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的柜门、柜帮及绦环板满嵌染色与本色犀角雕刻的云龙纹,顶柜门心为单龙戏珠纹,立柜门心与柜帮为双龙戏珠纹,绦环板饰海浪纹。
端是美轮美奂。
看的叶青心花怒放,他围着柜子转了几圈后,突然对金先生文道:“金叔,您这半天了,都是给我挑,怎么不自己选几样?”
“没什么看得上眼的。”金先生摇摇头,他身份特殊,太扎眼的不敢拿,只能选那种不起眼,但又比较珍贵的东西,有点不太好找。
叶青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原因,便没在多问,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准备等会多留神,帮金先生踅摸一个适合他的东西,免得让人家白忙活:“走吧,金叔,我这就差一张床了。”
“好。”
金先生轻点了下头,俩人接着逛。
走走停停五六分钟后,叶青突然停下脚步,走向几个正反摞放的红木条凳,在其中的一张条凳的凳面上拿起一只随意摆放在上面的首饰盒。
首饰盒材质为黄花梨,鞋盒大小,为多层可拉式叠层设计,功能性很强,纹饰也不花哨,就是简单的云纹,铜活配件有鎏金处理。
有一种不露声色的高级感,倒是附和金先生要求。
“金叔,您看这个怎么样?拿回去给二丫头,她应该能喜欢。”叶青连忙拿给金先生。
金先生接过来看了几眼,笑着点点头,将首饰盒夹在了咯吱窝下:“这个挺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您喜欢就成。”
见他收下,叶青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他是最不喜欢欠人情的。
许是运气来了。
在叶青找到首饰盒没多久,金先生终于发现了一张合他心意的架子床。
之前倒是也找到了几张床,叶青也挺喜欢,不过却都没入得了金先生的眼,不是材质不行,就是工艺不成,最后只能作罢。
但这次这张却是选在了叶青的心巴上。
那是一张月洞门式的架子床,雕有荷花、螭龙等纹饰,采用穿枝过梗技法使纹饰连贯在一起,可谓是完美的诠释了宫廷匠人的精湛技艺,典雅又精明。
随后,俩人又紧接着找到了一张平头案,这个就没啥可赘述了,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清宫紫檀木书案罢了。
放到后世也就能卖个几百万而已,跟叶青选的其他家具比起来,只能算一般。
“总算是挑完了。”
终于选完最后一件家具的叶青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而后对金先生问道:“你再挑点别的不?”
“不挑了,有这首饰盒就行了,多了都是麻烦。”金先生笑道。
“那咱走?”
“不去另一个仓库看看?”
“不看了,该选的都选好了,家里也没地再放别的,这要是在那边看到什么好东西,却因为没地方放拿不走,那我得多闹心?”
“哈哈,你小子倒是知足,那走吧。”
俩人说笑着从仓库出来,郑红星这时还在打牌,面前已经堆了不少零钞,笑的一脸褶子,看来应该是赢了。
“我们选完了,红星哥。”叶青走上前道。
“完事了啊?”恰巧郑红星这把牌不算好,闻言把牌往桌上一丢,顺手将桌上的前揣进兜里,起身对边上那几个小伙招呼道:“先别玩了,哥几个先去把我兄弟选的家具搬出来包上。”
“得嘞。”
“哎呦,我这刚抓一把好牌。”
“走吧。”
几个小伙纷纷放下手中的牌,起身跟着叶青进了库房,把他选的那些家具一一搬到库房外。
搬其他东西的时候都还挺轻松,就是搬那张架子床的时候费了点事儿。
东西太沉了,有点不好搬,再一想这床到了大杂院后,也得拆了才能搬进屋里,于是众人就先把床给拆了,分成一个个零件搬出去的。
等都搬出来后,他们又找了一堆稻草,麻绳,用来给家具打包,以防运输途中有磕碰。
“青子,你来一下。”
叶青正跟着一块打包的时候,郑红星突然向他招招手,俩人来到角落后,低声对他说道:“咱自家兄弟,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你选的这些家具,回头我都会算作旧木料出库,所以价钱也不高,你给个五十块钱就成。不过除了这个,你还得再多给十块,你也看见了,这么多人帮忙,等会儿还有司机过来,咱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不是?得请人吃顿饭。”
“我懂,红星哥,您不用说这么多。”叶青一听六十块钱就买下这么多老家具,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跟白菜价差不多了。
当即,他便毫不犹豫的从兜里掏出钱来,并且直接给了七十:“多了不说了,兄弟我欠您个人情,这钱您拿着,我这也没带票,多的十块钱就当买票的钱了。”
“哈哈,咱兄弟不说那个,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郑红星也没跟他瞎客套,乐呵呵的接过钱揣进兜里。
而后俩人便回到了仓库门前继续打包。
郑红星找来的这几个小伙基本都是学徒工,在单位没少干打包的活,所以手脚也麻利,半个钟头不到,就把所有家具包好,而且每个都是严严实实。
紧接着郑红星又叫来早就联系好的货车,待将所有家具都装上车后,一帮人或是坐车,或是骑自行车,一同向着廊坊二条出发。
第188章 催婚
这个时代的货车速度并不快,可两个轮子的终究是比不过四个轮子的,叶青他们才从家具厂出来没一会儿,拉家具的货车就远远将他们甩开了。
等他们追到廊坊二条时,叶建国已经领着胡同里的街坊们把车上的家具卸下了一半。
叶青见了赶紧上前帮忙。
“您慢着点,黄叔,别磕着了。”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这么大人了,干点活还能磕着?”
