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倒是让萨特凯恩颇像一本猛然翻开的书，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穆翔抬手刷出一道剑气。
没等这剑气把他扭曲的后半身打灭，萨特凯恩的身体就猛然撕裂，这被扭曲出的半个身体就向后一窜。接着，这扁平的身体翻倒在地，在穆翔的注视下又长出几条腿，一路爬向房间另一头的木门了。
而留在穆翔手上的，只有被刷了个稀碎的前半身而已。随着扭曲身体的割裂，这个身体就如同半个皮囊被拎在穆翔手中，已经看不出半点萨特凯恩的特征了。
穆翔手中剑气绽放，把这半副皮囊也给彻底湮灭，随即冷眼看向了那像动物一样爬走的后半身。
萨特凯恩的体内几乎可以说是空空如也，不知是否献祭了什么，还是作为修改现实的代价。他都不能说是一个代行者了，这只有人与怪物两面的皮囊，更像是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傀儡。
他成为旧日支配者的傀儡，而旧日支配者赐予他修改现实的权力。
穆翔没有去阻止那个怪物的行为，他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手稿。似乎有什么存在感受到了威胁，几头恶犬凭空出现，狂吠着冲向穆翔。
这些正是电影里猎杀小镇居民的恶狗，此时它们纵足狂奔，身形也迎风暴涨，不过一息，就化为几头体型巨大的怪物。且不提它们身上增生的各种肉瘤、触手，光是那几张大嘴，就能把穆翔给一口吞下。
敌人越急，越说明我做对了。
这是穆翔的原则，所以他浑然不觉，伸手抓在了那本手稿之上。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穆翔心中一动，这并不是什么危险预感，而是碰到什么关键的灵光。
但他耳边并没有传来主神的提示，于是他不再犹豫，直接爆发了无极剑气，将这本手稿绞为齑粉。
这本手稿比穆翔以为的要坚固，但在穆翔的无极剑气面前，还是不堪一击。这些齑粉忽而化为红、黑、白三色，往不同方向而去。
黑白二色都划出一道光痕，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飞去，但穆翔知道这两个方向都是“上”。而红色的光点则在空中再度炸散，然后融入到这个血红色房间的空气中去了。
死死扒在木门之上的那半副身体突然发出恐惧的哀嚎，只见它血红色的身体也绽放出一阵红光。但这并不是它主动为之，反而更像是木门之后的存在所为。这阵红光如同开在木门上的漩涡，疯狂地吸纳着刚刚融入房间里的红色光点。
而这时那几张巨口也到了，穆翔毫不理会，周身爆发出扭曲的光影，无量剑气把巨口连同扭曲的身体一起绞为虚无。
接着穆翔就到了木门之前，他知道刚刚这怪物是要献祭己身，放出这些旧日支配者；但到得现在，门后面的存在显然已经彻底苏醒，留着这不知算不算萨特凯恩的东西已经无用了。
在红光之间，隐隐约约有些缭乱的字符显现。穆翔一眼望去，便知道那是《战栗黑洞》的标题，但此时，萨特凯恩的署名正被门后面的力量删去。
【原来这还不算完……】
穆翔毫不犹豫发出了最强一击，之前就扣在手心的剑气喷吐出极度锋锐的气息，连充斥房间的血光也在他手中被绞得粉碎。
“剑气雷音！”
剑指挥出，几乎要融入木门的这半具身体，连同正中的几块木板一同断裂。缭乱的字符也被这再度爆发的无极剑气彻底湮灭，露出门后连穆翔也看不穿的黑暗。
而主神肃穆的声音在此刻的穆翔，以及两个迥异时空层面的詹岚三人、郑吒等人耳中响起。无论他们在何方面对什么，他们都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销毁《战栗黑洞》手稿，团队所有成员得到奖励点数6000点，B级支线剧情一个……”
【果然刚刚那部分也是手稿啊……若是没有处理掉，不知是否会让这个任务无法完成。】
仿佛是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一阵骚动从门后的黑暗虚空中传出，让穆翔也皱了皱眉。
这个房间，或者说整个教堂都随着木门的破碎而坍塌，在墙后，又是另一片虚无。穆翔推了推眼镜，双足在空中一蹬，就带着风的哀鸣直直冲入木门后的黑暗虚空。
第141章 郑吒的推理
“又疯了两个。”龙涛炳叹息着说，“牧师的圣光精神治愈，本质上是以自己更强的正面心念，引动受治疗者内心的正面情绪……但他们内心的正面情绪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郑吒闻言一懵，然后就叹了口气：“这样吗……”
