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鬼谷传人，来到七国中最弱小的韩国，却只是为了等这么一个名声极差的公子？”
“如果韩王最没出息的儿子都可以写出《五蠹》这样的文章，那我才真是没有必要到韩国来了。”
卫庄说道韩王的时候，语气中的不屑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可见他是多么不待见这个国家的主人。
“《五蠹》么，确实是一篇好文章，就是不知道他写的时候有没有被儒家的先生们打板子~”
紫女的纤手轻掩唇角，细碎的笑声微微荡漾。
“呵”
似乎是想到了《五蠹》中的某些内容，卫庄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毕竟那篇文章表达的意思几乎是完全与孔子的理念背道而驰，就连荀子这样的一代儒宗也因为理念与孟子不和而被部分儒家弟子所排斥，更别说此时的韩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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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与孔子唱反调，没有被逐出儒家恐怕已经算是万幸了吧？
“韩王昏聩，太子暗弱，四公子韩宇虽有几分才干，却不足以强韩，韩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卫庄深深地望着窗外被红莲公主拉扯着渐渐远去的青年背影，眼神有些放空。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紫女好整以暇地问道。
“此时新郑之中，刚好有一件事可以作为考验。”卫庄瞬间回神，淡淡地说道。
“你是说鬼兵劫饷？”
第298章 拦路
区区鬼兵劫饷案自然难不住鬼谷高徒卫庄。
押运军饷的车队雨夜被劫，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行凶者据说是没有形体的郑国鬼兵
这种消息骗一骗无知的百姓，或者心中有类似恐惧的人还行，想骗卫庄，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般来说，没有实力的人会特别相信有鬼神的存在，稍有实力的人则会对其嗤之以鼻，而实力达到某一种冥冥之中的界限的人却又会恢复对于鬼神之说的敬畏。
如今的卫庄，显然是第二种人。
他自持实力，对于神神鬼鬼的事情那是一点也不信，而且这个案件之所以鬼兵之说甚嚣尘上，其根本原因还是那十万两黄金的不翼而飞。
在案发现场那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轻易运走十万两黄金。
既然人做不到，那么自然就是鬼神做的了。
不过卫庄却恰好是清楚这里面弯弯绕的人，那一年，他与盖聂本是要下山到魏国进行一场实习，却阴差阳错之下去了齐国，也正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一种叫做水消金的神奇物品。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之中同时出现了水千幻和颜渊的身影，而紧接着下一幕就是他被颜渊轻易击溃的场景。
“哼！”
卫庄在心底一声冷哼，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两年过去，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我了，如果有机会再遇，我定会一雪前耻！”
虽然嘴里说着是要考验韩非，但是卫庄和紫女还是巴巴地将水消金间接的送了出去。
可惜，无论是潜龙堂交换会上毫不遮掩的明示，还是承载水消金的那只纵横机关术的木盒，都深深地出卖了他们两人的身份。
当然了，他们也可能就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掌握了水消金的秘密之后，名侦探·韩非就已经完全搞清楚了对方的作案手法，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回那一批金子。
不得不说，儒家和法家都是极擅长玩弄语言文字的学派，在韩非的虚言恫吓之下，劫走黄金的幕后黑手，韩国大将军姬无夜也不免慌了心神，竟然连夜派出属下前往黄金的藏匿之所查看。
这一查，无异于引狼入室，端坐山巅俯瞰着这一切的韩非、紫女和张良不由得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只是，亲自追踪姬无夜那一队亲卫，负责带回军饷的卫庄此时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美好。
因为他在半路上被人给拦住了。
挡住卫庄的人一身黑袍，头戴斗笠，身形瘦长，手持一柄平平无奇的普通长剑，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站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
卫庄骑着马一路紧随前方姬无夜的亲卫，却在经过此人面前的时候，胯下马匹突然不听指挥，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卫庄不经意间偏移视线才豁然发现，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路边上竟然有一位黑袍神秘人静静站立。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安抚好马匹之后，也没有了继续向前追逐的心情，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路边那人，却发现即便是现在，自己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对方的一丝气息，对方好像真的已经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一样，气息内敛至极，如木如石。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卫庄皱眉问道。
“我与你无恩无怨，但既然你也是剑客，那就给我试一下剑。这，是缘！”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随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抹清亮的剑鸣。
铮！
明明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却在一瞬之间迸发出动人心魄的光华，一抹雪亮的剑光划破了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之间就递到了卫庄的面前。
铛！
鲨齿出鞘，在间不容发之际竖立在身前，挡住了刺到眼前的锋芒。
