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丹走近后，发现慕月垂手立在栏杆边缘，睫毛低垂，猫尾缠住立柱像条自缚的蛇。
一枚筹码从慕月手中落下，坠入阳台角落的全息锦鲤池中，兑换成等额的虚拟鱼食并触发紫色烟花特效，映得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原来‘警车爆炸案’的幕后真凶竟然是警务总长，是我的亲叔叔.”
秦剑丹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慕月突然仰头，泪水在眼眶悄然凝结。
“我追寻真相追寻了那么多年，结果却是这样”
秦剑丹将慕月拥入怀中，手掌轻抚她颤抖的脊背。自从发现警务总长与韩诗雨绑架案有关联，某种直觉就在他心底生根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或许正是杀害慕月母亲的元凶。
“这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他变成滑稽鬼跟警务总长有关系？”
慕月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轻轻点头，锦鲤池的紫色烟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猫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因为我被T部队射伤，父亲去找警务总长理论，警务总长被揭开他才是韩诗雨童年绑架犯的真凶，同时也是T部队的总司令。警务总长想要杀我父亲灭口，父亲因为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滑稽而变成了滑稽鬼，通过亚空间才逃过一劫。”
秦剑丹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慕月后颈碎发。
“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滑稽鬼啊！不然岳父已经死在警务总长手里了！慕月，既然我们已经确定警务总长是敌人，是公司的忠心鹰犬，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到内城警务厅了。”
慕月掌心抵住他心跳的位置，在体温交融处划开半掌距离，似乎需要这段距离来保持独立思考。
“关于这个我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虽然我已经知道警务总长是敌人，但警务总长还不知道我知道这一点。如果我要撤出内城，也不能把瓦蕾和千星婆婆，还有我的其他部下留在那里……”
说到这里慕月使劲摇了摇头。
“这个可以以后再说，剑丹你赶快跟我一起下船！”
“下船？为什么？”
“父亲告诉我，老虎机集体吐金币只是前奏，滑稽鬼们决定让龙宫的赌客们大赢特赢，在最高潮的时候引爆船舱底部的炸弹！”
“诶，是为了制造他们喜欢的滑稽场面吗？”秦剑丹皱眉，“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通知船主，提前拆除炸弹吗？”
慕月态度坚决：“滑稽鬼们准备通过亚空间安装炸弹，也就是说现在炸弹还不在船上。父亲虽然把这些告诉了我，但他现在已经是滑稽鬼的一员，不能违抗想要看滑稽戏的本能。我们应该立刻下船！”
秦剑丹脑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强烈的“不要下船”的念头，这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时间覆写”将这个念头转移给秦剑丹一样。但是作为概念级防御的钢铠呼吸法却没有被触发。
“……”
秦剑丹感到浑身一阵恶寒，似乎有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的事情，在他暂时无法触及的领域发生了。
“慕月，你先下船吧。顺便把丁灵也叫走。我需要再留一段时间。朱生智和严苍野那边由我来通知。”
“为什么？”慕月相当不解。
“因为.我似乎得到了预言。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不知为何我笃信这一点。预言者不是神，而是‘未来的我’。他找到了一种跨越时间把自己的想法传递过来的方法。我必须去验证他的预言是否正确。”
“这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说到这里慕月犹豫了一下，毕竟现在的秦剑丹也算得上是时间异能者，夜龙会对时间异能的开发程度不足20%。
“慕月，龙宫开得很慢。你下船以后到下一个码头去等待，等到龙宫停在那里以后，你望着5楼「紫微天阙」的方向做准备。我会释放出非常明显的信号的。”
秦剑丹贴耳向慕月口授机密，尽管慕月并不十分相信“预言”，但还是牢牢记住了各种细节。
临别时慕月转身凝望：“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抛下大家的。另外你用尾巴卷着我的手腕是想要战术保暖吗？”
慕月面色微红：“是、是尾巴擅自行动的！我现在才知道猫和猫的尾巴是两种生物！”
目前龙宫为了检修设备而提前停船，慕月趁这段时间找到了化名“露娜”的兔女郎丁灵，要求她跟自己一起下船。
“警、警长为什么啊？我的工资是周结的，本周的工资还没领呢.”
