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嗅到电子烟味道的那一刻起，韩诗雨就把自己调成了振动模式。秦剑丹按住小橙子震颤的肩膀。
“咱们坐到侧面的禁烟席位上去。我有正事要办，你别在这里发癫杀人。”
韩诗雨咬着牙忍了下来，她和秦剑丹一起坐到了大厅的边缘。
夜莺回廊的装饰比较复古，水晶吊灯在猩红帷幔间垂落碎钻般的光斑，黑曜石舞台上炫彩流转，三个戴鸵鸟毛眼罩的舞女正沿螺旋铁梯款款而下。
一段甚无新意的表演结束之后，舞台突然暗了下来。韩诗雨从侍者那里要了两杯含酒精饮料，因为没有啤酒，所以不太称秦剑丹的心，秦剑丹看韩诗雨喝了没事自己才喝。
距离舞台较近的一些男人像大猩猩一样狂躁起来：“红绫姐要出来了！重头戏要来了！”
猩红幕布在快节奏音乐的嘶鸣中猛然向两边炸开，十二条装饰锁链从穹顶降下，红绫姐激烈登场，银缎高跟鞋踏碎舞台上的第一道光柱，裙摆扬起的瞬间，男人们纷纷感到瞳孔起火，喉咙烧烫，有人猛灌酒水，有人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红绫姐！看我这边！高跟鞋丢给我！！”
“滚开！夜莺回廊所有的鞋都是属于我的！”
舞台灯光霓虹瀑布般从穹顶垂落，江红绫向台下甩丢高跟鞋引起了一阵争抢，男人们疯狂的如同渴血丧尸。江红绫并不关心鞋子的归属，她足尖勾住钢管旋出半圆，又单手撑杆劈出剪刀腿，在惯性的作用下腾空三周，血红色的发丝扫过前排观众头顶引来无数口哨声。
韩诗雨的指尖陷进秦剑丹小臂：“这哪里是50岁……根本是暴走的战争机甲吧！她是不是把全身的皮肤都换成了仿生义体？”
正如韩诗雨所说，江红绫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乍一看完全就是个性感高挑的红发女郎，似乎只有脸上的成熟气质是她真正年龄的佐证。
秦剑丹也咋舌道：“江愁云说他姐姐身上有义体，可没想到有这么多！置换全身皮肤需要经历痛苦的手术和对抗剧烈排斥反应，好处又非常有限……我听说地球上有舞蹈家为了追求艺术拆掉两根肋骨，红绫姐也太豁得出去了！”
舞台中央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江红绫扯断最后一道装饰锁链，钢筋般柔韧的腰肢弯成满弓。被仿生汗水浸透的睫毛抬起时，虹膜流转着反应堆冷却液般的幽蓝。
江红绫的舞蹈虽然不是武术，但是有着类似的凶猛感，在节奏感上则更胜一筹。其他男人关心着每片布料都是怎样在离心力当中变着花样抛出，秦剑丹则考虑着江红绫在战场上的实力。
在不知不觉中舞者已不着寸缕，大厅里的气氛也彻底疯狂。
“红绫姐，请跟我结婚！我按照约定已经跟家里的黄脸婆离婚了！”
“滚啊红绫姐才没有跟你约定呢！每个月都至少有七个为红绫姐离婚的蠢货，求婚的人都快从中央塔排队到生态塔了！”
在大开大合的舞蹈之中，江红绫眼眸中星光四射，始终带着热灿灿的笑意。她偶尔回归静态，身体仿佛是新出土的羊脂玉瓶，那些嵌入肌理的镂空光痕并非直线，而是模仿了敦煌壁画的藤蔓纹。每当她在钢管上高速旋转时，小腿后侧的光纹会加速流转，宛如踏着碎琉璃织就的银河。
秦剑丹不懂钢管舞这门高深的艺术，他只觉得红绫姐的表演时间很短，或者很长，即便他不像舞台边缘那些求婚男人那般疯狂，也承认自己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怪不得江愁云苦劝红绫姐也不肯离开。红绫姐为了钢管舞做出的牺牲也太大了！”
韩诗雨明显也被红绫姐的表演震撼到了，她把高领夹克的拉链拉上又拉开，用了很长时间才稳定呼吸。
“果然人有了目标就会充满活力啊。红绫姐追求钢管舞艺术，跟我想要逮捕犯人的执着是一样的！”
红绫姐抓住从穹顶新垂下来的一条银色锁链，以上升的方式作为谢幕，同时不断向台下抛出飞吻。舞台边缘的男人们发出怪叫，有些忍不住冲上台的人遭到了隐形电击晶格的制裁。
