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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残影
当郑吒开启修罗战体时，战局就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要不是对面不讲武德，连着来人围殴而且还自带阵法，走个位就能发生奇妙的反应他甚至连修罗战体都不需要。
虽然他的修罗战体在穆翔面前脆了点，但要对付这帮家伙还是容易的……每次对练的强度比一般人生死搏杀还大，他容易么。
三头六臂的血色巨人在极昼会众人震惊的目光里舒展开身子，他的体外流动着一层血光，乍一看又不是血光而是血水，可下一刻就又闪起晶体的光泽。
破灭之枝毫无花哨地被两条手臂高举过头，看似笨重的手臂，却在下一刻就带着巨剑猛劈而下。灼热的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哀嚎，将高阶武官和公使身边的空间带得一阵颤动。
公使冷哼一声，一张光盾在他面前展开；已经与他并肩而立的高阶武官旋即伸手虚按，光盾立即膨胀了几分。仔细一看，高阶武官手里也亮起了和光盾一样的纹章。
下一刻，震彻四方的轰鸣声响起。在破灭之枝的斩击下，光盾摇摇欲坠，最让二人吃惊的是，光盾魔纹的中心竟然出现了裂痕！
没等他们估量清楚这个出力是什么水平，四团角度各异、着点不同的黑色火球就呼啸着到了他们面前。
如果用一般人的视角，可以说这黑炎在夜里本就不显眼；那血色巨人四手摆动之间，竟然不是随意舒展，而是从灼热的空气中凭空捞出了这飞动之间就扭曲视线的恐怖火焰。
但问题在于高阶武官和公使只是被主神空间的体系稳压，再怎么不堪也都是传奇强者……要说他们看不见，怕不是在搞笑。唯一的解释是，那黑炎的性质就如此诡异。
郑吒的四条手臂何其之长，这一捞一甩就绕过了光盾，直接砸向后面的二人。
“小心，这能量不易被感知。”公使在能量运用上更胜一筹，当即就出声提醒。他的口气中再不复一开始的傲慢，而是充满了凝重。
高阶武官默默点头，他本就体会过这黑炎的诡异，此时也不敢怠慢，凝神迈步，在瞬息之间拧出一个绿色残影。随着他出掌、印成，这残影也逐渐膨胀，化作一个巨大的虚影摆出架势，挡在了二人面前。
“散！”
巨大残影与高阶武官同时拍掌，一人就拦下三道黑炎。让二人心惊的是，黑炎竟没有直接与绿光对冲湮灭，而是在一声爆鸣后，就悄无声息地侵入残影之中。这附骨之疽一般的特性，实在让人惊惧。
公使心中念起一咒，双手直接就飞出一道绿光。这绿光虽骤然飞起，却并不凌厉，似乎没有攻击性；只见它没入残影之中，就将那残影撑得凝实了几分，甚至隐隐又有膨胀的趋势。在这此消彼长的状态下，黑炎也是一边被湮灭，一边被排挤了出去。
就在这时，巨大的修罗战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刚刚甩出黑炎的四手一合，炸出一道血光；而破灭之枝又是锋芒一转，横着向这残影劈来。
公使吩咐一声撑住，也不见他用力，自然而然就升到了空中，双手之中是越来越大的绿色光球，眼看就要向郑吒砸去。
绿色的光盾就在此时破碎，血光之中又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浮现，同样三头六臂，同样手持巨剑……唯一不同的是，这道红黑色身影比郑吒本身虚幻很多。
下一刻，破灭之枝扫过残影的腰身，发出诡异的碰撞声；而这虚影握着的虚幻巨剑，竟直接捅进了绿色残影的胸口。
随着虚幻巨剑入体，先前残留的黑炎瞬间爆炸，那绿色虚影直接被炸了个粉碎，化作点点被漆黑侵蚀的绿光，消散在空中。
高阶武官一掌拍在空气中，空间震荡之际，他像是借力般向后暴退。
公使猝不及防，直接被郑吒一拳砸中，拖着绿光倒飞而出，最后被高阶武官顺手接住。
