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周开始 第96节

随即便有一个亲卫朝着沿河的街道走去。

卫允抬眼看了看巷口之外,灯火辉煌,明亮如昼的汴京城,低头又看了看阖眼沉眠,姿色过人的少女,观其年纪,最多不过二八年华,模样倒是娇俏,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吹弹可破,几滴鲜血溅在上面,倒是平添了几分妖异之美。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小荣妃的那个亲妹妹荣飞燕了,那个本该被人掳走,然后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的被丢在大街之上,受尽旁人的指点,最后羞愤自杀的那位!

不多时,亲卫便引着方才混乱的丫鬟婆子,家丁小厮,还有那辆华丽的马车赶了过来。

“姑娘!姑娘!”一看到墙角处的荣飞燕,丫鬟婆子们便着急忙慌的一拥而上。

“啊!”一个丫鬟揭开荣飞燕身上的大氅,卫允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荣飞燕的青色衣裙之上已然染满了鲜血,好似雪地之中一朵朵绽放的寒梅,几个胆小的丫鬟直接被吓的连连往后退。

“老奴是福安候府的吓人,多谢大人救了我家姑娘?敢问这位大人,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一身的鲜血?”

察看过荣飞燕身体并无损伤,只是昏迷过去的老嬷嬷松了口气,叫几个丫鬟合力将荣飞燕搬上马车之后,走到卫允身前,恭敬的福身一礼,不解的问道。

卫允道:“那些都是贼人的鲜血,你家姑娘并无损伤,不用担心!只是”卫允目光幽幽,话音却忽然一顿。

“只是什么?还请大人明示!”老嬷嬷道。

卫允目光森然,看的老嬷嬷浑身发凉,随即又扫过马车旁的诸多丫鬟仆役,面色冰寒,沉声道:“堂堂汴京城中,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尔等皆与此事有关,身上都有嫌疑,需得往锦衣卫的黑狱走上一遭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疑罪从无之说,而且锦衣卫不同于开封府和五城兵马司,享有临机决断之权!

老嬷嬷打量着卫允,沉声问道:“老奴斗胆!敢问大人是?”

卫允一甩衣袖,负手而立,朗声道:“好说,本官锦衣卫指挥使卫允!”

“老奴见过卫大人!”老嬷嬷脸色一变,冲着卫允福身一礼。

“嬷嬷无须多礼!”卫允道。

老嬷嬷看了卫允一会儿,又扭头看了马车方向一眼,才幽幽道,“大人是怀疑我们之中有贼人的眼线?”

卫允冰冷色脸色露出个笑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然嬷嬷如何解释贼人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将贵府小姐掳走呢?”

老嬷嬷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卫允又道:“嬷嬷可知,今日若不是本官刚好在此,正好出手救下了贵府姑娘的话,只怕”

接下来的话,卫允不用说,这位老嬷嬷也已经能够想得到了。

老嬷嬷看着卫允,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卫大人差人去富安候府走一遭,告知我们家侯爷今日之事,老奴这便带人跟着大人走一遭!”

卫允道:“嬷嬷开明!”

“只是我家姑娘!”老嬷嬷话音忽然一转:“今日我家姑娘定然受了惊吓,而且此时我家姑娘多有不便,大人能否先让人送我家姑娘回府?”

卫允却道:“嬷嬷此言差矣,如今荣家姑娘被贼人掳走的消息已然传开了,若是此时悄然将蓉姑娘送回富安候府,只怕对荣姑娘的声誉会有影响,不若先将荣姑娘送去南镇抚司,本官再命人将贼人欲对荣姑娘下手,却被锦衣卫发现,经过一番苦斗击退了贼人,救下了荣姑娘,随即请荣姑娘往南镇抚司衙门走一遭,叙述贼人袭扰之经过,助锦衣卫缉拿贼人。

如此,或能挽回荣姑娘之声誉!”

老嬷嬷听了之后,脸色先是又沉了几分,随即便欣喜感激的看着卫允:“是老奴疏忽了,多谢卫大人,今日若不是大人,只怕我家姑娘的声誉便要因老奴受损了,那老奴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老奴在这儿多谢卫大人大恩了!”

说着老嬷嬷就要给卫允下跪磕头,卫允赶忙扶住老嬷嬷,说道:嬷嬷,咱们在这儿多拖一刻,便会多增加一分变数,当务之急是赶紧赶回南镇抚司衙门,免得徒生变故!”