秦剑丹皱着眉头喝下自己并不喜欢的酒精饮料：“我看劝红绫姐放弃舞台生涯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来都来了，总得去后台见见她。假如红绫姐肯回东城，不管是否继续表演，江愁云都会多一些便宜姐夫吧？”
“姐夫”这个词让韩诗雨要素察觉，她观看钢管舞之后似乎也分享了舞者的兴奋。
“姐夫，趁现在一起去后台吧。我趁机问问红绫姐，仿生皮肤是不是完全不用愁年纪大了长皱纹！”
“你想什么呢？才18岁就担心长皱纹的事？全身置换仿生皮肤风险极大，收益极小，说不定红绫姐是以前遇上火灾被严重烧伤才不得以为之。你可别去找什么无照黑医给你做手术！”
“哪种无照黑医？夜龙会李医师那种吗？”
秦剑丹装作要去洗手间，起身寻找去后台的路径，韩诗雨仍然搂着秦剑丹的胳膊来避免怀疑，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在寻找偷情场所的普通情侣。
想要向红绫姐求婚的男人发生了斗殴，保安过来处理，秦剑丹趁机走进了一个「非工作人员止步」的入口。
一个穿得像侍者的少年正在搬运冰块，他看到秦剑丹进入后愣了一下，秦剑丹注意到少年侍者后颈的鞭痕在彩灯下泛着新鲜的胭脂色。看来在这里什么都能当做商品，或许来光顾的客人里也有神父吧。
秦剑丹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我是红绫姐的粉丝，特地从东城过来看她的表演，还有一些礼物想要送给她。你可以带我去红绫姐的休息室吗？”
少年拼命摇头，有一个脸很长、看上去就像妈妈桑的人挡在了秦剑丹的面前。
“谁让你进来的？红绫姐的粉丝到处都是，每个人都去打扰，她还休不休息了？快走快走！”
秦剑丹打算贿赂妈妈桑来通融一下，韩诗雨却咯咯笑道：“这位老板跟普通的红绫姐粉丝不一样，主要是冲着红绫姐年纪大这一点才来的，他不喜欢我这种年纪小的，反而总是说：女人如美酒，越老越醇厚啊！”
妈妈桑忽然脸红：“诶？难道你墨镜下面的眼睛在偷偷看我吗？真是不检点！虽然大家都说我风韵犹存……”
我靠，我哪只眼睛在偷偷看你了！我可不像小橙子说的那样有恋老癖，老过头了就有毒性了！
虽然被妈妈桑误会非常尴尬，但这也是一个能接近江红绫的机会，秦剑丹正在考虑下面要说什么话
“尼安会的无耻之徒！我们代表少主来惩罚你们了！”
哈？大厅那边传过来什么声音？代表我来惩罚尼安会？我虽然派火钳组在边界压阵，但是陈汤姆应该不会擅自行动，而且听起来怎么全是女人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尼安会在卖假冒超级吧唧！这个夜总会就是其中一个交货地点！快把山寨品都交出来给我们烧掉！我们要守护少主的商业版权！”
大厅里爆发出男人们的骚乱声：“是师姐团！她们打假怎么打到这里来了？而且为什么穿成这种怪样子？”
“咳咳咳是催泪弹！保安呢？保安死哪里去了？管一管这些无法无天的大小姐啊！”
第592章 【010】版权卫士
“少主光辉永耀！五色战队驾到！”
即便在狂热的师姐团当中，闯进来的这5个人也是最炽烈的存在。
极度混乱之中，五道战甲流光劈开催泪弹烟雾，红战士、黄战士、蓝战士、绿战士和粉战士分别作出夸张的动画战队姿势，拼成灼烧视网膜的登场造型。
“我们是「少主亲卫天元突破五连星」！绝不让卑鄙之徒制造假冒吧唧败坏少主声誉！赶快承认你的无耻罪行！”
坐在大厅中后排的尼安会贩子和接头人转身就跑，红战士瞄准他们的后背发射了“必杀火箭拳”，与此同时黄战士使用了加特林造型的塑料花发射器。
“啊啊啊疼死老子了！！”
尼安会贩子和接头人双双摔倒，货物箱里的20个山寨吧唧像是暴雨里的黑鱼般坠落，绿战士迅速使用卡通涂装电锯将它们一一切碎，秦剑丹在工作人员通道里看见这一幕不禁感到幻痛。
