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便看着远方灰蒙蒙一片似是一小镇,他不想让自己太引人注目,这才放慢速度,慢慢停下来,改为缓步走路。一炷香时间后,他便走入了小镇中。
高强左右看看,却觉得这镇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直到看到镇子出口处两个酒旗各占一边高高飘扬,高强才豁然开朗——这里便是当年圆真和尚和灭绝老尼动手地地方,也是当年金花婆婆银叶先生舆太监花逝香大战一场所在。
这两家酒店,一家被圆真的禅杖砸成了粉碎。对面一家则被花逝香的两根金针扎成了风筛。不过时间最容易冲淡一切,眼前两家酒店还在开放对外,不过客人稀少。高强往镇子里瞅瞅,但见人烟稀少,房屋倒塌,道路上有人行走也是有气无力,面黄枯瘦,整个镇子看上去死气沉沉,比三年前又颓败衰废了许多。
高强心中暗恨:这便是民不聊生,这便是百业凋敝。
他当下随意一转,便进了第一家酒店,也就是圆真和尚与灭绝老尼大战一场的地方,但看着店小二趴在桌子上睡觉,整个酒店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高强走到店小二身边,敲敲桌子,那店小二抬起头来睁开朦胧睡眼,大看不清楚,随口嘟囔道:“小娃儿,滚一边玩儿去。”
说完便倒头要睡去,高强又好气又好笑,直接从腰带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咣当一声,他故意用力砸在桌子上发出大的响声,这小二对这声音却是非常熟悉,熟练麻利地喊声“爷,您靖坐!”,然后屁颠屁颠捧着银子到了后台去了。
高强便知道自己肯定刚才给的银子多了,这店小二又看自己年少以为好欺,所以急匆匆捧了银子而去,天知道等会儿上什么菜呢。
过了片刻,便看着有肉、馒头和几份儿菜送上来,甚至还有一瓶烧酒,高强若在平时自然滴酒不沾扮演好自己小孩儿的角色,现在心情郁闷,看着有酒,心下对这店小二便高看一眼,也不计较他多拿银子的事儿。
高强便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他在古墓生活三年,吃的饭菜都寡然无味,现在下了山,倒是觉得这饭菜很可口,又刻意想去追寻那种“愁苦”的感觉,虽然觉得这酒水味道不正,苦涩中参杂着一股怪味,倒还是全口而入了。
他在这里慢慢吃慢慢喝,便听着道路旁边马蹄声大作,他侧耳倾听,练武中有很重要一门技能是“听风辨位”,他在黑漆漆古墓中这项本领练地不错,便是微小暗器也能听出来,更何况马蹄声音,便知道有四匹马奔这里来。
四匹马正在疾驰,不遇到了这店门口时几声嘶嚎,却突然停了下来。高强想,若不是这马匹雄健不凡,便是这四个骑手只臂力大,可以瞬间勒住缰绳。高强在屋内“听”着四个人落地下马,听着四个人望店内走来,便知道这四个人都是练家子,一个个走路快速寂静,穿地是薄底快靴,动作迅速干练,便是行走江湖地老手。
四个人走了进来,高强抬眼看去,便看着当先是一个秃头老者,挺着个人肚子,后面跟着三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青色袍子,一个年长约三十岁左右,下颌有胡须,另外两个人都是二十岁左右青年。
那秃头老者只手空空,三十岁漠子手上也没有什么物件,不过高强注意到,他小腿处鼓鼓,看形状似乎装着蛾眉钢刺、点穴撅之类地兵器,而另外两个二十岁的年轻漠子腰间鼓鼓。不知道缠绕着什么东西,不过只手却是空空无也。
四个人进了店,大剌剌选了中间一张桌子坐下,高强第一次见江湖人士,觉得有趣,便多看两眼,结果看那秃头老者两眼亮晶晶闪过来,高强心中抱着少惹事地态度,便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高强却没有察觉,那店小。二脸上略微闪过惊慌之色。
当下慌忙上酒上菜,眼睛却不住地往高强这里瞥去。
高强喝了两口酒。突然觉得头晕晕沉沉,一头栽倒在桌上。脑袋和木桌相撞,怦然发声,他心里面已知不妙:这酒不对,里面竟然掺了蒙汗药!
那四个人被这一声吸引过来,互相看了一眼,放声大笑。
三十岁左右的漠子笑道:“简爷,屁大的孩子就喝烧酒。还这副德性,真有趣!”
被称作简爷的秃头老者笑道:“薛兄弟,咱们便做做好人?”
那三十岁左右被称作“薛兄弟”的漠子笑道:“还是看简爷的圣手妙招。”
他对着一个年轻人一努嘴,那年轻人看看左右,便顺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杯茶水,手指伸入。冰凉刺骨,也不知道在外面放了多长时间。他只手恭恭敬敬将这盏冷茶送到那秃头简老者前,那简老头单手伞起茶杯。嘿嘿笑两声,他本来是背对高强而作,头不回身不动,单手一扬一发力,便看着茶杯中水柱上扬,向高强脸上发去。
那姓薛的男子叫一声好!两个年轻人也喝彩,原来这简老头明是抬一次手,但是茶杯中却是两道水柱升空,而且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划着弧线奔向高强。
原来这简老头在随手一扬中暗含着先后两次力道,强弱不同,能在一招内蕴含多股力道,那是武学中很高地境界,七伤拳能蕴含七种力道,更是武学中罕有的绝技,这简老头的一手虽不能和七伤拳比,但确实是漂亮。
高强那里被冷水一发,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他服下地酒水中参杂的是劣质蒙汗药,所以一下子便醒了,他看着地下水痕蔓延,从那四人所做桌上到自己桌前蜿蜒为两条水痕。
他误以为是四人有心“救”了自己,当下站起来,依着武林规矩抱拳拱手道:“弟子大意中了蒙汗药,多谢几位前辈出手相救。”
紧接着一躬到地。
那四人“呀”一声,本来是戏弄高强之举,但是没有想到高强竟然是个练家子,还是中了蒙汗药地线家子,他们一听高强如此言语,便不再大意,江湖中便是小孩子也不能小看,身后不一定是什么背景。
当下那薛姓漠子拱手道:“好说好说,不知道小兄弟是哪位高人门下?”
