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周开始 第92节

堂中跪着以一个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俊秀男子,二十多岁,身形修长,肤色白皙,看上去到像个读书人。

“侄孙徐凌宇,拜见姑祖母!”徐凌宇双膝跪地,冲着身前软榻上的盛老太太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头,挺直了身子,朗声说道:“昨夜贼人袭扰,让姑祖母受惊了,是侄孙的不是,侄孙在这儿给姑祖母赔罪了!”

说罢,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明知姑祖母身在何处,却多年未曾千万拜见,于姑祖母膝下尽孝,是侄孙不孝,侄孙在这儿给姑祖母磕头赔罪了!”

说罢,又是三个头。

连着九个头磕完,徐凌宇那早已是乌青一片的额头,已然渗出了几缕血丝!

“哎!”盛老太太幽幽一叹,一旁的房嬷嬷终于松了口气,赶忙上前扶起徐凌宇。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死心眼,房嬷嬷,快拿雪花膏来给这孩子擦一擦!”盛老太太虽和勇毅侯府断了联系,但徐凌宇这位勇毅侯世子终究是她嫡亲的侄孙,是勇毅侯的嫡系血脉,血脉相连,又岂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老太太之所以和勇毅侯闹翻,也是因为她那个做侯爷的哥哥当初想把族中的庶女和旁支塞给盛紘做大娘子,可勇毅侯府当初是个什么情况,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清楚。

为了盛紘的前程,为了盛家的前程,她才忍痛拒绝了勇毅侯的结亲,转而替盛紘娉了王老太师家的嫡次女,和王家成了姻亲,盛家也才有了今日这般光景。

徐凌宇嘿嘿笑着道:“姑祖母这是原谅孙儿了?”

盛老太太眸子一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才多大,长辈之间的事情又岂是你一个小孩子掺和的了的,不过无论如何,老一辈的恩怨终究是老一辈的恩怨,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无关,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姑祖母,那我自然也乐得认下你这个侄孙!”

徐凌宇顿时喜笑颜开,连额头的疼痛似乎也轻了许多。

“早就听说姑祖母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奇女子,聪明才智不下于男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坐吧!”房嬷嬷将徐凌宇扶到明兰对面坐下,三十出头的崔嬷嬷送来老太太房里最好的雪花膏,房嬷嬷小心翼翼的替徐凌宇涂抹在额头的乌青上。

盛老太太看着徐凌宇,幽幽说道:“听明丫头说你如今在锦衣卫里头当差?”

“嘶!”

“世子爷恕罪,老奴的手有些重!”

“无妨!无妨!”徐凌宇先是笑着冲房嬷嬷道,一脸的无所谓,而后看着恭敬的回道:“回姑祖母,如今侄孙在锦衣卫金陵卫所任千户之职!”

“千户,千户好啊,你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千户了,哈哈哈!你爷爷那个老顽固做了一辈子的官,也只做到个从六品的承宣布政使司经历,你才多大,就做到了从五品的千户,虽然文武有别,却也超过了他一大截,也不知他还有没有脸在你面前充长辈!”

听着老太太饱含调笑的话,徐凌宇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强撑着笑一笑,说道:“侄儿还不知道姑祖母这次南下宥阳,究竟有何要事呢?”

徐凌宇赶忙扯开话题,生怕老太太在这上面追究下去。

老太太却好似看透了徐凌宇心里的想法一样,抿了口茶,也不揭破,顺势答道:“旬日之前,宥阳老家那边来信说盛家大房的老太太有些不好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幽幽一叹,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我那位老嫂子也是个命苦的·······”话还没说话,话音却忽然一顿,看着徐凌宇,轻轻摇了摇头:

“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真的是,人老了,着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徐凌宇道:“姑祖母可一点都不老,且年轻着呢!盛家大房的老太太也一定能够好转,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我年轻时,与这位老嫂子的关系最好,是以不论情况如何,也只想着回宥阳再见她一面,如今我老婆子的年纪也一天天的大了,趁着还能够走动,便赶紧来看看,免得日后走不动的时候,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姑祖母说的是!”徐凌宇微微拱手躬身说道。

老太太心中还是希望盛家大房的那位老嫂子能够度过这次难关,永享百年的!