4个夜莺回廊的保安冲过去阻止，蓝战士的液态氮长靴在地面划出冰痕，大喊着：“看我用绝对零度守护小师弟的商业版权！”保安脚下打滑，粉战士趁机用腕部机关抛射出彩色缎带，把保安捆成了蠕动的人体蜈蚣。
“这里还有没有人拿着侵犯少主版权的违法物品？赶快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梳着双马尾的红战士似乎是战队领袖，在她身后，4名队员对着尼安会贩子和接头人又踢又打。
“害虫清除！害虫清除！所有盗版周边都要物理格式化！”
之前向红绫姐求婚的那些男人，疯劲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只敢躲在黑暗里嘀嘀咕咕。
“这些玩过家家的大小姐，仗着自己父母有权有势就瞎胡闹，竟然跑到尼安会地盘来维护夜龙会的周边版权……再说她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人私下交易的？”
耳朵很灵的绿战士恶狠狠地逼近他们：“别小看师姐团和『天元突破五连星』！少主的渗透能力无孔不入！”
韩诗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无孔不入这个比喻真挺贴切。”
大厅里有女客表示极度不理解：“你们到处抓盗版，难道人人都买得起正版吗？尤其是钢铠涂装豪华限量版被炒到了7万块，这东西卖这么贵到底有什么价值？”
蓝战士、黄战士和粉战士一起围了上去：“诶？看上去你还挺懂行啊？不会是盗版周边的购买者吧？马上脱了衣服给我们检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没有买过吧唧，是我朋友买的！”
“什么你朋友，说朋友的肯定就是自己！嘴巴这么硬，大英警察到比利时就老实了！”
妈妈桑虽然未必是夜莺回廊的拥有者，但也算是这里的主管之一，她见到大厅混乱却不敢过去阻止，一个劲儿地往秦剑丹身后躲。
韩诗雨问：“这个什么『五连星』战队，她们父母的关系很硬吗？”
妈妈桑愁眉苦脸道：“对啊，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要不然保安也不会只吆喝不出力，他们都是故意被捆住的，明明靠义体功率挣脱出来很容易，但谁愿意得罪大佬呢？”
韩诗雨笑嘻嘻地说：“姐夫，不然你过去表明身份，她们自然就会撤退了。”
“谁要在一群疯子面前表明身份啊！诗雨，你替我出面，就对她们说你有限量版吧唧的认购代码，可以转让给她们，让她们赶快离开！”
秦剑丹又对妈妈桑说：“如果我们成功赶跑了这个五色战队，作为报酬可不可以让我们见一见红绫姐？”
妈妈桑连连点头：“可以！你们如果真的有办法赶跑她们就帮了大忙了！”
秦剑丹躲在员工通道里避风头，韩诗雨独自走到「少主亲卫天元突破五连星」面前，摆出雏鸟求食般的纯真表情。
“太好了！虽然我还没有加入师姐团，但是谁挺少主谁就是我的自己人！我可不可以跟几位姐姐商量一件事？”
韩诗雨只有18岁，她扮起嫩来还是很容易让不认识她的人放下戒备的。
“我呢，非常幸运地在抽奖活动当中获得了限量版吧唧的认购代码，但是银行卡余额不足无法购买。不瞒你们，我到这里来也是想找老板赚些钱……你们可不可以看在同好的份上带着造假犯人离开？不然真的耽误我做生意了……”
红战士大惊：“你有限量版吧唧的认购代码？赶快转让给我，我出两倍价钱！”
黄战士和绿战士挤了过来：“别听他的，我们出三倍！”
蓝战士、粉战士不甘落后：“我们俩出五倍！”
韩诗雨故意放低了声音，双手如同交缠的藤蔓般绞合，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阴影。
