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末建立千年家族 第32节

“知我者,王恢也。”

刘彻心中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攻打闽越主要也只是为了震慑南方诸国,让他们在大汉反攻匈奴时老老实实做臣属国,加上匈奴前不久派来使者请求和亲,所以刘彻也想让王恢等人赶紧回到长安一起商议此事。

……

六个月后

长安未央宫正殿

王恢、李息等人早已回到长安,皇帝刘彻召集诸大臣商议是否接受匈奴和亲请求。

按照惯例,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商议,无论文帝还是景帝,都是直接同意。

现在皇帝竟然专门为这件事召开朝会,要与诸大臣一同商议是否同意匈奴和亲请求,这本身就说明皇帝本人是不同意的,只是不得不走一个与诸大臣商议的流程而已。

“跟匈奴和亲,匈奴要劫掠我大汉边境,跟匈奴不和亲,匈奴还是要劫掠我大汉边境,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跟匈奴和亲?和亲的意义在哪里?”

朝会上,王恢站在最中央,对着一众赞同和亲的大臣怒斥,他的意思其实就相当于皇帝刘彻的心中想法。

“太行令此言差矣,昔日未和亲时,匈奴每岁十掠,和亲之后,匈奴每岁不过七八掠,何谓之和亲无用?”御史大夫韩安国有理有据地反驳,说罢,又对上方的皇帝刘彻道:“今匈奴和亲,陛下当遵循祖制,切不可听信谗言。”

“请陛下遵循祖制!”

其余大臣也纷纷劝谏皇帝答应和亲。

“哼!”王恢知道自己一个人辩不过这么多张嘴,于是冷哼一声也懒得多讲。

天子刘彻坐在塌上,心中怒火燃烧,双手紧抓衣角,恨不能将底下众臣全部诛杀,但最后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火气,强颜欢笑对诸大臣道:“和亲乃大汉国策,朕自然不会擅自改制,便从宫女之中挑选一人,赐予公主称号,将其远嫁匈奴。”

“陛下圣明!”

众大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是高兴,纷纷说着恭维之话。

然而,众大臣表面对刘彻恭维,内心却冷笑:“你刘彻刚坐上皇帝位置才几年,就敢违逆祖宗之制,擅自改变和亲国策,以后你这个区区大汉皇帝还敢做什么,我们简直不敢想象,难道你还准备清查田亩?准备把我们的佃农都重新变回自耕农?准备禁止我们继续贩卖盐铁?简直大胆!为了防止以后可能会做出这些离经叛道的荒唐之事,必须从源头上阻止你!擅自改变祖宗之制的先例绝对不能让你开!”

诸如韩安国等大臣并不在乎和亲到底有没有意义,只是不愿意让皇帝开一个随便改变祖宗制度的先例,今天可以用和亲没有意义的借口改变和亲之制,那明天是不是可以用别的理由来清查他们家的田亩宅院呢?

文景二帝时期,就常有豪强士族被强迫迁徙到长安,美其名曰守陵。

哪个人真心想给你姓刘的守陵?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回家跟美妾们生几个孩子?

家族迁徙到长安守陵了,结果在老家花了几十年才辛辛苦苦兼并的土地,都被皇帝重新分给了当地没有田亩的“恶”民,导致不知道多少豪右家族数十年心血付之东流。

许许多多豪民家族被文景二帝折腾得“民”不聊生,所以他们并不希望新皇帝刘彻跟文景二帝一样喜欢折腾他们这些良“民”。

你安心做你的天子,我们安心奴役我们的佃农,顺带辅佐你治理大汉,大家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改变祖制来折腾我们呢?

朝中众大臣自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压制住了眼前这个青年皇帝,文景时代对豪强士族的折腾不会再出现了,大家可以太平安乐地继续奴役佃农,今后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啦。

在他们看来,田既然是他们的,朝廷本就不该收一分钱的税,清查田亩更是对他们的赤胆忠心不信任,皇帝都不信任他们这些忠心的大臣了,为何大臣还要忠心于朝廷?

田本就是我们的,佃农居然还能自留三层,简直岂有此理,那都是我家的田,我给佃农种田工作的机会,佃农应该给我们钱表示感谢才对,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地自己留下三层吃饭呢?这个世道真是没有天理了!

在皇帝刘彻这里成功地伸张了和亲的正义之举,打压了反对和亲的邪恶改制,众大臣心满意足。

而青年皇帝刘彻却只能压制住胸腔中的怒火,故作平静道:“散朝!”

“恭送陛下!”

众大臣再度拜谢皇帝,只要皇帝不侵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愿意每天都对皇帝说恭维之话。

……

待回到长乐宫,并进入卫子夫的寝宫时,正受宠的卫子夫为其解下朝服,并对他关心道:“陛下为何闷闷不乐?”