···········

徐凌宇亲自带着三百锦衣卫,将盛老太太和明兰一行人护送至宥阳盛家,又特意跑去和宥阳知县打了声招呼,让他多多的照料盛家。

但想了想,还是怕是有些不妥,便又留下了一旗人马在宥阳,暗中保护明兰和老太太的安危。

而他自己,则立即赶回了金陵。

锦衣卫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数月前在禹州一带,有人光天化日的截杀禹州团练赵宗全,并且打出了反贼的旗号。

本以为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不过是一群胆大白天的山匪冒名行事而已,不成想除了禹州之外,于荆襄之地,亦发生了几起同样的事件,不过那荆襄之地几个宗室子弟便没有赵宗权那般幸运了,直接被贼人掳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情引起了当地州府的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就报回了汴京,并且当地的提刑按察使,各级衙门纷纷就此展开调查,可却一无所获,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寻摸到。

此事自然也就引起了锦衣卫的重视,可惜南镇抚司如今在江南一地的规模仅仅只限于金陵的一个千户所,周遭各府城虽然都设置的有卫所,但规模还不如各州府衙门,更别说专司刑名的提刑按察使司了!

虽然不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可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徐凌宇的重视,越是诡异,越是无迹可寻,就越代表着里头的水深。

卫允虽然知道即将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起义,可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却并不清楚,而且实际的规模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原剧情之中,有一小股的流寇残兵逃亡至宥阳,为顾小二和盛小六之间的缘分添上了一笔颇重的色彩。

卫允便只能在信里让徐凌宇多多地方,并且时刻注意宥阳的动向,保护自家外甥女和盛家老太太的安危。

可惜现在金陵锦衣卫只有一个千户所的人马,可事情有那么多,处理起来还真不容易。

徐凌宇只能以锦衣卫的名义,和金陵附近的驻军打招呼了,并且派出人手时刻注意金陵周边几个州府的情况。

尤其是在宥阳附近,除了最开始留在宥阳的那一旗人马之外,而后又往宥阳抽调了一个百户所的人马,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情,锦衣卫这边来不及作出应对。

时间就这么匆匆流逝,转眼便到了寒冬腊月,腊月初一,淮南西路的定远县,爆发了一起规模不小的起义,迅速席卷整个淮南,然后向南推进,朝着荆襄之地以及江南两路席卷而来。

领头的叫黄渊,自潜九,本是并州魏榆人士,也算有些家底,后不知为何举家搬迁至定远,以举人之身,在定远县衙谋了的县尉的差事,不曾想,竟是早有预谋。

腊月初一那日,黄渊亲自带人,将定远县令枭首示众,攻占了府衙,又将绑来的几个赵氏宗室子弟枭首祭旗,拉起大旗就这么造起了反,打着明尊降世,普渡众生的旗号,自称是明尊转世,竟然在短短一月之内,便聚齐了数万之众,攻占了整个淮南西路。

一时之间,举国震动!

第 136章 再寻柳存

元佑四十年腊月二十,卫允带着大娘子张氏一同自庆州离开,往汴京而去。

同月,元祐帝终于做出了决定,命宗室诸子之中年纪最长的邕王替天子祭祀承天,告慰满天神灵!