卫庄右手握剑，左手两指并拢压住剑尖，厚重狰狞的鲨齿剑在那人的压迫之下渐渐弯曲，他牙关紧咬，显得颇为吃力。
噌！
角力处于下风的卫庄主动求变，他手腕翻转，配合脚下步法转动，以鲨齿剑光滑的一侧为轨，引导对方的剑刃滑向身侧，而他则趁机来到敌人侧后方，对着眼前空门大露的后背就是一剑横扫。
那人的反应也不慢，反手一式苏秦背剑，将长剑竖在身侧，正好挡住了横扫而来的鲨齿。
紧接着，他手腕再变，头也不转，长剑夹在腋下，脚下用力一蹬，竟然直接以背脊撞了过来。
此时的两人距离极近，卫庄横扫而出的鲨齿被荡开之后，根本来不及收回来防御，见到这样的怪招，他只好也双脚蹬地，身形极速后退，试图以身法躲避。
两人一前一后，面朝同一个方向，同步倒退，情景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这怪异也没持续多久，卫庄在倒退的同时，手中鲨齿剑也没闲着，终于在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之后，成功回防，再次抵住了那一截雪白的剑尖。
叮！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角力的心思，长剑一触即分，以快打快，剑气狂涌，飞沙走石，不时就有路边的树木和巨石被剑气扫中，化为齑粉。
他们从地上打到树上，桥上，山壁上，一路走一路破坏，不过卫庄很明显地处在了下风。
他几乎是每接几剑就要借助身法腾挪换个位置，明显是承受不住对方接连不断的攻势，而敌人似乎也并不急于取胜，卫庄每每闪转躲避的时候，他也只是跟着变换位置，继续压制，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没有改变打法。
不过他虽然不急，卫庄却已经受不了了。
此番出山，卫庄是踌躇满志的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通过调查鬼兵劫饷案这段时间对韩非的观察，卫庄已经基本认可他的表现，结果如今终于到了他自己出手的时候，却遇到了这样的一位强敌，生生让他追丢了姬无夜的亲卫，那被调换藏匿的黄金如今眼看着是已经找不回来了。
明明一直都是以居高临下的考验者的态度与韩非接洽，却在对方安排好了一切之后，由自己负责的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这样的打击，对于心高气傲的卫庄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目光阴冷，杀气凛然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手中长剑沿着一道道玄妙的轨迹挥出，剑气纵横之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变化。
“横贯四方！”
第299章 求援(二合一)
鬼谷的剑术分为纵横两道。
横剑攻于技，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捭阖者，天地之道。
而横剑术的至强绝技名为乃是追求变化极致的剑技，横贯四方是横贯八方的简化版，也是目前的卫庄所能使出的最强剑技。
如墨夜色之中，妖剑鲨齿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一瞬之间连续变化了四种剑式，凛冽的剑光同时笼罩了敌人周身的四处要害，仿佛天罗地网，避无可避。
“哼，华而不实！”
一声不屑的冷哼，玄翦根本不去理会那四道剑光的虚实真假，挺剑直取中宫，如同一道流星划破天际，那把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剑之上发散出了无比煊赫刺目的寒芒。
叮！
一声脆响，卫庄回防横在身前的鲨齿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脱手而出，而他本人也被这惊天一剑击退，滑出了数丈之远，不得已将剑锋插入地面才终止了后退之势。
“你的剑不错，可惜，饮血不足数，斩杀的头颅太少，锋锐有余，杀意尚欠火候。”玄翦语气淡淡地点评道。
半跪在地的卫庄，听到对方高高在上仿佛指点的语气，双目之中寒光爆射，奈何隐隐有些麻木的手臂并不支持他心中的想法。
可是身为鬼谷弟子，即便手上输了，嘴上也要找回场子。
只见卫庄眼神轻蔑，沉声道：“我只看到剑的锋芒，却看不到执剑的人，你，已经沦为剑的奴隶。”
这句话虽然有些牵强，但是放在这里说倒也不算错，因为这一次玄翦出手，水千幻特意没让他使用黑白双刃，也吩咐他尽量隐藏自己的剑术特点，避免暴露身份。
所以这一整场打下来，玄翦只是凭借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已经经过杀戮磨砺更加简洁高效的剑招对敌，自身的剑意、情感什么的半分都没有投入。
此时听到卫庄这么说，玄翦心里倒也有了一丝惊讶，不过对于作为一代剑之豪者，如今更是突破桎梏，已经走上了一条全新道路的他来说，就这么被一个后背小子指着鼻子骂作剑奴，心中总是有些不爽。
他眼睛微微眯起，单手擎剑，虚指着卫庄道：“剑是为了达成杀戮的手段，你若成为我剪下的亡魂，两者又有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这样的剑，也不配杀我。”卫庄的语气依旧平静淡漠，仿佛刚才一直被压在下风，一剑击飞的人不是他一样。
所幸现在的玄翦也不像以前那样嗜杀，听到他这句话并没有被激怒，反倒是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鬼谷弟子的手段？可惜你的剑并不像你的嘴一样有力。”
实话实说，玄翦这句话对于正统的鬼谷弟子来说其实是没有半点杀伤力的，因为他们合纵连横本来就是靠嘴，没听说有谁是用剑逼着六国王者进行联合的。
但是对于卫庄来说，这句话杀伤力有就有些大了，他的脸色明显的阴沉下去，原本已经想好的讥讽之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的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当你打输了的时候，说什么都像是借口。
只有通过重新战胜敌人，才能拿回失去的荣耀。
握紧剑柄，卫庄站起身来，就要再次上前。
咻！
远处的天空之中炸开了一朵烟花，玄翦微微侧头，伸手扶正了刚才激战之时有些歪斜的斗笠，收剑入鞘，向着远方撤离，只留下一句扎心的话语：
“希望下次见面，你的功夫不会还停留在嘴上，弱者。”
余音袅袅，鸿飞冥冥。
卫庄咬牙切齿，望着玄翦远去的身影，却只能不甘地拖着受伤的身躯，向着紫兰轩的方向而去。
新郑郊外，荒山仓库。
一支铁血盟的车队正在运着一只只大箱子离开。
不远处的山崖边，一道身披月白色长袍的身影茕茕孑立，圆月高悬，形影相吊。
“大人。”
微不可查的衣袂破风声响起，玄翦来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样，卫庄的身手如何？”水千幻问道。
“剑法不差。”玄翦言简意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