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送别,其他师兄弟对他们就冷淡多了,大家首先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互相大多是认识,并不是很熟悉,一个个告别以后,就分开来。
另一边,宋远桥一行人等送了俞莲舟和俞岱岩出来,一个个嘱咐路上小心,自然不需多提。
众人嘱咐完毕,俞岱岩和俞莲舟走之前又去恩师张三丰闭关的门口叩头——张三丰闭关的时候,除非特别重大的事情,一般是不喜欢别人惊动的。
做完了一应准备,两个人骑上了高头大马,这是行走江湖的必需之物。“清风,走吧!”俞岱岩大喝一声。“是,师傅!”这里高强快嘴三言两语和众人告别,身体一个窜越,拔地而起,不过他到底学艺不精,功夫不深,身体落到半空中开始下落,他的手也没有勾到马鞍边。
俞岱岩伸手一抓,直接将他从半空中拎到了马鞍上,他怕高强年幼跌倒马下面去,所以将高强放在了马鞍前面,高强后背处挨着的就是俞岱岩结实的肌肉——本来俞岱岩全瘫痪以后身体瘦弱不堪,但他到底是俞岱岩,身体一恢复,几个月来锻炼身体再加上大鱼大肉一补充,身体竟然又恢复了全盛时期的模样,还是粗粗壮壮的一个大汉。
俞莲舟相比就要瘦多了,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瘦汉子,高强可知道这个二师伯是非常厉害的,单看他眼睛开合之间,精光闪烁就知道内家功夫修炼到了精深的地步。
一路上,三人两骑走山过河入城镇,经过各种或繁华或落魄的地方,元末,鞑子兵肆意横行,国家早已不成样子,凋零之处有繁华之处也有,动荡不安。
高强记得原书中讲述俞莲舟是潜心学武,无妻无子,因而对于张无忌甚为喜爱,不过这两天和这二师伯相处下来,他倒是没有发现俞莲舟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这让高强大为奇怪,原书中不是记载俞莲舟没有妻子,因此对张无忌甚为喜爱关心么?
原来俞莲舟为人沉默寡言不喜多语,但是心思缜密,他对高强最近几年来大出风头略有怀疑,而且高强表现太是乖巧伶俐,这俞莲舟却不喜欢这类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多半讨人喜欢,但是过于伶俐又会让人讨厌,似乎每一步作什么这孩子都会预先料到,觉得太过于聪明反而不美。
俞莲舟就是这样想的,这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和道理,有人天生就是不对劲,俞莲舟可能看到高强第一眼便不甚喜欢这个孩子,好在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
他平时就沉默无语,因此这种状况,粗犷豪爽的俞岱岩却没有去多想,只有高强一个人略微有所察觉,但是也马上不计较了,如果人人喜欢,那才叫见了鬼呢,就是那便宜老爹胡青牛,不也是对自己冷冷淡淡么?
他们一路走来,路上多次遇到蒙古鞑子兵滥杀无辜,这两个人秉承张三丰平日的教导,平时不轻易伤人,若遇到鞑子兵祸害百姓,那是绝对不饶。
因此一路走来,若是遇到大股鞑子兵,只能无奈避开而走,若是遇到小股鞑子兵,便是五六十人两位俞姓大侠也要冲锋陷阵,杀得个干干净净。
倒是高强,这几天因为跟着师傅,手下也免不了沾染上了血腥,本来俞莲舟的意思爱惜三弟的弟子,不愿让他沾染杀戮,但是俞岱岩不这么认为,他想这乱世中总归要杀人的,现在不杀,将来也得动手,因此也不鼓励也不反对,任由高强自己做出选择。
那一日,三人二马又遇上了不平事,这次对方是四十个鞑子兵,正在屠戮百十个无辜百姓,中间更有妇女被辱,俞莲舟和俞岱岩自然是痛下杀手,毫不怜惜。
俞岱岩与俞莲舟离开坐骑,直接施展轻功冲去,而高强就看着两匹马,呆呆的看着两个人杀人收割生命,制造血液,这二人是江湖上顶尖儿的高手,现在犹如狼入羊群,那些鞑子兵怎么能是对手?
一群四十余人的鞑子兵,反而被俞岱岩和俞莲舟包围,这二位武功好轻功极佳,就看到两个灰色的影子在马匹中穿行不止,拳起脚落,纵横捭阖,一个个鞑子兵就如同风中的稻草一样伏下,毙命当场。鞑子兵长枪刺出,乱箭齐射,往往刚瞄准目标,下一刻那二人就如风似电一般闪开。
剩下十几个鞑子兵,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一奇喊一嗓子,纷纷转向逃命,四散开来。
俞岱岩和俞莲舟身轻如燕,速度犹如奔马,手中用鞑子兵的长枪作武器投掷出去,精准无比,一个个将他们钉在了地上。
却有一个鞑子兵奇迹般逃过二人枪下,原来他身披重凯,是个小头目,更兼他身后又背了一具死尸作肉盾。
那俞岱岩伤重痊愈后,最近在恢复“杀人”的手感,刚才一枪扔过去,要求不重不轻不浪费一点力气而刚好穿胸而过,现在出了这意外,就看着那鞑子兵安全无事,而且还一挺手上长枪,向呆呆立在一边看护马匹的高强刺去!
俞岱岩大喝一声,手向后抓去,将背上单刀扔了出去,事情急迫,竟然连刀鞘都没有除下,一道黑光闪过,这刀鞘乌黑亮泽,直接将那鞑子兵后面的死尸穿透,余力不衰,径直向前,发出一声轰响!钻入了重凯中。
哪里料到这鞑子兵也不是个普通角色,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抬枪催马,还是奔高强而来!