“和治疗身体的创伤不一样，精神治愈不需要灌注圣光……但效果如何，还得看他们的心灵如何……”龙涛炳的情绪有点低落，显然救不了人，让他也很挫败，“我的职业等阶还是太低了，如果我的兑换更高，直接治愈也不是不可能。”
郑吒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他抬眼看向房间一面的墙，那头的声音他倒是听得清楚。隔壁捆了三个新人，他们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在隔壁发出各种呼号。
“不是你的错……”郑吒拍了拍龙涛炳的肩膀。
接着，郑吒的双眼一片茫然，他的表情一变，然后就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鼻梁。
“所以说，与其说圣光是治愈的来源，不如说是治愈的媒介吗？”郑吒淡淡地说。
龙涛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郑吒思索片刻，便问道：“这么说，资深者都能保护住吗？”
龙涛炳怔住了，他也听过其余人说的，他没想到郑吒也会说出这种话。龙涛炳忽然涨红了脸，仿佛被侮辱了一样：“剩余的新人我也会保住的！”
郑吒默默看着龙涛炳转身离去，眼神一清，然后懵逼了一瞬间。接着他拿过桌上的一个柠檬，连皮啃了起来，双眼又是一片茫然。
“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小说，也开始精神失常了呢……”郑吒自言自语。
距离郑吒发现特伦特三人已死，又过去了十五天。
这十五天，郑吒基本上搞清楚了情况，并且按照笔记本上遗留的信息，推测出至少有一位队友进入了霍布斯小镇。这就是现实世界和所有人记忆出现诸多漏洞的原因，就像琳达留在霍布斯小镇之后，连同她的存在都消失于现实世界……
那么即使进入其中的队友还可以出来，也不排除在这期间，他的存在性暂时消失的可能。而当下种种不合理的情况，在引入这种猜想后，也就可以得到解释。
郑吒在一次小会中，是这么给其余人讲解的：
“以电影里的情况来看，我们不妨把《战栗黑洞》分为两个层级。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故事世界。”郑吒念着之前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但实际上谁都能看出他是在棒读，并且连他自己也懵逼。
“在电影后期，特伦特要返回现实世界时，萨特凯恩声称特伦特就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但这是不合理的。与其说这是事实，我更倾向于这是击溃他精神防线的手段……而且萨特凯恩作为代行者却自称神明上帝，也说明这家伙只是一个自大的小角色罢了。”
“如果特伦特并非现实世界的人，很多先前的手段就是冗余的了……假如萨特凯恩能够直接写出一个角色，把手稿带到现实世界，他为什么要费劲巴拉让经纪人和琳达一步步引导特伦特进入霍布斯小镇？萨特凯恩已经不是一个迎合读者的作家了，他要迎合的是旧日支配者们的意志。旧日支配者都急成那样，他还敢悠哉游哉舍近求远不成？”
郑吒念到这里，忍不住喝了口水，然后在新老队员各异的目光里接着念道：“我们可以肯定的是，现实世界和故事世界都是存在的。而故事世界的代表，就是霍布斯小镇……不妨这么理解，当特伦特位于现实世界，他就是现实世界的人；当他位于故事世界，他就是故事世界的人。”
“特伦特是唯一一个往返于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既保留了现实世界的存在性，又在故事世界作为一个角色存在。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战栗黑洞》最后的电影海报上，特伦特看到特伦特作为主演，出演了主角为特伦特的《战栗黑洞》故事……”
“怎么这么绕？”郑吒嘟囔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这就是萨特凯恩说的，幻想与现实的混淆。我们可以发现，电影越到后面，幻想与现实的界限就越来越模糊，整个现实世界也就越来越崩坏。”
郑吒翻了一页，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现实世界的局势其实尚可，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这说明进入霍布斯小镇的队友，至少没有直接失败，或者被腐化为傀儡带出手稿……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不出问题，然后关注现实世界有无出现更强的侵蚀现象，比如畸变为怪物之类。这也是笔记本上所记录的要点……”