虽然元祐帝没有直接下诏将邕王封为皇储,立做太子,可明里暗里透露的意思,都是立邕王。

祭祀承天这么重要的事情,历来便只有皇帝和贵为储君的太子才有资格,而皇帝忙于政务,祭祀承天又极耗时间,是以祭祀承天的人选便只剩下身为储君的太子了。

而现在元祐帝让邕王去祭祀承天,其用意已然不言而喻,想必不日立嗣的诏书便会下来。

满朝诸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大相公韩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仰天长笑,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作揖,大呼三声陛下圣明,声音之洪亮浑厚,震落树梢积雪无数。

邕王自然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邕王一系的人马,也是也是一片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模样。

可另一边的兖王府,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往日里蹦哒的最欢,替兖王四处拉拢朝臣,奔波游走的邱家,如今也跟着失声。

好似认了命一样。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旁人卫允不知道,可卫允自己,却是万万不信的,以精明强干,能力出众著称的兖王会甘心将那触手可及的九五之位拱手让给邕王那个老色鬼。

那可是至尊之位,是天底下最最尊贵体面的位置,是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明明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了,又岂能让其与自己擦肩而过、拱手让人。

那个所谓邕王,兖王名义上的兄长,明明各方面能力都不如兖王,可偏偏却因为比兖王年长了半岁,还生了一大堆的儿女,便越过了兖王,成了储君!休说兖王了,只怕是任谁坐在兖王的位置上,都会心有不甘!

…………

卫允是腊月下旬到的汴京,而且在回汴京之前,就已经将庆州的事物都交接妥当了,每三年一度的考核早在十月底就已经完成了,十一月中旬左右新的任命文书也下来了。

卫允也从陕西布政使司的从四品左参议,升任大理寺右少卿,领正四品衔。

是以这才提前便将差事交接妥当,免得来年还得往庆州跑。

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皇宫拜见元祐帝和曹皇后,然后还要将交好的各家一一都拜访一遍。

第一个去的依旧是秦家,然后才是英国公府,还有柳家和盛家,以及原先卫允在翰林院的几个同僚,昔日的上官。

人情往来嘛,总得有往才有来。

小卫氏和丁健也早早的汴京置办了一处宅子,是一处五进宅院,在城南的甜水巷,周遭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都是些中下层的百姓,五进的宅院在甜水巷里头也算是比较大的宅院了。

原本小卫氏是只想买一座三进院落了,还是丁健劝小卫氏说,现如今三进的宅院虽然够用了,但若是以后呢?等旭哥儿和子衿长大了以后,自然都要各自分开住,而且两人最近正打算再要几个孩子,替丁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繁衍子嗣呢!

小卫氏最后还是被丁健个说服了,在甜水巷调了一座最大的五进宅院,买了下来,写的还是丁健这个一家之主的名字。

还在城外置了田庄,城里买了铺子,已经开始在替儿子女儿谋划将来了。

如今小夫妻两正因为旭哥儿进学的事情烦着呢!

如今旭哥儿已经九岁了,原本是在京郊的书院里头上学,可京郊的书院在便是在汴京里头也只能算是最普通的书院,更遑论整个大周了,那些真正厉害的书塾和夫子,都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塾里头。

这事儿小卫氏和丁健可没有半点路子,只能把这事儿丢给卫允来解决了。

关于书塾的事情,卫允着实有些头痛,心中想着,看来也是时候开始网罗一些人才,成立卫家自己的书塾了,否则的话,老是要去麻烦别人也不好!

秦家自然也有族学,可惜秦家的大本营在扬州,尤其是随着秦老太傅在扬州开办了青檀书院之后,族学之中的大部分师资都转移到了青檀书院,如今秦家的族学,主要是为了让族人启蒙开学,真正想要科举入仕的秦氏族人,都在青檀书院之中进学。