“什么情况？”高阶武官有些惊悚地说。
他其实没有受伤，因为这残影凝形的手段，就是防止本体被影响的一大好招。真正让他惊惧的，是郑吒使出的红黑色残影。
虽然在一剑建功之后，这残影也同样消散，但给二人的震撼却不比修罗战体弱。
这家伙……不会在一边打，一边学他们吧？
公使和高阶武官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这样的疑问，但此时修罗战体又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了他们面前。四手之上是黑炎浮动，双臂之间是巨剑呼号。破灭之枝不知何时被反握朝下，连同四团黑炎一起砸向二人。
两人其实配合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嘴上都刻薄，但默契却是改不了的。不需要任何人出言指挥，两人同时伸手向对方拍去，与击掌力度不匹配的绿光爆发而出，将两人推开；但他们的轨迹却不是简单后退，而是一左一右飞旋，隐隐约约绕个回环，将郑吒围在其中。
周围的机器士兵与极昼会的寻常士卒乃至三阶的武官，都在三人毫无顾忌的碰撞里死伤惨重。并不只有这些改造自位面本土的机器人，或者可以用仪式生成的普通士卒才是耗材……事实上，在任何一个高阶手下，所有低阶都是耗材。
这与等级森严并不完全相同，极昼会的一切都源于那位神明，那是极昼之源，诸法之祖，翡翠之主，为了的大道，一切来自或皈依的会众，都应当奉上至高的牺牲。在这种贯彻到各个等级的意志之下，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若带领他们的是那位首席武官……那么两位传奇强者也会是被牺牲的。
无论赴死时是恐惧或是坦然，这都是他们必须做的。
回环乍现，以它为轮廓，绿光通天彻地，将郑吒围在其中；而无数依然幸存的极昼会士卒、武官，都在惨叫中融化为绿光，就要融入这光柱里。
正是这时，异变陡生，无数惨嚎让空间都震荡起来，在这震荡中，有的惨嚎从绿光中剥离，响在虚空，最终被弥漫的黑炎吞没。
而当光柱之上的纹路勉强成型，黑炎已然凝为粗壮的火蛇，在修罗战体周身上下环绕。
第302章 卷悬河
进入修罗战体时，郑吒并没有失去意识，只不过那战体太过狂霸，动作又十分夸张，才显得他化为怪物一样。
郑吒也不喜欢在战斗里打嘴炮，就这样和对面二人战斗着。
随着战况的逐渐激烈，郑吒的心似乎越来越沉静。旁的一切再也打扰不了他，在他的眼中只有两个传奇强者而已。
在基因锁的加持下，郑吒轻易就能看出对方的意图，尽管他不清楚对方有多少能力、多少合击之法；轻易就能打出最不易被防守的招式，分明他不是极昼会中人，连他们的习惯都不知道。
但对手的一切都在他眼中被自然而然解析开来，他仿佛开着外挂，一切博弈都不在话下。
其余的人，无论是喧闹的机器人士兵，还是喊着口号的极昼会士卒，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哪怕是名义上和他同阶的极昼会武官们，在修罗战体面前，也不过是火中纸人而已。
他们的哀嚎从令人心烦的噪音，逐渐化为郑吒战斗、杀戮的背景音乐。
郑吒仿佛回到了在公司的时光，明明耳机里放着喧闹的歌，但就是这些歌让他隔离了一切干扰，让他随着聒噪的节拍敲击键盘，用惊人的效率完成任务。
战斗和杀戮……似乎不再是让他紧张和应激的考验了，它们在这些哀嚎里变成让身体和精神越来越习惯的工作，进而变成简单的动作。
直到那无数肉体都在惨叫和哀嚎里融为绿光，直到那些能被红炎触碰到的灵魂开始聚合，郑吒才意识到什么。
他的心并没有越来越沉静……而是他自己的意识离身体越来越远了。
“这是……不，这不是修罗变的暴走征兆。”
“何况……在主神空间尝试修罗变时，已经不至于暴走了才对。”