第二卷 屠龙倚天 第003章 第一次杀人呕吐的感觉
“感觉好点儿么?”俞岱岩关心地问着。
“师傅,我,我好多了。”高强勉强回答道,突然忍不住,又是一张嘴,几口酸水吐了出来,哇哇哇,酸破烂臭的味道四散弥漫开来。“真的好多了?”俞岱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高强。
“是,是,师傅,这下吐光了,感觉真的是好多了。”高强勉力回答道,其实全身发软,胃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蠕蠕而动,嘴里面一股臭味,这感觉如何能好。
俞莲舟从那蒙古鞑子死尸那里走过来,手里拿过一把刀,这就是俞岱岩全力扔出的背刀。黑色的刀鞘如今被染成了血红色,上面还挂着一小块内脏,还有其他筋脉,一把刀,却给人血肉模糊的感觉。“三弟,你的刀。”俞莲舟伸手递送给俞岱岩。
高强在一旁看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哇哇又吐了出来——刚才,那鞑子兵冲了过来,高强觉得身后就是两匹坐骑,自己若是闪开了,这座骑可就遭殃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两匹马,实在是觉得若是临阵退缩太没有男子气概,怎么说他脑子里面也是一个成年人的思想,当时一股激动冲上了脑门,便双手拔刀。
关键时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拔出背上的腰刀——他个子太矮,所以腰刀得背在身后。这五年来他除了练习武当长拳外,又得以学会兵器上的功夫,因为俞岱岩练的是刀法,所以他学的也是刀法,江湖上行走,人们多说剑是百兵之王,其实有不实之处,剑为百兵之尊,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在高手手上时出来,当真是威力无穷。
若是对一般行走江湖的人来说,若论杀伐威力,还是刀数第一。
当下使出师传的玄虚刀法,面对着策马而来的垂死的鞑子兵,高强手中腰刀翻动,雪亮的兵刃抽了出来,长刀一翻一搅,借力打力,顺着鞑子兵的枪杆用力一推,他九阳功已经略有小成,全力施展出来也是一股大力,一般壮年人根本抵挡不住,那鞑子兵就连人带马斜冲而过。
身体交错之际,高强大喝一声,双臂横扫,刀光闪过,红血喷散,那鞑子兵的人头就此飞起,命断于这十岁小童之手!
而高强,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真正的杀人,杀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太多的事情,杀人以后,又吐又呕,全是自然现象。
俞岱岩心疼爱徒,所以又是替他捶胸又是替他抚背,还温言道:“谁都有第一次的,以后就会习惯的。”
他是个好老师,教武艺称职合格,但是不是一个好的心理老师,这么一说,高强吐得更厉害了。
俞莲舟突然一指向高强头上点去,高强虽然吐得晕晕乎乎,但是久练武功,到底还是有了自然的身体反应,身子往后一翻,头微微侧过。
俞莲舟轻咦一声,似乎略有惊讶!手下动作没有停留,胳膊猛然一涨,手一弯转,指头还是不偏不倚地点在了高强的昏睡穴上,高强就此晕过。
俞岱岩看了哈哈一笑:“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原来他们小时候跟随张三丰行走的时候,第一次杀人也是对付鞑子兵,那个时候俞岱岩和俞莲舟吐地更是厉害,几乎都无法走路,更不用说正常说话,张三丰也是点了他们睡穴,这才熬过了那一关。
当下,俞岱岩和俞莲舟夹着沉睡中的高强,又将那些四散的马匹和死去的元兵搜寻一翻,将金银翻了出来。当时正值元朝末世,世上人多是穷苦不堪,因此行走江湖的豪侠做好事之余还得接济给这些人钱粮,但是若凭豪侠本身,又没有产业又不种粮食,钱财从哪里来?多半是从这些死去的家伙身上得来的。
所以,别看江湖上的大侠客行走风光,背地里面,免不了要做些清洁工的工作。
虽说民间传言花死人钱财不吉利,不过对于那些快要饿死的人们而言,不花钱是饿死,花了钱反而不死,选择那一个,自然是一清二楚。
俞岱岩和俞莲舟又收敛了附近四散逃跑的马匹,选择腿力好健壮的四五匹马,径直奔下。
沿途,两位大侠因为一直作善事,路上耽搁日子甚多,与昆仑、崆峒两派高手约好的日子就要临近,所以后来他们换马不换人,带着高强就这么一路走下,中间有时候乘船,有时候骑马,在路上又停留几次做善事。
长话短说,二月份中旬,他们终于赶到了长江口的一个小镇,此时,高强早就恢复过来,心中平息良久,既然有了第一次,在路上遇到的几次不平中,高强也是拔刀相向,白刃见血,虽然一直没有杀人,但是伤人甚多。
其时,动荡时代,习武之风甚烈,十岁小孩拔刀杀人并不为奇,盖因为乱世江湖行走,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因此各武林门派中,年轻弟子手上染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有人受不了这种压力,就此被淘汰,但事实证明,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承受这种经历,经过一次次生死之间徘徊的锻炼,武艺都会大增,招式之间多了一层杀气!
高强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好在他心智就是成年人水平,杀人不过是不习惯,吐了几回就好了,这落到俞岱岩心里面,自然是欢喜几分,认为这孩子堪当大任。
落在了俞莲舟心里,则觉得这孩子冷血之极,冷静地可怕,心里愈发不喜欢高强,好在日常生活中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高强也隐隐约约觉得这二师伯对自己越来越不怎么敢冒,因此路上也就绕着师傅转,师傅长师傅短地讨俞岱岩欢欣,至于二师伯么,高强觉得没必要让自己人见人爱,既然天生犯冲,何必强求?
一路杀人!做善事!再杀人!再做善事!高强终于意识到,这武侠世界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好,每个大侠的身后,都是白骨累累高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