虽然秦剑丹给了丁灵一张20万的银行卡当做“采访基金”，丁灵却不敢乱花，兔女郎的工作虽然辛苦收入却不低，丁灵就是期待着发薪日才挺下来的。
龙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慕月已经没有时间向丁灵解释了。
“让你走就走！你损失的工资我会给你补上的！不要再磨蹭了！”
慕月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耳尖绒毛在夜风中炸开。吓得丁灵不敢再拖延，连兔女郎旗袍都没退（有押金）便跟慕月下了船。
兔女郎同伴在窗口看到了这一幕，不禁议论纷纷：“露娜胆大包天去勾引夜龙会少主，结果被少主夫人用枪抵住后背带下了船，多半要被塞进水泥铁桶扔进运河了！”
秦剑丹找到严苍野，让严苍野编一个“生智组出了乱子需要调停”的理由骗朱生智下船，严苍野没问具体原因，很好地执行了少主的命令。
龙宫上不再有己方人员之后。秦剑丹坐在房间里闭目养神。
赌船犁开墨色水面重新开始行进，航迹在月光下碎成银鳞。秦剑丹独坐房间，指甲无意识刮擦着人造革沙发，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那个预言在穿越时间隧道之时变成了残章断句，即便如此，秦剑丹也没有把自己整理出来的全部含义都告诉慕月。
“你可能会死，但是不要害怕.”
就算滑稽鬼安装在赌船底部的炸弹爆炸，秦剑丹也有信心靠钢铠呼吸法和玄冰战甲逃出生天，夺取秦剑丹的生命的死神另在他处。
不知过了多久，秦剑丹听见有人敲门。先是两声轻敲，随后又是两声。
秦剑丹起身开门，发现对方是“船主的女儿”伊娃。
伊娃以夹克领口为掩护抻长脖子往门内看，确认房间只剩秦剑丹独处后，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半分。
“少主，有一个好消息：我跟父亲好说歹说，他终于愿意提前见你了！”
说这些的时候，伊娃的通透绿发随着语气跃动，眼眸却蒙着一层阴影。
秦剑丹怀疑伊娃有所隐瞒，或许船主的燃素病加重不得不寻求治疗，或许.
带上房门，跟随伊娃来到走廊上。伊娃将秦剑丹带到了通往5楼「紫微天阙」的专属电梯，通过生物识别打开了电梯门。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秦剑丹用极其随意的语气问道：“你好像不敢透露父亲那边的情况，那么可不可以谈一谈你的母亲呢？”
伊娃立即浑身僵直，夹克顺着单薄肩线滑落，皮裤侧线的脉冲光效狂闪不止，露脐小背心下方的「少主专属」字样也透了出来。
“私、私生女没有母亲私生女没有母亲.”
直到秦剑丹打断伊娃的机械式复读，伊娃才发现自己汗流浃背。
“你不要紧吧？”
伊娃咬住下唇渗出血珠，荧光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凹痕。她忽然抓住秦剑丹的袖口抬头，荧光绿瞳孔里晃动着即将决堤的恐惧。
“少主，少主之后会给我的超级吧唧签名吗？少主不会让我也‘不见了'吧？”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伊娃像信号不稳的老式收音机一样发出颤音。
伊娃害怕成这个样子，即便是猪头也知道龙宫船主绝非善类。但秦剑丹不打算半途而废，他需要验证“未来预言”的真实性，如果不去跟船主见面一切都无从谈起。
5楼的「紫微天阙」显得异常安静，走廊两侧陈列各种动物标本，包括犀牛、金丝猴和白孔雀。考虑到环石城未变异动物的昂贵程度，仅仅是看这种排场也能确定龙宫船主是西城巨富。
在伊娃的引领下，秦剑丹进入了一个纯白色的医疗房间。天花板上灯光柔和，墙面上的智能显示屏实时更新着患者的健康状况，6名全副武装几乎像宇航员的医护人员在紧张地来回走动。
这个场面不禁让秦剑丹想起了自己给韩家家主韩万里治病时的情景。
如果问哪里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韩万里的医疗仓是平放的，“船主”的医疗仓却模仿了再生舱的45度角倾斜放置法。
透过医疗仓的半透明玻璃，秦剑丹能看到船主上半身裸露，皮肤上细沙状的纯红斑块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看来燃素病的说法没有骗人可是预言为什么说我可能会死？难道危险潜藏在这些医护人员身上？
伊娃非常紧张，她站到医疗仓旁边结结巴巴地说：“少主，父亲有话对你说，你先不要激动.”
