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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郑州，国民联军总司令部的牌子刚刚挂了出来。
廖仲恺等左派大佬也都从开封迁来了这座新兴的城市里面，这里将是国民党左派和国民联军参与中原争霸的大本营。这段时间，左派们在中原争霸的开局之役中占了个先手，因此廖仲恺的心情极佳，人也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廖公，现在我党正和反动派在山西苦战，急需要你们国民联军的配合。现在北方的局面可是我党、国民联军还有以奉系中央政府为首的反动势力三足鼎立……如果我党这次被反动派们打败，下一个恐怕就该轮到你们了吧？”
说这话的是宣侠父，他现在在国民联军政治部里面任副主任。实际上就是中共驻国民联军的总代表，负责协调双方的关系。这几日他天天在催促国民联军出师北伐，和中共联合行动。
廖仲恺笑着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文件，瞧了一眼坐在一边，只笑不说话的国民联军总参谋长邓演达：“择生，你是我们的总参谋长，军事上的事情你比我有发言权。你说说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北伐呢？”
邓演达只是笑笑，他对现在华北各派势力的心思是摸得通透的。现在华北看上去就是一部三国。奉系中央加上一大票反动军阀算是曹操，手握着中央名分号令天下。国民联军现在有点像孙吴，坐拥河南和陕西大部，背靠着国民党这座大山，算是占了地利。而中共现在有点刘皇叔的样子，地盘虽然不大，可是拿着人和，上下一心，军队又是善战，这个潜力反而是最大的。
而如今的国民联军和中共的联盟，也有点像三国的孙刘联盟。当年双方受到奉系压迫的时候还是能够团结一致的，可是日子一旦好起来……大家就有点貌合神离了。毕竟这三国最后还是要归一的！
不过眼下要怎么应付中共呢？说实在的邓演达也觉着头疼。现在中共和反动派们在山西连番苦战，虽然还处于上风，可隐约间也能看出颓势了。红二方面军打下大同以后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估计是伤亡大了一点，也有可能是受到察哈尔方向的奉军威胁其后背，不得不分兵回防。红一方面军现在好像也遇到些麻烦，晋军得到了从河南过去的直军的援助，好像也已经稳住了阵脚。如果奉系的几十万大军再加入战团的话……中央红军很可能要铩羽而归了。
如果中央红军再退回陕北绥远，那奉系下一个要对付的必然将是国民联军。还真是有点唇亡齿寒的意思啊！
“择生兄，现在可是革命的关键时刻！一切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啦！”
邓演达正冥想间，冷不丁耳边又响起了宣侠父的声音。似乎是被宣侠父的话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一般，邓演达哦了一声，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的笑容了，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一般。
“廖公，剑魂。眼下我们国民联军实际上也不统一。冯焕章的第一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战斗力并不强，而且在前一阵子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现在士气也有些低落……而我们第二军战斗力倒是没有问题，士气也高。可是这人数实在有点少，如果不算豫一师这样收编来的部队，目前也就是三万人，守着大半个河南也显得不足，哪儿还有余力去帮助中共打山西呢？要不然……我们发布就虚张声势一下，摆出一副要北伐的架子怎么样？”
廖仲恺微微一笑，看了看宣侠父：“剑魂，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虚张声势。吓一吓奉系，说不定他们就会把兵力集中到邯郸一线来防备我们北伐了。”
宣侠父紧紧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点点头：“好吧，就吓一吓张作霖，要是能把他吓住了就好了。”
……
民国十五年十二月末。
河南郑州城的大街小巷突然被无数的国民联军官兵给涌满了。据好事者向这些官兵打听，似乎是国民联军各部的精锐都集结到了郑州，看着样子国民联军是马上就要北伐了。
而且不久后便有谣言传出，说是国民联军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兵在郑州，明年一月份就要北渡黄河去夺取直隶和京师，然后就迎孙中山北上主政。
这谣言就顺着京汉铁路传了出去，不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了。
自然北京中南海里面的张家父子也得到了消息。
居仁堂的书房里面，张家父子的心腹集聚一堂，人人都是一脸肃然，全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在今天的会议上面决定一般。
突然，啪的一声。张作霖拍案而起，抬起右手指着远方骂道：“姓冯的，姓廖的，你们他妈的混蛋！已经得了河南还贪得无厌，这才几天啊！就要来夺咱们的直隶和北京，他妈的也不怕噎着！这回他们算是把咱们奉军逼到绝路上面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在中东路开衅，化内战为国战了！如果他们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汉奸的话，只要和苏俄的冲突一起，咱们的内忧自然就能缓解了。今天召集你们来，就是想最后听听大家有什么意见？要有就在这儿说清楚，要没有出了这门也不许再嚼舌头。咱们奉军上下要团结一心，定然能过了这个坎！好了，大家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
看着杀气腾腾的张作霖，底下站着的诸将哪儿还敢有什么不同意见啊？再说……眼下奉系的局面真是烂到家了。这国民联军要北伐的消息一出，市面上的奉票就跌了一半还多！再跌下去，这奉票就该成废纸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拿什么去给几十万大军发军饷？
“没有人要发言了，是吗？”张作霖瞪着眼珠子扫视了部下们一眼，点点头道：“那就好，咱们就要这样团结。现在我命令从明年一月一日起，收回中东路主权，小六子（张学良），这件事你来负责执行！一定要将中东铁路完好无损的收回到国家的手中……”
