，胡惟庸就真能咽下这口气。这场戏，估计还有的看。
“走吧，虽然不是很想现在去见那小子，可是如果我不出现，反而显得怪异！”
“毕竟，在那臭小子的心目中，朕就是当今的锦衣卫头目！”
父子二人，微服出宫。
得知陈数在陈府之后，老爷子让人上门去请陈数。
隔壁人来找，陈数起身出门。
观音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对于陈数背后的人，她心中好奇，却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老爷子！”
陈数在朱府见到了正在和朱木品茶的老朱，大声打着招呼。
老朱似笑非笑，问：
“听说你最近出息了，都惹到胡惟庸那里去了？”
陈数嘿嘿笑，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也不是，是人家上门惹我！”
“这些孙子，给老子借了一笔钱，就不打算还了！”
“此事由朱亮祖的儿子朱暹起头，胡惟庸的儿子胡仲文支棱的摊子！”
“这些人薅走我几万两银子，我怎么能放过他们呀！”
提起催收，陈数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老朱和朱标啼笑皆非。
“可你也不能当众打了那胡家公子和永嘉侯世子！”
“你就不怕人家找个罪名，将你给端了？”
“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难道你连这都不明白？”
“要不要老夫帮你出手，平了这件事？”
“圣上对你的印象不错，也许他可以出面帮你！”
老朱看似心疼陈数，其实也是在考验他。
陈数嘿嘿笑：
“其实陛下已经在帮我了！”
“如果是别的皇帝在位，我也不敢兵行险着！”
“可是当今那位圣上，却是我的底气！”
皇帝闻言一愣，他吃瓜怎么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看你平时不敬皇上，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被人砍了好几次头了！”
“今儿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夸起圣上来？”
皇帝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开心，平时她是被陈数给黑习惯了，
今天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陈数笑：
“老爷子，哪有这样，皇上在我心目中，一直还是不错滴！”
“您别说，最近我调教您送来的丫头，还跟她说来着！”
“这大明朝和前元，甚至和历朝历代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皇帝真的在整顿吏制！”
“虽然有时候他的手段，会太过……幼稚！“
陈数评价到这的时候，老朱的笑容僵住了。
特娘的，他再信陈数不黑他，他就是狗，玛德，太混蛋了。
朱标想笑，不敢想，只能将头转到一边。
陈数继续说：
“但有一说一，皇帝是真正的，想改变官场的一位伟人！”
“也许是因为出身的关系，他不像其他皇帝，本身就是门阀出身！”
“虽然历史上不乏一些勤政爱民的明君，可说起了解百姓，知道百姓的难处，唯有洪武皇帝。”
“也是受过贪官之苦，他才明白百姓求助无门！“
“这皇帝杀贪官如割草，也割出了官员对皇帝的忌惮！”
“我所用的方法，其实并不神奇，只是将事情闹大，逼得胡惟庸不敢对我出手！”
“换成别的朝代，我这招不顶用，因为皇帝根本不会管！“
“可唯独在我大明朝，官员头上那片天，真的会为百姓落下天罚！”
“胡惟庸怕的不是我，是皇帝！”
老朱闻言，龙颜大悦。
他怒视陈数：“你以前不是还说皇帝苛刻，杀官如割草？”
陈数回答：
“我披的是皇帝抠门，把许多不应该成为贪官的人逼成贪官，却并非不同意皇帝的杀伐！”
“这天下，士子阶层，天然就比百姓高贵！”
“他们千百年来享受的特权，却没有一个皇帝好好收拾一下！”
“百姓申诉有门，官员畏法，国之幸也！”
朱元璋听到这里，就算隔着面具，朱标都能感受到父皇的笑容没断过。
陈数这番无心之言，倒是把老朱哄高兴了。
所谓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无意的夸奖。
尤其是从陈数口中说出来，父皇更是老怀大慰。
朱标明白，皇帝对陈数有种莫名的情感，那是来源于陈数当年的知遇之恩。
人在绝望的时候，陈数帮了他一把。
当年陈数的认同，就是老朱心头说不出的柔软。
可是当陈数再次和他相见之后，老朱听过太多陈数的指责，虽然嘴巴上不说，可是朱标明白，皇帝很失落。
“哼，算你小子说得有道理！”
“你说的没错，老夫手里掌着锦衣卫，确实自从皇帝俸禄改革之后，贪官的数目较以前少了！”
“可这些没有回头的，往往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那些人，死有余辜！”
“朕……真该死，皇帝对老夫说过，当年他还是孩子之时，就亲眼见着父母饿死！“
“当年苦呀，好不容易盼来朝廷的赈灾粮，老百姓们都眼巴巴地看着！”
“可是，赈灾粮，是一粒米都没有发下来！”
“那些官员连做做样子都不愿意，就看着我们饿死！”
“我们求，我们告，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时陛下就在想，是不是这些该死的狗官不是好东西，但上半的皇帝，难道就无辜吗？“
“百姓之疾苦，皇帝不知！”
“那这皇帝，还当什么皇帝？”
“若百姓求告无门，这皇帝也就是个瞎子！”
“当时的陛下，恨贪官，也恨皇帝！”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自己成了皇帝！”
老朱摸摸鼻子，发现被面具挡住了。
他感慨一笑：
“所以，大概，他才会对贪官如此警戒吧！”
陈数闻言点头，虽然他明白朱元璋的心路历程，可是第一次听他身边人说出皇帝的心声，他也觉得老朱的话是真心实意。
人总有不能不面对的过去，皇帝也是人，不例外。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皇帝和士子阶层才有隔阂！”
“宋神宗熙宁四年，旧党中的领头人文彦博曾经因为王安石变法，向皇帝进言：“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神宗反唇相讥，道你们这些人，平时不是一直讲究以民为本吗，变法对平民有利你们为什么还要阻碍变法？”
“这句诛心之言，本该让文彦博知难而退，但文彦博说出了那句千古以来读书人不曾说，也不曾揭开的遮羞布！”
“天子，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这就是士子一族的真心话，也是最赤裸裸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