赵樱空放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淡淡地说：“虽然你的猜想能够解释很多疑点，我也基本认可……但你怎么肯定，进入霍布斯小镇的人没有出问题呢？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未必一样吧。也许他们那边已经失败了，而我们的时间还没到相同的节点。”
“没法肯定。”郑吒思索了一下，坦率地说，“虽然我现在头痛，无法继续那么分析……但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无论是否成功，我们都只能管好自己和关注现实世界……我们进入霍布斯小镇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说到这里郑吒也有些沮丧，虽然早就这么想过，但毕竟还是很无力啊。
新人们基本上都是将信将疑或者完全搞不清楚情况，而资深者们虽然信任郑吒，却也不是全都肯定郑吒的推测。
只有张杰对郑吒的推测表示完全的支持，理由是在《猛鬼街》中，他也遇到了记忆被修改的事情……上一秒还在一起的队友，被佛瑞迪拖走之后，或许就从所有人的记忆乃至记录名单上消失了。
郑吒决定相信已经被他们遗忘的队友……从留下的信息来看，这分明就是伙伴的托付啊！
虽然忘记了他们的为人，以及共同的过往，但郑吒决心不辜负他们，也相信他们能够成功，就像相信楚轩一样相信另一个智者！
不知多久以后，当郑吒面对某个和善智者的安排时，他会想起自己提出“就像相信楚轩一样”的那个下午……
第142章 局势恶化
郑吒原本的计划是，以所有人的安全为主，而自己找时间出去看看情况。
在他开启三阶基因锁，模拟另一个智者的思维时，他也能勉强使用一下手机。因此郑吒很快就把和中洲队有关的监控录像全都找到了……或者说，拍到中洲队的录像本就寥寥无几。
郑吒猜测这并非有的队友存在性消失的结果。
如果是存在性消失所导致，应该和奥法公司的监控一样，出现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画面，比如新人高洪亮飞进办公室，秒杀特伦特三人……而不是直接录像消失。
这里的录像消失，应该是中洲队的智者所为，防止中洲队被警方找到踪迹。毕竟现实世界的局势相当紧张，中洲队也有一批新人，若是被警方盯上，会惹很多麻烦。
而奥法公司的录像，就很明显是故意留下的，意在提醒中洲队有问题。好在郑吒领会了这一点，否则不光那位智者的心思白费了，留在这里的中洲队又不知会莫名其妙损失多少。
这么看来自己也挺聪明啊！郑吒捂着发痛的脑袋，沾沾自喜地想着，若是把这种思维模拟的能力好好掌握，自己也能夺了那智者的鸟位……啊不，也能参与这种领域的讨论了。
然后就出问题了。在开完会后的几天之后，那个壮硕的青年先出了问题。他在睡梦之中惊醒，疯狂地呼喊着什么名字。虽然守夜的赵樱空马上就打晕了他，但在醒后，他依然是疯癫的状态，并且出现了很强的攻击倾向。
被捆起来不到一天，他的双眼就开始流血，如同外面那些被侵蚀的读者。龙涛炳试着去治愈他的精神，但生效的几次也都只有短暂的清醒，随即疯狂的程度有增无减。两天之后，这个人的精神就彻底崩坏了，形象也变得无比人。
没等郑吒推理出情况，其余的新人也陆续出现了精神崩溃的征兆。
龙涛炳倒是相当努力，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用圣光引导他们的精神，连着几天都没有人严重恶化，最多是半夜惊醒而已。就在众人以为龙涛炳的圣光祈愈有效时，两个一起进入主神空间的女高中生同时症状恶化，也出现了疯癫的状况。
在龙涛炳努力救助时，郑吒也没闲着，到外面去确认了情况。让他心中一沉的是，外界的情况也逐渐恶化了，动乱规模更大。
萨特凯恩真的有这么多读者吗？
这让郑吒陷入了疑惑，《战栗黑洞》明明没有发行，甚至《霍布斯的末日恐怖》都还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但为什么被侵蚀者却几何倍数地上涨？
郑吒特意用手机查询了《霍布斯的末日恐怖》的发售状况，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和现状极其矛盾的事实……那就是从总体上看，《霍布斯的末日恐怖》的销售额是越来越少的！
他妈的，书店都关了一批又一批，怎么可能越卖越多？！
那么，为什么被侵蚀者也越来越多呢？
