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 第465节

“不要故作不知,你已经从剑骨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并且用测谎的道具验证了真伪。人类的灭绝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情,现在由我之手来毁灭的话,至少能够享受到无梦的长眠,而若是放任人类面对毁灭日,那么噩梦将会永远与人类如影随形,届时哪怕想要自我了断都是做不到了。”威廉姆斯的神色中透露出来了一股疯狂的冷酷,他自然是有资格说出这种话来的。据剑骨所说,他在未来中几乎尽了所有能够想得到的办法,数不清的智者加入了他组织的头脑风暴,数不清的英雄参与了他领衔的调查行动,然而无论是智者也好、英雄也罢,最终所有人的智慧都陷入了枯竭、所有的细节都被挖掘、所有的资源都被耗尽,别说是对抗毁灭日,就连“毁灭日从何而来”这种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

如果没有绝望到这种地步,那么善良如他想必也不会做出灭绝人类的决定吧。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即便说是“史上最大的自掘坟墓”也不为过。

我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虽然我不可能真的对他这么说,但是这时候其实只需要一句“因为我收到的指令就是要阻止你”就可以了。只不过,我觉得,即使自己没有接收过这条指令,我也很可能会站到威廉姆斯的对立面去。这种想法是这么的明确与强烈,以至于即使此刻我如此疼痛,也完全不认为自己会在精神上表达出怯弱的意思。

我始终相信,他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但未来这一选择题从来都不是单选模式。他的正确,并不能证明其他选择的错误;他的逃避,也不会成为其他人都能够接受的末路。在巨大的绝望阴影下,是自我了断、还是愤而反抗,所有人都有为自己的结局做出抉择的自由,就像是约翰和大师手下那些掘墓人对我说过的一样:或许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如何出生,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如何死去。

“你不应该替其他人做出选择。”我对他说。

“或许我是做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利,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清自己的未来。大多数人既没有看清未来的智慧,也没有做出选择的力量,既然我能够看清他们的未来、并且帮助他们做出更好的选择,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够这么做?”威廉姆斯先是反问,然后说,“哪怕现在的他们觉得自己不需要我的帮助,但要是一直等到未来追悔莫及之后,那就万事皆休了。没有人能够在毁灭日的面前维持尊严和体面,自掘坟墓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至少是比毁灭日更好的选择。”

“如果数年前的你知道了毁灭日的事情,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当然不会,那时候的我还十分天真,而现在的我早已认清了毁灭日的恐怖,我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威廉姆斯目光冷峻地看着我,“虽然现在的你对于毁灭日不知畏惧,但是如果你也能够预知未来,也看见了毁灭日的恐怖,那你就会作出与我相同的抉择。”

“没错,我很可能会变成那样。”我立即承认了这一点。

“那么……”威廉姆斯正打算说话。

我继续说:“但是,如果未来的我真的变成了会为现在的我的选择而后悔的人,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理睬他的想法呢?”

“你明知道自己未来很可能会后悔,却还是不知悔改?”威廉姆斯流露出了愕然。

我抓住这个机会攻击了上去。

黑色手机到现在都没有传来震动,这意味着指令没有发生变更,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宁海即使听见了威廉姆斯这一席话,也不会改变要阻止他的想法。既然这个世界的宁海依旧没有放弃战斗的意志,那么我就愿意为了推动这份意志而战斗,因为我也希望自己是如此勇敢的人。

我想,如果我的世界也出现了毁灭日,那么我一定会得出和威廉姆斯一样的结论。

但同时,我也愿意相信,我会像是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选择继续战斗。

我深知自己不是有着钢铁意志的人,就如威廉姆斯所说,如果未来的我在自己的世界亲眼预见到了毁灭日,那么很可能也会变得极其悲观。然而这种发展只能说明未来的我不争气,与现在的我应该怎么做没有关系。

这真是十分不成熟的想法,连我都为自己的幼稚而吃惊,但是我也看清楚了,无论自己平时再怎么想要理性地思考,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并且我也愿意做这种人。就像是在屋主事件的时候,无论自己列出了再多理性的结论,最终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为了铃奈而涉险。我能够从中感受到,一种即使自己失去了超能力,也能够引以为豪的事物。