郑吒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但这对现状没有任何改变。他依然本能地进攻、反打，将对方逼得不得不用出最极端的手段。
黑炎自然而然地扫过无数即将被用于新阵法的灵魂，但并没有将它们毁灭……相反，黑炎看似将它们抹去，实则把这些灵魂悄然卷走，最后在郑吒周身化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火蛇。
本来是背景音乐的惨嚎，像是突然被人拧到了最大音量，充斥着郑吒的心灵。
但郑吒并不痛苦，没有什么玄幻小说里的怨魂入体……有的只有自我意识的进一步远去。
身体好像越来越热，意识却越来越凉……
就像沉入深不见底的游泳池一样。
郑吒突然想起了小学的一个暑假，萝丽的爸爸带着他们俩一起去游泳。郑吒从小就与水相熟，小时候比赛游泳从不输给同龄人，长大了和同事钓鱼也都是大胜而归。因此，叔叔其实是让郑吒教自家女儿。
他还记得为了让萝丽服气，就趁着叔叔和别的朋友吹牛，跑到深水区让她看看郑吒哥哥（当然萝丽很难这么喊他）的手段。结果是在表演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呛了水，一惊之下方向都找不到。
好吧，虽然一米八的水深，对现在的郑吒来说也只是没过头顶，动一动就能上来；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却是深不见底了。
平时就踩不到底的他，在萝丽的惊叫里沉了下去。
身体在惊慌，感知却很凉……明明很快触底，在郑吒的感知里却和无尽深渊一样，仿佛沉不到尽头。
结果当然是被萝丽的爸爸捞了起来，回家还被自家老爸嘲笑了半个月，跟女孩子逞能都不成功。
现在郑吒的感知也和当时一样，但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此时的郑吒并不惊慌，因为他自己在下沉，被那海量的惨嚎所吞没，被杀戮和战斗的欲望向下推……但他恍惚间看见还有一个人，正在他下沉的同时上浮。
那个人也是他……抛去一切身份、一切后天影响的，真正的他。
无尽的黑炎在此时彻底爆发，那绕着修罗战体盘旋，勉强和顺从沾边的黑色火蛇先郑吒一步发出震天的咆哮。
这很违和，蛇怎么发出咆哮呢？何况那咆哮在开端时还有无数哀嚎的回响。
但黑色火蛇就这样扶摇而起，每一瞬的盘旋都撞击着绿色的光壁，只是一动，就让光柱出现了若有若无的裂痕，其中更透着几分黑。
但随着更多绿光的融入，光柱却又开始弥合。
就在这时，黑色火蛇升至最高，撞在头顶的绿光上。绿光甚至没有受到损害，那气势汹汹的黑色火蛇就自己爆开，向下飘洒。
公使和高阶武官在此时都是全身一震，他们感受到了……从光柱里升起的狂暴气息。
如同凶兽在这个血色巨人的体内苏醒。
不过很快，血色巨人就不再是纯粹的血色……那飘洒的黑炎有一半融入他的身体，染上几分氧化般的黑；而另一半则被这血色巨人的六手抓住，向四周的光壁随意涂抹。
破灭之枝不知何时升腾到郑吒的头顶，缓缓上下浮动……仿佛有某条看不见的路径连接着他们，黑色自下而上融入破灭之枝，晕开，然后充满了整把巨剑。
公使和高阶武官合力凝聚的绿色光球此时也呼啸而出，目标正是光柱中的修罗战体。
就在此时，被黑炎沾上的绿色光柱猛地一震，下一刻，就又是无数哀嚎声从光壁里剥离。但这一次，这些哀嚎没有融入黑炎，而是在黑炎的引导下，借着黑色、绿色凝聚而出，化为液态的逆流，直往破灭之枝的方向而去。
不，那不是简单的液态状能量……那是泛着黑绿色的污浊，那是透着哀嚎和怨恨的血！
绿色光柱悄然破碎，这海量的血流汇入巨剑之中。
巨剑高悬，污血逆流……而巨人站在下方，三头神情各异、六臂姿态不同，形成一副既亵渎、肮脏又莫名肃穆的图景。
如同星辰连环的绿色光球们呼啸而至，撕裂空间的波动却没有让郑吒有所反应……这一刻，敌人所为已经和他无关了，唯一和他有关的是，自己怎么杀戮。