甚至没有和萨特凯恩作品有任何接触的中洲队里，都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有龙涛炳吊着，那些本是普通人的新人们估计早就跟外面的疯子们一个德性了。
第一种可能，这帮疯子虽然已经失了智，但还会搞图书交流、阅读交友，拉更多人垂直入坑，然后一起成为信徒。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郑吒还真的发现了一些诡异的迹象。那就是很多报纸上竟然也开始刊登萨特凯恩以前的小说，明明都出版了，却还在报纸上连载。
这种反常的迹象让郑吒意识到新闻界也出现了更多的感染者，并且借助传媒手段感染更多人。至于电视广播，郑吒就更是没眼看了……但在他排除掉一切传媒的干扰之后，新人们的精神崩坏还在继续，说明至少不止这个原因。
第二种可能，就是目前这种扭曲的传播，已经不仅限于小说了……或许和被侵蚀者的接触，也会让从未接触过萨特凯恩作品的人被种下畸变的种子。
所以郑吒充分利用起包了整层酒店的优势，把不同程度的被侵蚀者和正常人隔离开来。在龙涛炳的努力下，经过强化的资深者们都没有什么症状。而自称杀手的张恒，精神倒也非同寻常，整天虽然傻逼兮兮不着调，却是看着最健康的……
到了今天，龙涛炳对两个女高中生的治疗彻底宣告失败，继壮硕青年之后，她们也彻底疯了。
郑吒当然也想让更多人活下来，在这方面的执念，他和龙涛炳都是极深……只是当他模拟出另一个智者的思维后，他就不再为这些事情而操心了。
很显然新人们已经没救了，在侵蚀日益加剧的当下，最正确的做法是放弃治疗，让龙涛炳保存实力，把重心放在保护资深者们身上。
但郑吒说不出口，龙涛炳在这方面也是何其敏感，听出郑吒的漠不关心之后，便带着不甘继续治疗他们了。
郑吒看着龙涛炳走出这个房间，默默看了一眼其余资深者。此时资深者们也没了打牌的兴致，看到郑吒和龙涛炳的冲突，也都无言。
“唉……”张杰的叹息让郑吒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鼻梁，然后又默默看起手机来。
进入三阶基因锁之后，郑吒也能想明白张杰身上的很多疑点……难怪在《咒怨》时，楚轩就时常打些哑谜。不过张杰肯定还是站在中洲队的立场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现在郑吒一看到或者听到张杰的动静，就忍不住模拟思维去想想张杰有没有什么提示的意图……要知道，片单上的《战栗黑洞》也是张杰写的啊！
这些天郑吒一直在做的事情，是查阅纽约及周边看守所、监狱的收容记录。以他的精力，有相当多的时间可以线上或者线下调查各种犯人的线索，并且获知他们是否与萨特凯恩有关，以及被侵蚀的程度。
这无疑是一个需要大量时间的工作，信息量太大……但还真的让郑吒发现了很多疑点，比如无关人士的侵蚀程度、比如不同犯人的侵蚀差异。
今天他要去核实的，是一个黑移民的状况……说是黑移民，但他竟然没有被关在专门的看守所，而是被转进了一个监狱，却不知有何关窍。
当然，仅仅是黑移民并不能让他的优先级被提到前面。最关键的是，郑吒在看到这个人的照片时，就有了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说他是一个被遗忘的新人吗？但是为什么他会被遗忘……而且还在现实世界里？”郑吒拿过一个柠檬，啃了一口便接着自言自语，“和其余队友被抹去的存在性有关吗？”
“还是说，这也是你留给我的线索？”
第143章 监狱异常
郑吒已经能远远望到赖克斯岛监狱，看着远处的轮廓，郑吒忍不住推了推鼻梁。
“电影里没有拍出来……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为何特伦特都已经杀人了，结果却是被丢到精神病院？虽然不清楚他有没有经历过监狱关押的阶段，但这和当下无疑是矛盾的。”
郑吒脚步不紧不慢，但几息之间就到了岛上。走到一处电网旁，抬头一望，郑吒看到一个警卫正在望塔上打瞌睡。
“也是神志不清了么……”郑吒默默看着警卫眼角渗出的血色，然后伸手摸在了通着电的电网上。一层红炎隔绝了手和电网的接触，瞬间把电网熔开一个大口子。
没有什么火花带闪电，在郑吒的控制下，整片电网直接就悄无声息地瘫痪了。他迈步穿过电网，径直往记录中那个黑移民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郑吒的感觉就是：太安静了。
这个关押了将近两万候判犯的纽约最大监狱，以郑吒的耳力，走在其中都听不到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