“朝中大臣皆可杀,朕却不能杀之!”刘彻不是第一次在大臣们面前吃瘪了,只有回到寝宫与卫子夫相伴时,他才能感到快乐,刚在心爱之人面前说完气话,又赶紧长叹一声:“是我气上头了,怎么能在这里跟你说朝堂上那些糟心事。”

说罢,又抱起卫子夫狡黠笑道:“今天不谈那些烦心事,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陛下……”

卫子夫双手环绕在刘彻脖子上,又是翻云覆雨的一天……

第51章 金蝉脱壳(一)

一年后

汉元光元年

辽东

王家庄园

家主书房内,王泰然正看着手中的两张絮纸做的信。

虽然这些年辽东王家提倡节俭,但那也只是在大方面上提倡,诸如一些特殊情况,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总不至于传递个信件还得用重得要死的竹简。

两张絮纸分别是宫里新册封的夫人卫子夫,以及皇帝身边的优怜东方朔写来的。

这个东方朔,治国不行,打仗也不行,但是那张嘴皮子是真厉害,哪怕朝堂上那些饱读诗书老夫子也斗不过他那个巧牙利齿。

正因为如此,王家才会把举荐名额送给东方朔,反正他就一张嘴皮子,留在王家也帮不到王家,还不如让他去长安朝廷靠着那张嘴弄个官职当当,然后用这个官职来给王家谋取私利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卫子夫,则是在唐妃失去权势后,王家巴结的新一代宫中宠妃,目的也是一样的,给辽东王家传递宫里一些重要情报,方便王家做出对应的措施。

两张纸里,东方朔的那张絮纸则是写道:新皇帝刘彻时常跟他讨论将察举人才的行为常态化,变成一种固定的制度可不可行。

察举孝廉的选拔人才方式,早在汉高帝刘邦时期就有,只是一直都只是皇帝偶尔有空时才会临时做的事而已,还从来没有形成过制度。

现在,新皇帝刘彻准备把这种偶尔进行的选拔人才方式固定成制度,每隔几年就来一次。

对于这事,王泰然不怎么在意,不管察举制也好,还是举察制也好,只要不影响辽东王家的利益,他都不在意。

所以,王泰然直接在东方朔这张絮纸上写道:凡是陛下的决定,我们都无条件支持,凡是陛下的主张,我们都认为是正确的,始终坚持两个凡是,我们辽东王家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大汉皇帝刘彻。

这其实是王泰然的真心话,虽然他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贿赂官吏、兼并土地、把大汉的自耕农都变成辽东王家的佃农,但他对大汉绝对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会让大侄子王长治去参军帮大汉朝廷抗击匈奴等外敌。

抗击匈奴外敌的民族大义、后世青史留名,我辽东王家要;兼并土地,勾结郡县官员逼得老百姓破产当辽东王家的佃农,以此扩大我辽东王家的现实利益,我辽东王家也要!

既要在后世留个好名声,又要在当世奴役佃农来满足家族子弟的奢靡享受;既要忠于朝廷抗击外敌,又要侵吞国家资产来滋养自己的家族。

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并不矛盾。

将东方朔的那张絮纸放下后,王泰然取出卫子夫送来的那张絮纸,只见上面写道:皇帝与我同床共枕时,常常在睡梦中说一些梦话,比如说什么要把天下的盐铁都收为皇家所有,至少也要让官府经营,绝不能再让天下豪强士族自行经营,看他说这些梦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坚毅,恐怕不是单纯的梦话,你们王家可得提前做好打算,哦对了,今年你们王家送给我的那些礼物我很喜欢,多谢。

看到卫子夫的这张絮纸时,王泰然顿时皱眉严肃起来,倒不是对皇帝宠妃有多么尊重,王家子弟从来没有真正地在内心在乎过这些礼节,所有的中原礼节都只是王家子弟为了方便与中原士族们交流而不得不学习以后装出来的罢了。

如此严肃,只是絮纸上的内容太过重要,假如皇帝真的打算把天下豪民的盐铁产业收为国有,辽东王家这家大业大的,恐怕也很难幸免。

一想到王家那许许多多的冶炼厂和盐场要被皇帝刘彻收为国有,对大汉忠心耿耿的王泰然也不禁暗骂一声:“狗皇帝真是忘恩负义,我们豪强士族给你治理国家,帮抗击外敌,你居然还要把我们的产业收为国有,没良心!”

骂完后,王泰然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虽然你是个没良心的皇帝,但我辽东王家还是会忠于大汉忠于你,谁叫我们就是这么的忠心呢?”

