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大千 第168节

为了显得更加逼真一些,当魏庸躲回魏家庄之后,玄翦还一剑斩断了庄口的石碑,做出一副就在这里守着魏庸,只要他敢出来,就一定杀了他的玩弄之态。

云梦山。

鬼谷。

一位身穿黑色罩袍,白发苍苍,背后还写了个“鬼”字的老者,站在山巅,望着眼前的云雾变幻,正在给他的两位年轻弟子讲课。

“鬼谷绝学的最高奥义,只有两个字,决与择。”

“先决后择,是为利!”

“先择后决,是为义!”

“然大千世界之中,利与义到底该有着怎样的先后轻重,这就是要考验你们的!”

苍劲的话音回荡之下,两位年轻的鬼谷门人带着各自对于“决”和“择”的理解下山,开始接受专属于他们的考验。

掩日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到大梁,他没有急着去联系惊鲵,而是先到了一处罗网的隐秘据点。

剑痕遍布,伏尸满地,血迹干涸,据点早已被人捣毁了。

离舞和巽蜂、乾杀三人有些吃惊,连忙摆出警戒的姿态,掩日蹲下身子,翻看了几名尸体的伤口,铁面之下传出了瓮声瓮气的话语:“这些伤口很独特,是玄翦双刃之中的黑剑所为,看来玄翦真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惊喜!”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离舞问道。

“再去下一处据点看看!”

就这样,掩日一行人辗转了三个局点,所见情景完全一致,里面的人早就被玄翦杀光了。

看到这些,四人心下已经有了结论,看来玄翦是将罗网在此处的力量完全扫除了。

不过掩日心中还有些不解,这里面有一个据点按理说玄翦是不应该知道的才对,但是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相反,在离舞等人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还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

“去找能给我们答案的人!”

鬼谷两位弟子下山应试。

一身青白色朴素布衫,披着个藏青色小披风的盖聂驾着一辆装满草谷的驴车,而身着黑色绣金花纹长袍的卫庄一脸惬意地仰躺在草垛之上,慢慢悠悠地向着他们的目的地,魏家庄走去。

却不防在即将进入大梁地界的时候,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似在河边垂钓的人叫住了他们。

“两位兄台请留步!”

盖聂虽然内心高傲,但是外表却颇为谦和有礼,听闻有人呼叫,立刻就停下了驴车,沉声问道:

“不知阁下唤住我等,所为何事?”

“呵呵,是这样的,在下受人所托,前来给二位讲一个小故事,帮你们领悟决与择的意义。”

这话一出,盖聂和卫庄的心脏猛然一紧,体悟“决与择”正是他们此次下山的目的,难道这人竟是老师安排的不成?

两人正思索间,那人已悠然起身,从容地收起了鱼竿和鱼篓,毫不见外地就骑在了那只拉车小毛驴的背上,面对着盖聂和卫庄。

此时,盖聂和卫庄方才看到,这人之前钓鱼所用的鱼线末端,竟然没有钩子,只是悬挂着一颗小石子而已。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有趣。”

卫庄在草垛之上翻身而起,嘴角勾勒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而盖聂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用凝重的眼神注视着毛驴背上的那道身影。

从这人到目前为止的语言和行动来看,似乎对自己两人十分了解,在情报缺失的条件下,他们决定静观其变,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水千幻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拖住这两根搅屎棍,不让自己在魏家庄的布局出现意料之外的偏差,所以他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开始吟唱起了鬼谷派的切口。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捭阖者,天地之道。”

说罢,他摆出了一副笑脸问道:“我观两位器宇轩昂,胸藏丘壑,不知谁为纵,谁为横啊?”

面对水千幻的东拉西扯,卫庄傲娇地轻哼一声,不予理会,而盖聂则是抱拳道:“在下盖聂,修习鬼谷纵剑术。”

“哎呀呀,盖聂先生,真是久仰大名啊!”

水千幻很是夸张地抱拳一礼,看盖聂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

“我们魏国百年之前也曾有鬼谷弟子来投,率领魏国称霸一时,不知盖聂先生是否有兴趣继承先辈遗志,重振鬼谷声威啊?”

盖聂尚且没有答话,草垛上面的卫庄就冷哼道:“庞涓?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卫庄虽然语气嘲讽,还嘲讽的是曾经的魏国名将,但是水千幻心中反而大喜过望。

他来这就是为了跟纵横两人瞎侃以消磨时间的,有人肯搭话那简直再好不过了,至于庞涓,那是谁?反正我又不是魏国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水千幻的脸上依然显现除了些许怒容,他大声辩驳道:“马陵一战乃是因为太子申急功近利,胡乱指挥所致,与庞涓大将军何干?”

这话一出,纵横两人都有些发愣,看向水千幻的眼光都不禁有些变化。

好家伙,为了讨好鬼谷弟子,就连曾经的魏国太子都骂,你可真是个狠人啊!

第271章 掩日

枯藤,老树,昏鸦。

一副荒凉破败景象的魏家庄,迎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书房之中,桌案之前,魏庸端坐于此。

可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涣散惶恐的目光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与恐惧。

蓦然间,一柄剑刃中空的长剑闯入了他的视野。

“掩取蔽日,阴盛昼暗。你是掩日,与玄翦并列的天字一等!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魏庸的声音也在发颤,既然掩日的到来没有逃脱那人的算计,那么接下来他也只好一起配合演出了,希望那人言而有信,能留下自己的性命。

掩日察觉到了魏庸的恐惧和颤抖,但他觉得这是正常现象,这天下就没有多少人会在见到他之后不发颤的!