“我想要购买吧唧是瞒着家里人的，真羡慕各位姐姐能得到家人支持……要不这样吧，我没有背下来认购代码，我给你们留一个电话，你们也给我留一个电话，过了今天咱们再讨论共同购买吧唧的事情，可以吗？”
红战士想了想后，从黄战士那里接过查录仪，记录了韩诗雨口述的电话号码。
“这个数字开头……你是韩家人吗？可别想随便说个号码忽悠我们！”
“怎么会呢！”韩诗雨眯着眼睛笑得很甜，她微微拉开暗橙色的战术腰包，露出热熔手枪的手柄。
“这是家里留给我防身的，我父母也是警务厅的人，不过不方便透露姓名。”
“原来如此！那我们回去准备资金，明天就跟你联系共同购买的事。我们已经记住你的脸了，你可不要偷跑，否则五连星绝不会放过你的！”
五色战队拽着尼安会贩子和接头人打算离开，韩诗雨又从后面叫住了红战士。
“你们到达之前，我看见这两个假货贩子跟几个男人有交谈，说不定是他们的同伙。”
“嗯？那几个男人有什么特征？”
韩诗雨皱起眉头装出思考的样子：“光线太暗没看清楚，我只记得他们身上有浓重的烟味。”
“好！马上追出去，目标是可疑的浑身烟味的男人！”
“一定要拷打出来假冒吧唧的秘密生产线地点！”
五色战队上当离开，给讨厌烟味的韩诗雨出气去了。韩诗雨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员工通道。
秦剑丹问：“你给她们的电话号码是真的吗？”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这个五连星战队还挺有意思的，她们的父母好像也有能量，说不定以后我能利用她们查案。至于限量版吧唧的认购代码，凭你的身份不是一句话就能搞定吗？”
妈妈桑听得云里雾里，她听说限量版的正版吧唧价格极贵，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如果一句话就能搞定的话，身份可能相当不一般。
“那，按照约定我就带你们去见一见红绫姐，不过她脾气不太好，你们也不要过于纠缠，耽误她太多时间。”
在妈妈桑的引领下，秦剑丹和韩诗雨来到了红绫姐的独立休息室外面，妈妈桑敲门通报后放两人进去。
红绫姐已经穿上了衣服，对着嵌入金属墙面的镜子补妆。秦剑丹觉得她胡乱披上的衣服材质有点像雨衣，红绫姐在高脚转椅上懒洋洋地回过身。
“你们有什么事？这年头来求婚也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吗？”
秦剑丹听了听走廊上的动静，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我是代表江愁云过来的，他想最后劝你一次，问你愿不愿意回东城跟他一起生活。”
看到秦剑丹耳后的两绺白发，红绫姐脸上的仿生皮肤准确表达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夜龙会少主？江愁云怎么还不死心，竟然把他的大领导都搬出来了！”
韩诗雨瞬间化身小粉丝，她好奇地走到红绫姐旁边，一边说“红绫姐舞跳的真好”，一边故意制造碰触机会，用手指测试仿生皮肤的手感。
江红绫虽然跟小夏一样都是红发，但颜色要更深一点，气质也完全不同，比起“青春活力”更偏向于丁静霜，只是少了雍容华贵，多了狂野奔放。
秦剑丹习惯性地查看休息室里摆设，一边预想着将口红插进敌人眼眶的场景一边说：
“看了你的表演之后，我对你的『艺术』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你让江愁云感到难堪，但我无意强迫你离开舞台。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老老实实答复我，你在西城有没有挨欺负？有没有人想违背你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