“我说家具。”
“滚滚滚,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哈哈。”
叶青笑嘻嘻的跟黄正树俩人抬着那张平头案进院,就听见她老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指着摆在院里的那些老家具跟来凑热闹的街坊大姨儿们数落着他。
“也不知道这小子抽什么邪风,家里又不是没钱买新家具,非要弄这一堆破烂回来,谁说都不听!真是气死我了!你们瞅瞅这玩意儿,估摸比我岁数都大。”
“这是你们家青子会过日子,再说,这家具样式老是老了点,看着倒也还成啊,挺结实的。”
“成什么成?一堆老掉牙的玩意儿,我都怕一使劲拍碎喽!”
王秀兰气呼呼的来到那张八仙桌前,挥起胳膊用力拍在桌面云石上,桌子轻轻颤动了下。
“哎呦喂!您别给拍坏了!”叶青看的眼皮直跳。
“拍坏了正好换新的。”王秀兰没好气的道。
“您不懂娘,我这叫揣饼子吃烤鸭,该省省,该花花。”叶青没敢跟她解释这些老家具的珍贵之处。
实在是没法说啊。
难道让他跟老娘说这是几百年前的玩意儿,是古董?往后值老鼻子钱了?
他要敢这么说,王秀兰当场就得给他砸喽!
这年头可不兴家里有几百年的玩意儿啊!
所以他也只能打着省钱的名义了。
这要是换做别的地方,王秀兰见儿子勤俭持家,肯定会夸上几句,可今天她却一点不买账,依旧没给一点好脸儿:“家里差你这点钱吗?用的着你在这上面省?你这回头让小林看了怎么想?哦,这是没瞧上我啊,结个婚连套新家具都舍不得。”
“不能够啊,她不是那样的人。”叶青对此信誓旦旦,他虽然还没试出小林姑娘的深浅,但对她的脾性、喜好还是很了解的。
林晚秋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不会以新旧、价钱来论好坏,另外审美也在线,应该是能欣赏得来这种古典家具的美的。
“哼,懒得管你,等回头小林要是不愿意,我看你怎么办!”王秀丽见劝不住他,也只能作罢,扭头就回了房间。
叶青也赶紧进了周家那屋,指挥着其他人将每件家具摆放到他早已规划好的位置。
平头案摆在了窗户前,以后当做书桌用,四件柜则摆在南墙靠近床铺的那一侧,将门口的位置空出来一块,从视觉上让屋内显得不是那么紧凑。
梳妆台被他放在了远离门口的北墙,贴近窗边的位置,这样不仅光线好,梳洗打扮时也不会轻易被人看见。
边上则是储物的亮格柜。
至于八仙桌跟圈椅,自然放到了屋子中间。
等把这些都弄好后,剩下的就是组装架子床了,这个活别人来不了,只能郑红星带来的那几个家具厂的学徒来干。
别看这几个学徒打家具不成,但装家具还是手拿把掐的,花了小二十分钟,就将那张月洞门架子床重新装好,叶青还上前用力推了几下,一点都不晃,更没什么异响。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玩意儿质量确实好,都过了上百年了,还异常牢固。
“大家辛苦了,感谢,感谢!”检查完架子床后,叶青赶紧拿出烟,给来帮忙的街坊跟家具厂的这些小伙派了一圈烟。
而后他又找到司机,给他塞了两盒大前门。
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这年头司机金贵,找人帮忙不仅要好吃好喝,还得给买两盒烟才成。
很快这一根烟抽完。
郑红星也准备领人撤退了,他找到叶青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司机跟那几个小伙一同去了附近的饭店喝酒去了。
随后没多久,金先生婉拒了叶青在这吃中午饭的邀请,也告辞离开,紧接着其他街坊也陆续离去。
转眼间大杂院就安静了下来。
叶青这才有闲暇欣赏自己的小屋。
他颠颠来到房间门口,美滋滋的打量着这间古香古色的屋子。
在日光的映照下,那一件件最少也经历了上百年岁月的老家具们显露出了包浆的温润光泽,仿佛百年前的工匠刚刚放下刨刀离去一般,透着一种别样的典雅。
看了几眼,叶青才走入屋内,一件件的仔细欣赏着这些老家具。
那一处处古老的痕迹,让这些家具成了没有字的史书,案面凹痕里藏着的烛泪,桌面的一点烫痕记录着百年前的宴饮,梳妆台抽屉里的一抹浅红胭脂仍泛着乾隆年间香粉的涟漪。
深深吸了一口萦绕在鼻尖上的紫檀木独有的醇厚香气,恍惚中,叶青有种置身于明清残梦的错乱感。
仅仅这一瞬间,他就迷上了这种跨越时空,与古人对话的感觉。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懂了为什么会有人宁可吃糠咽菜,也不愿卖掉手中价值连城的古董。
在屋里欣赏了一阵,叶青就赶紧跑回对面南屋,叫上叶芳跟着一块帮他搬家。
他倒也没多少东西可搬的,除了一床铺盖跟上一些衣物外,就是一些书跟收音机,鱼缸这些杂物了。
姐弟俩搬了三趟就把东西都搬到了周家这屋,然后就开始拾掇,叶芳帮去铺床,叶青则去归置衣物、书籍等杂物。
等他俩弄好,时间也到了中午。
外面传来王秀兰的咆哮。
“吃饭了!”
“来了。”
叶青姐弟俩赶紧跑去对面北屋,此时午饭已经端上桌,一盆贴饼子,一盆棒子面粥,外加一盘炒土豆丝跟咸菜条。
来到桌前坐下,刚要拿起筷子吃饭,王秀兰一巴掌将几张布票拍在桌上,道:“等会儿小林来了,你领她去趟百货公司,挑一块喜欢的布回来,给你那屋做个窗帘。”
“唉。”叶青连忙拿来揣进兜。
“青子。”叶建国这时放下酒盅,笑呵呵的对儿子问道:“你看你这房子也解决了,家具什么的也齐全了,结婚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