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周开始 第70节

半晌之后,师爷冲着齐国公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人,正好五万两!”

齐国公道看着卫允问道:“不知卫大人想要多少长引?多少短引?”

卫允想了想,道:“那便先来四万两银子的短引,一万两的长引吧,日后若是有需要,再来叨扰国公爷就是!”

如今锦衣卫的势力,连汴京城都还没完全辐射开,更别提开封府之外了。

而且这五万两银子里头,一万两是卫允替锦衣卫垫付的,其余四万两,则是卫允私人的!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好似只随手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的卫允,齐国公心里不知将其咒骂了多少遍,可脸上却依旧得作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扭头对着师爷厉声道:“没听到卫大人说的吗,还不快去办!若是耽搁了卫大人的事情,你担待得起么!”

师爷立马面露惊色,拱手礼道:“二位大人稍候,卑职这就去办!”

说罢,迈着碎步,快速退了出去,出门之后,更是直接放弃了形象,撒开腿狂奔起来,惹来无数惊讶的目光。

半刻钟之后,师爷再一次回到了卫允的面前,手里捧着一沓盖着印章的盐引!

白杨上前接过盐引,放入怀中。

卫允冲着齐国公拱手礼道:“叨扰国公爷了,下官这就告辞了!”

齐国公露出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卫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看着卫允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直接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卫允手上有元祐帝的密诏,是以卫允以锦衣卫的名义提出来的要求,他不敢不应,可卫允本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纵使是在官家面前正当红,也不被齐国公放在眼里。

所有的虚与委蛇,都不过是给元祐帝面子罢了,谁叫锦衣卫的头上,还挂着一个天子亲卫的名头,卫允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代表的便是官家的脸面,纵使是官阶低了一些,但该有的客套,还是得有。

不然若是传了出去,入了御史台那帮言官们的耳朵,那可真就不得消停了。

说起御史台。

不得不说一说他们和锦衣卫相爱相杀的经过。

最开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成立锦衣卫,劝说元祐帝三思的就是御史台。

可后来锦衣卫成立之后,拿几个纨绔开了刀,整肃了汴京的风气,极大地促进了汴京的治安管理之后,最先改变态度,跳出来支持锦衣卫的,还是御史台的这群言官。

红脸白脸都被他们给唱完了,别的朝臣,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吃风了。

齐国公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深知如今齐国公府的处境,外面全靠他和平宁郡主夫妻俩撑着,齐国公也很清楚,自己的官位做到盐都转运使这个位置,已然算是到头了,想要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太低。

其实齐国公的能力并不算差,便是六部尚书的位置,也是做得的,可成也盐都转运使,败也盐都转运使。

这个位置虽然为他带来的大量的财富,可盐务哪是那么好碰的,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齐国公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早已是焦头烂额,他们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齐国公继续安安稳稳的往上爬。

而平宁郡主那边,如今仗着有元祐帝和皇后的宠爱,过得是既尊贵,又风光,可这风光的背后是什么,是万丈的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元祐帝能够宠爱平宁郡主一辈子吗?

第 099章 着手落子

回到南镇抚司衙门,卫允丢下一句:“让梁昊来见我!”便匆匆进了内堂。

梁昊来得很快,几乎和卫允是前后脚,卫允才刚刚坐下没一会儿,他就出现了。

“大人如此匆忙找下官来,不知有何要事?”

听了传信之人描述的情形,心思细腻的梁昊,当即便猜出了卫允定有要事,不然绝不会如此,是以他一进门,也不和卫允过多的寒暄吹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卫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让你去调查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梁昊立在案前,一身崭新锦衣卫千户外袍甚是光鲜亮丽,将其衬托的颇具几分威仪。

“回大人,除了漕运之外,其余之事已然悉数调查清楚!”

“且一一道来!”卫允没有半点诧异,若是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弄不清楚,那他还费心费力的搞什么锦衣卫,弄什么南镇抚司。

梁昊长身而立,脸上虽无甚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洋溢着异样的神采:“给户部外围看场子的,是南城的林大虎,这林大虎原本只是个泼皮,没什么本事,可他却有个姿色颇佳,正值二八年华的妹妹,名唤林巧儿。

而这位林巧儿,嫁给了邕王妃陪嫁的一位管事,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个林大虎便借着邕王府的名头,聚拢了一大批的泼皮,将户部外围看场子的活儿给揽了下来。

而后又是招兵买马,又是扩张势力的,聚拢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占据了大半个南城,赌坊,暗娼,几乎什么都沾,加之其出手阔绰,好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竟给他混了个赛孟尝的名头。”

卫允目露不屑之色,不过是和邕王府的一个管事儿攀上了亲,借着邕王府的名头,又把这户部外围这么大的肥差,竟然还只占据了半个南城,可见此人的能力,着实一般。

梁昊接着说道:“户部名下那些移库卸粮的差事,则是由城东一个叫老把头的人揽着,明面上此人只是个普通的商人,经调查,实际上此人和兖王府有着不菲的关系,不过这个老把头素来深居简出,他和兖王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下官还没查出来!秦大人恕罪!”