“对对对,卫大人说的是,是老奴糊涂了!”

第 142章 衙门夜话

是夜,汴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无法入眠。

邕王府。

“废物,一群废物!都是废物!”

咒骂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如此缜密的计划都能被你们这群废物办砸,废物!都是废物!蠢货!都是蠢货!”

“嘭!”

茶盏落地,顷刻之间便碎做了无数瓣!

一身锦袍华服,明珠罗簪的邕王妃,此时却全无王妃该有的雍容和华贵,滔天的愤怒竟让她那颇有几分颜色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看上去竟有一丝可怖!

可堂下所跪之人却连头都不敢抬,休说看了!便连那颇为健壮的身躯竟也在轻微的颤抖着。

苍白的脸色,额头不断涌出、滑落的虚汗已经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心情。

“王妃,非是小人们不肯卖力,实在是不凑巧,正巧赶上了卫指使带着家人出游,卫指使身边的锦衣卫皆是精锐,咱们的人咱们的人”

声音颤颤巍巍,目光之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事后那队负责下手的人马迟迟不见归来,有人亲眼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卫允压着贼人,将富安候荣家的一众人马带回了南镇抚司衙门。

“精锐?”邕王妃美目一凝,厉声呵斥道:“什么狗屁精锐,就凭他南镇抚司里头的那群纨绔也能称为精锐?你个狗奴才,莫非以为本王妃好糊弄不成?嗯!”

说罢,抬手在桌案上又是重重一拍,浑身如渊似岳的气势愈发凸显,令人不敢直视。

堂下之人当即打了个哆嗦,霎时间汗如雨下,心乱如麻,忙抬手伏地,重重的磕起了头,额头和地板接触,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声音颤抖的哭求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王妃饶命啊!”

“饶命?”邕王妃冷哼一声,目光冷淡的不含半点感情,好似在看一块石头一样,冷声道:“饶了你好给我邕王府带来祸患么?哼!现如今该怎么做,还用本王妃教你吗?”

堂下之人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自嘲,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还是邕王妃的无情,还有一缕死灰。

冲着上首的邕王妃拱手道:“小人知道该怎么选择了,只是在这之前,小人还有一个心愿,希望王妃能够成全!”

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于就连颤抖的身躯也已回复了正常,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直视着邕王妃。

邕王妃看着那双宛若一潭死水一样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当场说出去,而是沉默了几个呼吸,才说道:“换一个!迟则生变,你决不能在走出这间屋子!”

堂下所跪男子顿时愕然,随即强撑着苦笑,眼中已然泛出了泪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冲着上首的邕王妃叩了三个响头,高声呼道:“请王妃善待小人的父母妻儿!”

邕王妃冲着身后招了招手,淡淡的道:“你放心,王爷不是无情之人,定会善待你的父母妻儿!”

邕王妃身后,一个老嬷嬷端着托盘缓缓走向男子,托盘之中,紧紧只放了一盏鸩酒。

只听的邕王妃幽幽说道:“念你对王府忠心耿耿,这么些年下来也算是尽忠职守,任劳任怨,本王妃便大发慈悲,赐你一个恩典!”

男子望着老嬷嬷手中托盘上的鸩酒,抬手取了过来,端至身前,冲着邕王妃遥遥一敬。

然后仰头灌入口中,没一会儿,男子的脸色便骤然生变,似痛苦,亦似解脱,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身子却无力的向旁边倒去,口中隐隐有白沫浮现,气息瞬间就衰微到极低的程度。

当男子眼中那最后一抹眷恋彻底暗淡下去的时候,那衰微的气息也终究完全消散。

老嬷嬷上前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扭头冲着邕王妃点了点头。

邕王妃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处理了吧!不要留下首尾!”好似死的不是一个忠心办差的属下,而是一只小猫小狗,一只蝼蚁一样。

“是!王妃!”老嬷嬷恭敬的道,随即便有几个内侍走了进来,将男子的尸体抬走,清理现场,扫除首尾!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邕王妃坐在塌上,手里捧着茶盏,掀开盖子轻轻的波动着,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半分波澜。

“都处理好了,一个不留!”老嬷嬷恭敬的答道,双手扶于身前,头低的却更低了。

“记得送他的家去陪他!”邕王妃冷声道。

“王妃方才不是说”老嬷嬷抬眼看着邕王妃,眼里满是震惊。

“嗯?”邕王妃目光一凝:“是本王妃说的话不管用了么?”