高强眼睛一转,他不知道眼前这几人虚实,虽说救了自己,也难保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再说了,说自己是武当门下也太给武当抹灰了,居然轻易间被蒙汗药给药倒了——这其实不能怪他,他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以前俞岱岩也给他讲些江湖上地事情,不过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弟子微名不足挂齿,不敢扰长者进餐。”他文绉绉拽了几句词儿,便退一步,以示恭敬,然后再坐到凳子上。
四个人看他如此行为,虽然略有惊讶,不过很快便以为他不知道是哪家子弟,说不定是什么小门派或者小世家弟子,不然不可能一人出门在外,而且如此菜乌,明显是个嫩雏。高强坐在那里,把酒水扔到一边,自顾自地吃菜,他刚才仔细辨别,知道酒水有问题,其他事物倒还算正常,他实在考虑不通,那店小二为何不在食物中下药?
抬头看,那店小二旱跑地无影无踪,那人在简老头给高强泼水地时候便溜之大吉,看来是做惯了这黑暗勾当的。
高强却不知,这店小二所有地蒙汗药甚为低劣,若是拌在食物中,莫说下口吃,便是鼻子闻都能嗅出来,所以只能拌在酒中,如果高强不喝,那店小二便放过他这肥羊,偏偏高强要追求什么“愁苦”的意境,自己喝了酒,结果把自己迷倒了。
高强当下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吃饭,体内真气却运转,若稍有不对,便要逼毒,他早将那避毒宝玉送还给了杨雪怡,否则,单凭那宝玉,也不怕什么毒素。
四个人在那里大吃大喝了一阵子,突然低声开始说话。
这里除了高强外空无一人,盖因为行走江湖上的规矩便是低声说话悄悄做事,这四个人是老江湖,便是四周无人,因为要谈机密之事,也是低声讨论。
高强自然不屑于听他们说什么,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修炼内力有成的坏处,那四人说话声音渺小如蚊鸣,偏偏他听得真真切切。
高强和杨雪怡在古墓中不知天下英雄武功如何,他在三年里面因为修行易筋锻骨篇,武功突飞猛进,内力大涨。古墓中,每日面对只有杨雪怡一人,二人互相喂招较量了三年,高强从初始的吃亏束手束脚到后来可攻可守,进步神速,这也是易筋锻骨篇适合他体质地缘由,若是换了别的武功,他决计不能有短短时间如此成就。
到了后来,便是杨雪怡也夸赞他,高强那时还以为自己只算是不入流的练家子,至于杨雪怡么,他窃以为这姑娘尚且年幼,没有学会高深武功,便是杨雪怡曾经和圆真对了几十招,他自己也理解为圆真为了逼迫杨雪怡说出古墓的秘密,没有用全力。
他却不知,圆真固然没有用全力,但是七八分力气却是用了的,始终拿不下杨雪怡,而杨雪怡跟他比武较劲的时候,也是用了五六分力气地,若不是杨雪怡长他六岁,又练通了易筋锻骨篇最高第六层的心法,说不定他可以和杨雪怡打个平手呢。
他此时修炼易筋锻骨第三年,而当年张三丰,那时叫做张君宝,在书中交代明白,他当年从六岁开始随觉远修行九阳真经,到了十三岁上华山随觉远追击尹克西和潇湘子的时候,便是尹克西也不能轻易推动他。
尹克西当年是纵横天下地大高手,金轮法王都赞他功力高强,他仅次于五绝以及其他数人,便是他都轻易不能推动张君宝,而此时高强内力修为却不弱于当年张君宝,二人所学不同,高强所学的是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而张君宝所学的却是九阳真经,但是一般的增加内力固本培元。
高强不知道自己此时内力不弱,因此听到别人清晰说话,心中人为奇怪,不过他明是低头,他也知道这“偷听话”的忌讳,可惜他内力既壮,耳目清明,便不想听,那话语也一直往他耳朵中钻去。
第五卷 九阳真经 第002章 你抢我抢大家抢
高强便听着薛姓男子说道:“多谢简兄,给兄弟们送上这么一桩大买卖来。”
简姓老头哼一声道:“公逮兄弟说得那里的话,这里是陕西境内,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圣手迦蓝简捷要做这大买卖,能不知会一声你们华山的弟兄么?”
薛公远笑三声道:“简兄,自然如此,咱们也不见外了。”
简捷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这次那贪官返乡,财物颇丰,我们取之,也算是替天行道。”
薛公逮点头道:“正是如此,咱们先吃了饭,待会儿再核计核计,哪里下手为妙。”
高强在一边听地惊讶,总觉得圣手迦蓝这个名号好熟悉,便是那薛公远,听起来似乎是华山派门下,这个人的名字也耳熟。
他低头咽下雨口米饭,便想起来了,这几个人却是有名的龙套——金花婆婆当年为了报复胡青牛,下怪手法重伤了各个门派的门人,便是纪晓芙也在其间,其中便有这圣手迦蓝简捷和华山门下薛公远两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