卫允挥挥手:“无妨,短短几日,便能查出这么多的东西,你也是用了心的!”

梁昊脸色纬编,悄悄抬眼瞥了一下卫允,这才继续道:“下官有负大人期望,关于漕运一事,内里有多个类似于漕帮这等江湖势力以及朝廷官府之中多方势力纠葛,其中利益牵扯,关系错杂,下官至今尚未厘清其中干系!下官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说罢,直接单膝跪地,拱手举过头顶,低着头,朝卫允告罪。

卫允也不禁眉头微蹙,目露诧异之色,面色微沉,目光变得深邃,沉声道:“此事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个中竟有如此多的纠葛,民间、朝廷、还有那些个所谓的世家大族们,呵呵!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似乎是自言自语的低喃之后,目光扫向梁昊,道:“起来吧,此事不是你的错,这里头的复杂程度,以南镇抚司现在的力量,查不清也属正常!”

梁昊这才松了口气,恭敬的道:“多谢大人体谅!”

“不过!”卫允却忽然话音一转,神情严肃的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一次,不论遇上多么棘手的事情,我都不希望再看到方才的情形,梁千户,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梁昊神色一凛,忙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势必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绝不然大人失望!”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人哪里都是,少了他梁昊,还会有周昊,吴昊,李昊补上来。

可他梁昊呢?千辛万苦,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谋得了锦衣卫的差事儿,还遇上了卫允这么一个开明的上官,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让其溜走?

梁昊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与其换个地方,到军中去拼死拼活,想尽办法东山再起,还不如就在锦衣卫之中,几日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如今却已经是从六品的千户。

如今锦衣卫正值飞速发展的关头,同僚们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在卫允面前露脸,想要立功,若是在锦衣卫里头,在这群公子哥儿堆里都比不过别人,难不成去了军中,就能够比得过了?

要知道,军中可不比锦衣卫,就算是久未经战事的京卫之中,说不定也是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武艺高强,精通兵法的人才。

哪里像如今的锦衣卫这般,除了北镇抚司那边从京卫大营那边抽调而来的精锐之外,南镇抚司现在的这些人手,以前一个个都是些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

若是连这些人都比不过,他梁昊又有什么资格去军中和其他更强的人比,又有什么资格出人头地,又有什么资格入他父亲永昌伯的眼,替他生母挣去荣耀。

咬着牙关,梁昊心下发狠,誓要做出一番成绩。

卫允不知道梁昊心中所想,也不想知道,略一思索,眼睛微微一眯,深邃的目光立马变得锐利如刀,冷哼一声,道:“管他里头有什么纠葛,我只一刀砍过去,把他们的手脚悉数斩断便是,户部外围的这些利益,只能是我们锦衣卫的!”

“梁昊何在!”卫允长身而立,长袖一甩,厉声喝道。

梁昊一步迈出,抱拳朗声应道:“下官在!”

“今令尔暂代南镇抚司镇抚,统管南镇抚司上下所有事务,尔可敢领命?”卫允看着梁昊的眼睛,目光灼灼。

“前面纵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下官敢为大人效死!”梁昊咬着牙道,眼眸流转着坚定的神采。

“话不要说得太满!”卫允的目光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坐上了镇抚之位,那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梁昊抬眼看着卫允,坚定的道:“下官已经思虑再三,考虑的十分清楚,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世上又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能够加入锦衣卫,能够被大人看中,已然是上天对下官的眷顾,剩下的东西,若是下官不去争取,难不成还等着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说到最后一句,神情之中已然透着几分自嘲。

卫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那自今日起,便令尔暂代南镇抚司镇抚一职,一应事务,由尔自行决断!

就以这次户部外围的这些差事作为考校,腊月之前,本官要看到梁千户送上来的答卷,能否更进一步,全在梁千户一念之间!”

梁昊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卫允话里这意思,不就是说只要这一次自己差事办得好,日后更进一步,去掉镇抚前面的暂代二字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想到这儿,梁昊当即便感激的冲卫允行礼道:“多谢大人提拔之恩,下官永世不忘,定全力以赴,不让大人失望!”

卫允转身看着窗外,背对着梁昊,抬手轻轻挥了挥,“下去做事吧!”

梁昊忙恭敬的道:“下官告退!”微微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大门之外,梁昊抬头看着远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左手按着腰间悬着的绣春刀刀柄,长袖之下的右手,却用力的捏成了拳头,手背之上,条条犹如蚯蚓一样的青筋凸起盘踞,嘴角轻轻上扬,脸上透着飞扬的神采!