不得不说,掩日的自信实在是令人惊叹,而这也让他失去了及时抽身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掩日声音冷漠,“罗网不需要废物。”

“当然,只要还有价值,目标也可以成为凶器。”魏庸起身,侃侃而谈,顺势远离了掩日几步。

“证明给我看!”铁质面具下掩日的声音依旧冷漠而沙哑。

“当然,我这就给你展示!”

魏庸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笑意,他飞快地按下了桌案上的一块浮雕,霎时间,他脚下的地板的开出了一个空洞,将他整个吞没进去。

这一手显然出乎了掩日的意料,当他抢步上前之时,地面已经重新合拢,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魏庸,你竟敢欺骗罗网!”

掩日的声音显得十分震怒:“我会让你尝到比死亡还要痛苦百倍的惩罚!”

“呵,掩日大人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整个小楼在顷刻之间就化作了一堆废墟。

掩日挥剑荡开各种房梁立柱的残骸之后,发现方圆十丈范围都被一种锋利的透明丝线所笼罩,这种丝线他也曾见过。

“黑寡妇,你也敢背叛罗网?!”

“啊呀呀,掩日大人好可怕呢~人家一直以来只是在追随玄翦大人,可从来不知道罗网是什么东西~”

娇滴滴的声音飘忽不定,即便是掩日,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找出她的位置。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找了,一位手持黑白双剑的修长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玄翦!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掩日注视着玄翦的双眼,肃杀的话语之中暗含警告:“勾结魏庸,背叛罗网,你想清楚后果了?”

“我很清楚后果!”

玄翦语气坚定,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

“哼!看来今天,这黑白双刃就要重新换一个主人了!出来吧,惊鲵,跟我一起解决了这个叛徒!”

掩日一声低喝,一位身着网状修身金属战裙的窈窕女子也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她同样使用金属面具遮蔽着脸孔,手持一柄散发着粉色剑气的美丽长剑。

从装束来看,同样都带着面具的掩日和惊鲵毫无疑问是一伙的,虽然他们的面具一个精致,一个简陋。

而掩日也同样十分认同这种划分阵营的方法,只见他略带得意的瞥了玄翦一眼,语气玩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对于你这样的凶器,罗网可以多给一次机会!”

玄翦似是有些紧张,将黑白双剑举在身前,浑身杀气散逸而出,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染成血色!

“哼,困兽之斗!”

掩日不屑的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之上红黑色剑气盘旋缠绕,提步就朝着玄翦冲了过去,剑锋高举,力劈而下!

相比较玄翦双刃而言,同为“越王八剑”的掩日剑就是不折不扣的阔剑了,因此掩日选择了一力降十会的打法,就是要凭借着势大力沉的招式来逼迫玄翦硬拼。

至于这么打会不会被玄翦利用轻灵的剑术秀翻,那不是还有惊鲵在一旁助阵呢嘛!惊鲵剑可是标准的轻剑,再加上惊鲵身为女子的剑术风格,真要比起灵活多变,玄翦还真不是惊鲵的对手。

这就是二打一的好处!

掩日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出发之前特意跟吕不韦要来惊鲵的指挥权真是个明智之举。

虽然玄翦的背叛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局势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直到

——噗呲!

寒光一闪,剑锋入肉的清脆之音传来,掩日正在前冲的身形蓦然一滞!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头颅,看着这穿透了自己心脏并且透体而出的小半截剑尖,那上面镂空的花纹是如此的清晰,却又别样的刺目!

“惊鲵”

掩日的面具下传来了不可置信的声音,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在这一剑之下彻底粉碎。

精致华丽,却又危险致命的剑术,正是惊鲵的风格,毫无防备之下被她一剑穿心的的自己已经绝无活路了。

他半跪在地,缓缓倾倒,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自己不甘的诅咒:“你们永远无法逃脱罗网的束缚!”

“切!”

惊鲵轻啐一口,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飒爽地挥舞了两下,甩掉了其上沾染的血迹,目视玄翦道:

“接下来做什么?”

玄翦上前,剥下掩日身上秦国铁甲军的衣服和面具,又收起了跌落在地的掩日长剑,缓缓说道:

“大人说掩日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作为在罗网天字一等之中也是出于领导地位的他而言,值得一场举世瞩目的盛大葬礼。”

“举世瞩目的葬礼?掩日?”惊鲵的语气既嘲讽又疑惑。

“一切等大人回来再说,我们先将这里的痕迹消除掉。”

“好吧。”

大梁边境,一处田间小路之上。

倒骑着小毛驴的水千幻仍然在跟卫庄盖聂二人扯淡。

“比如说,你驾着马车在道路之上飞驰,两旁都是农人的小院子。这个时候呢,你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上窜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如果继续前行,以马车的冲击力,这两个孩子绝无幸免之理。”

水千幻将手指在颈间划过,表示死亡。

“但是呢,疾驰的马车却也没那么容易停止,所以只能选择转向。可是在你将要转向的路上,也有一个孩子,他正乖乖呆在家中的院子里,如果你此时转向,则必然会将他撞倒,那么结果同样不言而喻。所以问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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