如今旭哥儿和子衿的启蒙阶段早已完成,自然得找一个实力不错的书院,让他们兄妹俩能够学到相应的知识。

想着想着,卫允便想到了柳存那家伙。

淮南柳家在整个大周,都算得上是大族了,乃是为数不多世代簪缨的清流人家,而且柳家的家教甚言,族中子弟也多有出息,这里头柳家族学可谓是功不可没。

年初二,卫允带着大娘子张氏,提着礼物登上了柳存家的大门。

柳存的父亲也在三年前调任鸿胪寺少卿,带着大娘子海氏入了汴京。

额,自从柳父和海氏入了汴京之后,柳存的小日子自然就没有以前过的那般滋润了。

柳家。

柳存十分热情的把卫允和张氏迎了进去,卫允也在堂中见到了柳存的大娘子余氏,也就是余老太师的嫡长孙女余嫣然。

“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吧!”卫允笑着冲余嫣然打招呼。

“哈哈哈”柳存笑着介绍道:“正是贱内余氏!”又对着余氏介绍道:“娘子,这位便是为夫经常和你提起的卫子期卫允,是为夫的好友兼同窗,这位子期的大娘子张氏!”

挽着妇人发髻,一声浅绿色宽松衣裙,肚子有些微微隆起的余嫣然起身冲着卫允和张氏福身一礼:“妾身余氏,见过兄长、嫂嫂!”

“哈哈哈!”卫允大笑着拍着柳存的肩膀:“柳小胖,听到没有,你家娘子已经替你认下了我这个兄长,日后记得在兄长面前恭敬些,莫要忘了礼数!”

柳存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着余嫣然叹息道:“娘子,你这次可真是害苦我了!”

其实柳存要比卫允年长半岁,奈何两人从十岁开始便厮混在一块,偏生卫允自从觉醒了意识之后,身子跟开了挂,吃了药似的,蹭蹭的直往上窜。

两人认识之后,柳存的身高就从来没有比卫允高过,是以两人便在兄弟长幼这个问题上谁也不肯退让。

柳存自然是说什么长幼有序,有礼法可循,可关键卫允不是土著啊,卫允脑海里的意识来自后世,尤其是后来两人的关系愈发密切,卫允也曾不止一次的打趣过柳存,让他直接认自己做兄长得了,日后有自己照着他,保管他一路顺风顺水,事事心想事成!

柳存这厮出身大族,家教甚严,尤其是对于礼法的重视程度,那更是到了一个极深的地步,再加上少年人好脸面,怎么肯向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叫兄长,是以两人才会在这个问题上面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可如今,柳存的大娘子余嫣然的一句话,直接把柳存将近十年的坚守,一朝打破。

余氏一脸的茫然,随即眉头微蹙,面露惊慌之色,急道:“相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

柳存顿时脸色就变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余氏,柔声安慰道:“娘子切莫惊慌,为夫不过是和娘子开个玩笑而已,娘子莫要担心!”

一旁的张氏见状也赶忙上前握住余氏的手,白了柳存一眼,随即便怜惜的望着余氏的眼睛,柔声说道:“弟妹切莫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姐妹二人去旁边说话,别管他们两个”

说着当着柳存的面,就把余嫣然给拉走了,去了旁边的偏厅说话。

两人身后的丫鬟婆子也紧随其后,去了偏厅,偌大一个花厅,便只剩下卫允和柳存两个大眼瞪小眼,随即两人的脸上便不约而同的露出苦笑。

偏厅之中,侍女搬来一个圆凳,两女便拉着手面对面的坐着。余氏身怀六甲,自然是坐在垫着软垫和皮毛,变得的十分软和舒适的雕花靠背大椅之上,

张氏坐着侍女搬来的圆凳,握着余氏的手,虚心的向其请教起怀胎的经验和体悟。

没一会儿,偏厅处便传来了两女欢畅的笑声,也不知是说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头,柳存看着卫允,问道:“说吧,特意过来找我想干嘛?”

卫允说道:“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么,这怎么说也是大过年的,过来给咱们柳编休拜年不行吗?”

“切!”柳存差点没翻白眼:“我还不知道你,就你肚子里头的那点花花肠子,我早就琢磨透了,有事儿就赶紧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妇人!”

卫允摇了摇头,这要是平时,他早虎躯一展,怒目瞪了过去,可现如今,只能乖乖的认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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