“……曾慕韩（曾琦）宣传和外交的事情你来负责，一定要让全国老百姓都知道咱们这是在驱除列强，咱们是好人，谁反对咱们谁就是汉奸，是卖国贼！”
第0310章 保卫苏联（一）
公元一九二七年一月五日。
山西大同。
战事已过，激战过后，大同城墙一片残破的景象，城头壕沟，满满都是黑紫的血色。不过城里面的情况倒还好，当日红军破城以后，防守的晋军便毫无斗志纷纷缴械了，因此也没有什么巷战。
整个大同古城大致还是完完整整保存着，只是市面有些萧条。城中央鼓楼四周的商业区，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两侧的铺子大多打了烊。门上头都插着面鲜红的红旗，以表示对新主人的恭顺……只是铺子里面的东家往往正在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口里念着佛号道号，祈求着诸天神佛的庇佑。倒是平素里低眉顺眼的伙计们，一个个都是神采飞扬，津津有味地聊着不久之前从各种群众大会上面听来的新鲜事。
“嗨，哥几个，听说了吗？人家红军据说是咱们穷人的军队，是帮咱们穷人打天下的！干得都是些杀富济贫的勾当。”
“你的消息早就过时啦！我们都知道了。对了，你知道这红军里面的大帅叫什么吗？告诉你，人家姓苏名讳是上维下埃。他老人家成立的政府就叫做苏维埃政府。”
“苏维埃？这名号……叫起来倒也顺口。”
“嘘，小声点。人家苏大帅的名讳那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叫的？咱们要尊称人家一声：苏维帅！或者叫维帅，这样显得亲切一点……”
“哦，是了，是了，是要叫维帅的。听说这几天维帅他老人家提出了要保卫苏联。这个叫苏联的是不是咱维帅家里的老太爷啊？”
“这个苏联好像是……原先的老毛子啊？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叫做苏联了，莫非他们那里的大帅就是姓苏名联？还是咱们维帅的老爷子？”
“那么说来……咱们维帅要保卫人家联（苏联）帅也是对的。只是……现在谁要找联帅他老人家的麻烦呢？”
“好像是奉军吧？听群众大会上讲话的那个姓周的大帅说，好像是个中什么路的被奉军给夺了，还说这是什么帝国什么资本要进攻苏联的阴谋……说实在的，我也就能听懂这么多了，那些苏维帅的手下说话的口音都怪怪的，不像是本地人……”
“……那么说，是奉军的张大帅要进攻老毛子啦！嗨！早就该这么干了，那老毛子实在太坏了……”
“嘘，噤声儿！噤声儿！人家苏联苏大帅是好毛子，不是过去的坏毛子！而且人家还是咱们维帅的老爷子……”
“那么说来……维帅他老人家也是毛子吗？”
“应该是吧……”
市井民间议论纷纷的“保卫苏联”的口号，是这两日中共奉了共产国际的指示，刚刚新鲜出炉的。而且只是在苏区里面宣传了一下……先试试市场反应吧？说实在的，中共的领袖们对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口号，心里面也只打鼓。要不是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刚刚到达大同的王明和胡巽等人极力坚持，这个口号还真一下子喊不出来的。
大同城里面的善化寺，现在大门口挂出了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的牌子。这几日中共中央的主要领导人也都聚集到这里，商量着要如何贯彻或者是……应付共产国际的指示。在这座古刹的一角，两个身披着厚重棉衣的红军大干部，正沿着寺庙高大的院墙缓缓而行。
这两人正是历史上中共的两位大神，毛泽东和周恩来。周恩来现在兼任在红二方面军总政委，这个大同城正是他的“地盘”，而毛泽东则是从晋西吕梁山苏区刚刚赶来这里开会的。
毛泽东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到警卫们都远远跟在后面，才凑近了周恩来，低声道：“恩来，你对共产国际的这个指示有什么看法吗？”
周恩来也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苦笑一声：“这事情真是的……共产国际一点都不体谅我们的苦衷，尽让我们做难人了。这个口号要是在全国范围内喊出来，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怎么可能会理解嘛！这不是把群众往敌人那儿推嘛！”
毛泽东咬着牙冷笑：“你以为这个道理苏联和共产国际方面会不知道？那个王明和胡巽会不明白？他们的这个口号，恐怕不是针对敌人的，而是为了整治我们这些山沟沟里的马克思主义者吧？”
周恩来闻言一怔，说实话，在权力斗争这方面，他还真不如毛泽东敏感，压根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转过头望着毛泽东，半晌才道：“润之，你的意思是说王明和胡巽要利用这件事情向我们逼宫？”
毛泽东沉沉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明摆着的。如果我们反对这个口号，上面就可以名正言顺撤了我们的职务，然后……把王明、胡巽这些人扶上台。如果我们服从了共产国际的命令，提出保卫苏联，那样党的事业就难免要受到影响。到时候还是我们这些在台上的倒霉，他们照样可以在国际的支持下取代我们。真是好狠的算计啊！为了夺权根本就不顾及我们这些土革命流血牺牲创下来的局面是否会……”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周恩来的浓眉不知不觉间也紧紧拧在了一起。
说起王明周恩来并不很熟悉，不过那个胡巽他是认识的。他们在欧洲时就是老相识，只不过那时的胡巽更加倾向于“国家主义”和曾琦是好朋友。没想到最后竟然也走上了革命道路，而且周恩来对他那双阴沉锐利的双眼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想到那双充满了戾气的眼睛，周恩来突然就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毛泽东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望着一脸凝重的周恩来：“现在不是两党合作吗？国民党不是有三大政策吗？这三大政策不是有联俄这一条吗？所以在这次的事变当中，他们也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喊出保卫苏联的口号吧？要不然不就违反了三大政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