第 100章 庄内闲话

十月底,吏部考核结果出炉,虽然和卫允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却不妨碍卫允关注这次考核的结果。

扬州通判盛紘,被评为优等,授承直郎,官升一级,待来年三月,将手中诸般公务交接清楚之后,便调入汴京。

看到吏部那边下来明确的消息,卫允心中不禁隐隐期待起来。

元祐三十四年的冬天,卫允便在忙碌和期待之中,悄然来临。

如刀般的北风,呼啸着奔腾而来,卷起彻骨的冰冷,专往人脖子,衣领,袖口等地方钻,寻隙而入。

天空之中,不知是从那一日开始,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北风依旧呼啸着,雪花在半空之中打着旋儿,飞着,舞着,似乎是在向世人展示它那妙曼的舞姿。

天气冷得,就连黄河渡口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偌大的汴京城,似乎是被盖上了一层雪白的棉被。

苍茫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汴京郊外,农庄之上,一个须发皆白老汉,戴着斗笠,顶着风雪,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外头还披着一件蓑衣,手里拿着叉子,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远处的牛棚走去。

“老头子,小心点,北风吹得厉害,别冻着了!”

门口的青布帘子被掀开,紧闭的房门也跟着打开,探出一个包裹着白巾的脑袋,几缕银色的发梢自白巾边上漏了出来,隔着漫天的风雪,对着手持叉子的老汉喊道。

老汉头也不回,高声应道:“知道了,放心吧!天冷风大,你赶紧回屋去,把门关上,可别走了热气!”

其实不用老汉提醒,老妪便飞速的将脑袋缩了回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放下了帘子。

老汉就住在后院,距离牛棚并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进了牛棚,解下斗笠和蓑衣,将上面挂着的雪花掸掉,挂好。

这才拿着叉子走进牛棚,将角落处堆放的一摞摞干草用叉子叉下来十几摞,一手抱起一摞,夹在腋下,走到铡刀旁,开始切起了草料。

老汉的年纪虽然大,但手却很稳,眼神也异常的专注!一刀接着一刀,草料被切得很碎。

老汉刚开始没多久,牛棚关着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爹!”汉子见到老汉,张口便喊。

老汉切草的动作一滞,看着年轻汉子,有些疑惑的说:“你怎么回来了,早上管事儿的不是说主家今日会过来,让你去帮着照料马匹么?”

汉子笑着走到近前,取过来几个竹筐,用手将切好的干草一捧一捧的抱入框中,道:“主家出去打猎了,管事儿知道牛棚的活儿多,怕您一个人顾不过来,这不才让我赶紧回来给您帮忙来了吗!”

老汉虽然须发皆已银白,面容也透着苍老,手上的老皮也皱巴巴的,但却异常的有力,切草的动作丝毫不慢。

“咱这位新主家仁善,知道俺们这些泥腿子做活辛苦,便又给买牛,又给买驴,还见了风车,修了新的水渠,不知省了俺们多少力气,逢年过节的也从不吝啬赏赐。

俺们虽然身份卑微,却也得有良心,也得知道感恩,咋没什么本事儿,就这一身力气,只会侍弄田地,但俺们可不能学那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偷奸耍滑,好吃懒做。

如今主家用得上咱们,是咱们的福气,你可得主家的马匹伺候好了,不然,你老子我可饶不了你!”

汉子脸上露出个憨厚的笑容,道:“爹,您就放心吧,您说的这些儿子都知道,儿子保管把那些马儿当祖宗一样好生伺候着,绝不让他们出半点差错!”

老汉扬手一巴掌排在了汉子的后脑上,汉子疼的龇牙咧嘴,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扭曲了,抬手揉了揉脑袋,不解的问:“爹,你打我做什么!”

老汉眼睛一瞪,汉子立马就怂了,虎虽老迈,但余威尚存。

“哪有你这么编排自家祖宗的,你给老子小心点,在新主家面前别乱说话,小心你那张臭嘴冲撞了主家还有主家的贵客!”

汉子小声的道:“我就在马棚里头伺候伺候马匹,哪里有机会见到主家的贵客,爹,您多虑了吧!”

老汉又是一眼瞪了过来,厉声道:“小心无大错,你个臭小子给老子记住了!”说着扬手又是一巴掌。

不过这回,中年汉子却早已有了提防,一闪身跳到一旁躲了过去。

“臭小子,你还敢躲!”老汉提腿就要追过来!两眼瞪的好似铜铃一般。

中年汉子忙抬手连连摆动,求饶道:“爹,爹,俺的亲爹哟!儿子知道错了,您老就别生气了,别和儿子一般见识,儿子记住了,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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