绿色光球轰在修罗战体之上，爆发出一团团血光；巨剑悄然下落，最终被一双手抓住。
破灭之枝卷着回荡着哀嚎的污血，如同一剑从夜空搅下半边星河……然后将公使和高阶武官彻底吞没。
第303章 黑炎怨血
郑吒现在的感觉很奇妙，他自己的意识好像与身体越来越远；他好像被人摁着脑袋，在屏幕之前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做什么。
身体从外界得来的反馈依然如常，但到底有多少是反馈给他的，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郑吒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多出了一个自己，就是那个自己在释放不知何来的怒火，在向眼前的一切发起杀戮。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公使和高阶武官，他们在那道污血之前溃败。那血似乎是能量凝成，却又与平常的血族能量不同。两人的一切手段都是收效甚微，即便边打边退，还是被那污血刷中。
无论是公使还是高阶武官，既然进入了四阶，都有灵肉合一的特性。然而在被扫中时，他们却隐隐有种肉体和精神撕裂的痛苦。
不，是他们的血液自然而然沸腾了，那沸腾的血液在震颤，在把他们的意志从中抖出。在试图离开他们的肉体！
没等他们把血液直接能量化，紧随其后的破灭之枝就狠狠扫中了他们，将两人甩飞出去。
公使惨叫起来，他却是被真正劈中的。在那漆黑的破灭之枝面前，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包裹在白袍里的黄油，轻而易举被撕开，流出逸散的能量。
而真正让他惊恐的是，从他体内溢出的、刚刚被能量化的血液，竟然已经带上了如墨的黑！
“这是什么！”公使惊恐地咆哮，他疯狂地向外放出能量，试图将体内的黑色给排出。
高阶武官面色一沉，他一手搭在公使背后，另一只手却是直接脱落，在空中就爆开，化作一个能量化的绿色大手，旋转着挡在他们面前。
另一股能量从高阶武官体内涌出，直接冲入公使的能量循环中。在公使也冷静下来之后，两个拥有入微之力的人很快就找到了那黑色的源头，各自运一股凝练的绿光将其包裹，然后化作一道呼啸的光弹射向郑吒。
正在前冲的郑吒却没有为这一发而停留……事实上，之前两人的合击就直接打在了修罗战体之上。的确，修罗战体在两个四阶面前并不是坚不可摧，但它修复的速度也是十分惊人。
感受着消耗过多的能量，公使恨恨道：“这个家伙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吗？”
虽然这么说，但两人都明白情况……是郑吒那诡异的黑炎在与他们抢夺死去的灵魂，从中提炼血一般的怨恨。
“他陷入狂暴了，不要与他有精神层面的联系。”公使深吸一口气，和高阶武官向两个方向拉开距离。
基因锁体系对心灵的深入，不是大多数超凡体系能碰瓷的……虽然极昼会的人宣称自己的超凡无比强悍，但跟基因锁体系的强者打过，都自然有自知之明。
与很久很久之前的超凡体系一样，极昼会的四阶强者依靠和主交换气运，点燃心灵之海……此举只是点出表层的火焰，自然不会涉及更深的黑暗。只要多做事，积累的气运足够，从传奇到半神就是水到渠成，根本无需面对心魔表面的狂暴，乃至更深的恐怖。
但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郑吒根本不理睬他们，随着一声咆哮，先前被扫出去的污血又一次化作长河，盘旋着回到巨剑之上。
“他要扫你，集中力量挡下！”高阶武官大喝一声，作为同阶，他们自然没法轻易出卖对方。两个人都如此艰难，卖了一个，另一个也是读着秒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