随着医疗仓护罩缓缓降下，秦剑丹看到了船主虚弱不堪却依然保有威严的面容。
金发，蓝瞳，白肤。
“你你是尼安会会长亚历山大！”
第622章 【040】两大会长的盒饭竞赛
躺在45度角斜置医疗仓里的燃素病人是亚历山大，大出秦剑丹意料之外。
但仔细想想，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给“西城富豪”治病的联系人是橄榄组乔治，乔治作为亚历山大的隐形接班人却甘心给一个富豪充当传声筒，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当时大师兄率领「异常组」攻陷了牛仔组统治的11区，乔治不进行任何抗议和交涉，却急着让我给“富豪”看病。
原来真正得病的人是亚历山大！既然我师父能得肺癌，凭什么亚历山大不能得燃素病？
看着亚历山大皮肤上的点点红斑，秦剑丹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6名医护人员有序离开，洁白的医疗室里只剩下秦剑丹、亚历山大和伊娃三个人。
亚历山大的颧骨变得更加凸出，反而加强了面容上带有的长期禁欲者特征。
秦剑丹背靠大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这种人竟然有私生女，外面一直传说你过着和尚生活那都是伪装吗？还是说伊娃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伊娃的荧光绿发丝随着颤抖簌簌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金属猫耳耳机的脉冲光效在惨白墙壁投下凌乱投影。
亚历山大缓缓开口，燃素病红斑随着他的呼吸明明灭灭。
“伊娃的确是我的私生女，只不过她是试管婴儿，我同她的母亲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我所有的私生女都是试管婴儿。”
“为什么要这么做？用试管婴儿的方式生了这么多女儿又不关心她们，这单纯是因为你的恶趣味吗？”
秦剑丹有意拖延时间，他必须等到“龙宫”在下一个码头停船的时候再向慕月给出信号。
亚历山大长时间审视着秦剑丹，似乎也没有立即进攻的意愿。
尽管对方已经变成了病人，秦剑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亚历山大可以驱使隐形的时噬者为他工作，那些始终在高维空间里啃噬秦剑丹右臂飞龙暗纹的时噬者，就是亚历山大的杰作。
“真的很羡慕你啊。”亚历山大声音干哑，似乎燃素病已经侵蚀了他的喉咙。
“虽然你我同为「最初之民」，但我在这100年里消耗了自己，你却仍然拥有这样高的时间密度。你不会明白这对于时间异能者来说意味着什么的。”
“你也是最初之民？”秦剑丹在脑中仔细回忆，但童年的事情实在是记不清楚了。或许亚历山大也进入了冬眠舱，但醒来的时间比秦剑丹和琳琳要早。
然而亚历山大的下一句话否定了秦剑丹的猜想。
“即便是时间异能者，想要活过100年也是很困难的。我用了很多办法，最后只能将一只强大的时噬者饲养在自己体内。时噬者以错误的时间线和时间密度为食，我必须及时补充自己的时间密度，避免自己的存在「消失」。”
绿发少女身子一颤，秦剑丹忽然意识到伊娃所说的“姐妹们都不见了”的真正原因。
亚历山大展示着以百岁老人来说过于年轻的面容，露齿而笑：
“无数的时间线会组成时间树，收割一部分时间树可以喂饱时噬者，同时增加自己的时间密度。我之所以要用试管婴儿的方式制造那么多女儿，是因为女人的平均生育年龄比男人要早，更容易形成时间树供我收割。”
秦剑丹的指节爆出骇人脆响：“也就是说，你利用时间异能「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们，以换取自己继续活着？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亚历山大布满血丝的蓝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坠落。
“我想告诉你的是，凡事总有代价。我不仅仅是为了继续活着，而是为了整体西方人的利益。我的女儿们「消失」的时候完全没有痛苦，我只是判定她们的存在是「错误的时间线」，让她们从此不再存在而已。”
伊娃突然蹲下抱住双膝，皮裤侧线的呼吸灯疯狂闪烁组成SOS信号，她将脸孔深深埋进臂弯，后背弓起的弧度像一把即将折断的武士刀。
亚历山大微微叹了一口气，墙壁上的医疗数据随之微微改变。
“秦剑丹，燃素病是衰老这个概念在环石城的体现，代表着万物的枯竭。就算把你骗到这里，使用了你随身携带的特效药，我也只能再活半年。你得了肺癌的师父会跟我相继离世。”
秦剑丹没有质询亚历山大到底是从何处知道了师父的病情，对方是一个时间能力者，拥有一定的预言能力。
亚历山大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
“没发现吗？在秦奇对西城的态度软化之后，西城对东城的整体态度也软化了。我为了窥探未来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密度，却发现无论如何，终我一生都无法打败夜龙会。”
“这一代无法完成的事情，只好交给后代。我最后所能做的是让西城立于不败之地。咳咳.”
亚历山大开始咳嗽起来，一名瘦高军官从洗漱间里走了出来，标杆般站到医疗仓的另一侧，和伊娃相对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