看完絮纸后,王泰然在絮纸上回道:“多谢娘娘关心提醒,那些礼物,娘娘若是喜欢,我们王家明年再多送些。”

回复完,又在最后面加了句“王家家主王泰然亲笔致敬”。

至于东方朔的絮纸倒不必加什么致敬了,东方朔不过是王家赘婿,虽然是个天才,值得重视,但也仅此而已。

写完后,又让一个忠心耿耿的王家亲兵亲自乘坐马车将信件送到长安,必须亲自交给卫子夫在长安城的贴身宫女。

待处理完这些后,王泰然才开始想着怎么处理那两封信里的事情。

察举制好办,到时候多花些钱财打通关系,把王家子弟察举到朝廷里当官就是了,无非就是比以前更频繁,所以要花的钱更多而已。

这笔钱,出在佃农们身上就是了。

为了王家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察举制中能够继续混下去,也只能再继续苦一苦落月原的佃农们了,骂名就让我王泰然来担吧。

王泰然十分有责任心,对于再苦一苦佃农这事,他自愿承担骂名,无怨无悔,并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己吃了亏、也不会因此觉得不值得,是一个真正的敢做敢当的正人君子。

正思虑至此,王泰然又想起一件事。

王长治以前送过书信,跟他说过:卫子夫的弟弟卫青是个很有军事天赋的人才,将来一定会在与匈奴的战争中光彩耀人,希望叔叔也要顺便给卫青送礼物,交好现在还没成长起来的卫青,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着卫青这个人才还没发育起来送礼物,将来他才会回报我们辽东王家,等以后卫青出名了,就不屑于收我们王家的礼物了。

这事,之前王泰然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军事天才?能有我家亲兵李息和大侄子王长治天才?呵呵……吹的吧!

因为没见过,所以不信,又因为不信,所以懒得送。

但考虑到以后皇帝可能进行的种种可怕改制,多交一个朋友总归是多一层保险,王泰然于是又在礼物名单里加上了长安城卫青卫仲卿的名字。

礼物的事处理好后,王泰然还是想不到怎么应对皇帝刘彻将来可能进行的盐铁官营改制。

就在其苦恼之际,随便翻阅着桌案上家族子弟送来的奏报时,却发现这么一张奏报,上面写道:鹿鸣岛缺乏绢帛做的絮纸写字,竹简又太重,请求开放造纸术,使用成本更低的纸张写字,鹿鸣岛管理者王娇亲笔。

“娇堂姐太幼稚了。”

看到开放造纸术的提议,王泰然呵呵一笑。

造纸术早在先祖王康时期就已经被先祖发明出来了,但先祖遗训说的很清楚,不准王家子孙随意开放造纸术,理由也很简单,如果开放造纸术造纸,那么时间长了迟早会被其他人盗取这项技术,再怎么保密也有疏忽的时候,一旦造纸术彻底普及天下,天下百姓可以用更低的成本读书,那么诸如王家这样的豪强士族,还怎么垄断知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所以王家虽然早就在先祖王康时期有了造纸术,但除了几十年前用不起絮纸的时候造过一些后,那些参与造纸的工匠全部被用来给先祖王康殉葬了,就是怕技术泄露出去。

想到这里,王泰然当即就要在这张絮纸奏报上回复‘不可’,却突然灵机一动。

岛?

王泰杨王柔静不是在海外发现了许多土著岛屿吗?

虽然都是蛮荒之地,不值一提,除非真的面临抄家的风险,不然不可能跑去海外蛮荒之地受苦受难,但……

为何不能把王家的盐铁产业转移到海外那些岛屿上呢?

他朝廷就算能把辽东豪强的盐铁产业都收为官营,难不成还能把我海外的产业也收为官营?

一想到这里,王泰然就愈发兴奋,取出之前王泰杨给自己的那张海外航线地图,仔细思虑着把辽东王家的资产转移到海外的可行性。

思索良久后,王泰然放下心来轻笑一声:“这个计划,不如就叫……金蝉脱壳!”

第52章 朝歌灭朝鲜(二)

三个月后

汉元光二年

正月

立春

辽东王家演武场

“下一个,王朝歌、王长炯。”

张隆站在演武场中央,宣读着下一个上前比试的王家子弟名字。

这是王家每年开春祭祀完先祖后都会进行的活动,目的是激励家族弟子强身健体。

根据未成年人(十二至十五岁)和成年人(已满十六周岁),比试分为下比和上比。

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种比试只有男子参加。

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家主居然允许王朝歌这样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参加。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皮质护甲,缓缓走上前来,从旁边一个王家亲兵手中接过一把装在木鞘里的木剑。

他就是王长炯,乃是王的诸多儿子之一,在王诸子中,剑术还算精湛。

另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同样穿着皮质护甲,很是平静地走上前来,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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