“老奴遵命!”老嬷嬷赶忙福身领命。

却听得邕王妃似自言自语的道:“本王妃说王爷是个念旧情的人,可没有说本王妃也是!愚蠢的奴才!”

老嬷嬷身躯微颤:“王妃,只是”

“只是什么?”

老嬷嬷腰更弯,头伏的更低了:“只是派去捉那贱人的八个人至今也不见踪影,只怕是已经落入锦衣卫的手中!”

“哼!”只听得一声冷哼!一道寒光从那双明媚的眼眸之中闪过,塌上坐着的那位雍容华贵的邕王妃眼眸翻转,冷声道:“锦衣卫!卫允!好一个锦衣卫,胆敢坏我好事!”

眸光之中,是说不尽的狠辣和怒火!

南镇抚司衙门。

富安候荣喜一身甲胄,风风火火的纵马至南镇抚司衙门前,就欲往里闯!

“蹭!”

利刃出鞘,两柄寒光四射的绣春刀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锦衣卫重地,闲人免进,你是何人?为何闯衙?”

富安候虽然着急,可终究还有一份理智,忙拱手道:“吾乃富安候荣喜!”

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对视一眼,看着荣喜道:“有何凭证?”

“这?”荣喜却是一愣,他如今领着禁军统领的差事,若是往日,只需将身上的令牌取出一观便能知其身份,可今日自宫中下衙归家之时,刚刚取下准备卸甲,便听到了自家妹妹遇袭的消息,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如今身上除了这一身甲胄之外,便身无长物了。

却在此时,一个身着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打马而至,翻身下马,信步走至门前。

“见过大人!”

两名守门的锦衣卫忙收刀冲着卫允的亲卫见礼。

“这位是富安候,指挥使大人命我去请来的!”

亲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虽没有听到三人的对话,但眼前的这副场景却已经足以让他猜出始末了。

两个锦衣卫赶忙让开道路,却没有行礼!

“侯爷请随我来!”

亲卫走在前面,替富安候引路。

不多时,富安候便被带至卫允面前。

“侯爷!”卫允冲着富安候拱手道。

富安候见到卫允,脸上虽然依旧透着焦急,可却要比先前好了许多,冲着卫允躬身拱手,礼道:“今夜舍妹之事,多谢卫指使了,卫指使大恩,荣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纵使是赴汤蹈火,荣某也绝不推辞!”

卫允忙道:“侯爷言重了!卫某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荣喜问道:“于卫指使而言是顺手为之,于荣某而言,却是泼天之恩,只是不知我那妹妹?”

一提起荣飞燕,荣喜的脸上,眼里都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可在他对这个妹妹的溺爱程度!

卫允道:“侯爷无须担心,荣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贼人的迷药晕了过去,至今尚未醒转,卫某已经将蓉姑娘安置在了后堂,侯爷这边请!”

说着卫允便将荣喜往后堂引。

后堂内室的软榻之上,荣飞燕安静的躺着,好似睡着了一样。

“小妹!”荣喜顿时色变,一声高呼,闪电般冲至榻旁,亲自确认了荣飞燕只是昏迷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荣喜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心绪,走至卫允身前,拱手躬身,深深一礼,言道:“卫指使,可否容荣某先将舍妹带回家去!”

卫允道:“自无不可,卫某特意让人将侯爷请过来,本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城内关于荣姑娘被贼人掳走的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了,卫某救下蓉姑娘之处又是一处暗巷,四下无人,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挽回蓉姑娘的名声才是!”

荣喜的脸色也是一沉,神情严肃的道:“不错,卫指使言之有理,若是飞燕的名声坏了,那她这辈子怕是都要毁了!飞燕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只怕”

卫允道:“侯爷莫急,此事卫某已然有了计策,南镇抚司之中,云集了汴京城中泰半武勋世家的子弟,咱们只需通过他们的口,将贼人意欲劫掠荣姑娘未果,被锦衣卫悉数擒拿的消息传出去。”

荣喜眼睛一亮,随即却又微微蹙眉:“此法倒是可行,可方才指使也说了,如今飞燕被贼人劫掠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汴京城,人言可畏,我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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