是啊。我忽然醒悟:不知何时起,我已经很少思索,失去了超能力的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中用了。

经过我的诱导,我们在高空上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会场建筑的西边。我在下方距离自己数十米的地面上发现了赤瞳:她正趴在一处建筑物的废墟中间,身体被倒下来的巨石压住了。如果是平时的她自然能够轻松脱身,现在的她却是身受重伤,虽然人是清醒的,但看上去只有露在外面的头和手臂还能够动弹。

我看见了她手上握着的妖刀村雨,这正是我故意将战场转移到这里的目的所在为了打败威廉姆斯,这把妖刀是我必须用到的武器。别看我现在与他势均力敌,其实即使我刺穿了他的要害,他也不要说是死亡,就连重伤都谈不上。

不可避免地,威廉姆斯也注意到了下方的赤瞳,然后他回头对我说:“我已经不想评价你的短视了。就算继续战斗下去又有什么用?人类的毁灭已是定局。”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我不需要你提醒这一点。未来可以改变,毁灭日却是不变的。”威廉姆斯面沉如水地说。

“或许你已经尝试了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但是奇迹说不定就在下一遍。”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这句话的“天真”。将未来寄托在奇迹上,这是多么一厢情愿的想法?

但是,相信奇迹,至少比起相信死亡要强十倍百倍。而同时,相信奇迹,也并不代表着听天由命。

细数我过去经历的险境绝境,我之所以能够一直活到现在,也可以说是一系列奇迹形成的异数,可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真的是一个面对危险不懂得拿起武器战斗的人,那么奇迹一定不会眷顾于我。如果有人问我,我是不是一个只凭借好运就活到现在的人,那么我完全可以满怀自豪地告诉他,我的好运,是我用自己的战斗换取而来的事物。

“够了!”威廉姆斯抛下这句话,骤然弹射向了下方的赤瞳。

我立即就要阻止,但是才刚移动,威廉姆斯就猛地折返,高速攻向我这边。我来不及闪避,只好就地防御。

他刚才不是在做假动作。如果我不阻止他,他就真的会攻击赤瞳,否则我的直觉就能够先一步提醒自己。而如今我则晚了一步,只好预读他的攻击路线,防御住自己的脑门。

可在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他又改变攻击路线,一拳击穿了我的胸膛。

“你的强化毒的效力已经在消退了,否则这招你是能够及时防御下来的。”威廉姆斯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我,我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内部有异物入侵他正在用黑雾入侵我的身体内部!

我吐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发动起了念力,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内部,但是顺着黑雾的阴冷触感,我能够以触觉为媒体施展念力抵消身体内部的黑雾。与此同时,我猛地撕扯下来了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袍,将其裹住鬼切,使尽全力投掷向了赤瞳所在的位置!

阴影转移特权连接的阴影必须是“自己视野中十步以内的阴影”和“自己过去经过的地方的阴影”,赤瞳所在的地方不满足这两个条件,但是只要我将穿在自己身上的黑袍丢过去,赤瞳就能够以黑袍上的阴影为入口,再以我身上的阴影为出口,将妖刀村雨的攻击转移到这边。

虽然我的力量正在消退,但是这一投掷的速度依旧不是黑雾来得及拦截的。威廉姆斯好像直觉地意识到了我的盘算,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抽走手臂,也不是用黑雾攻击我我已经做好了这两手的反击准备而是毫不迟疑地操纵黑雾瞬间切下了他自己的手臂,然后迅速地后撤开来,一瞬间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与此同时,黑袍被抛到了赤瞳的面前,后者立即刺出了妖刀。

我随机应变地更改了自己的主意,一边冲上去与威廉姆斯维持十步内的距离,一边将阴影出口设置在了威廉姆斯的衣服上。

下一刻,远处的妖刀刺入黑袍,又从威廉姆斯的领口阴影处出来,刺向了他的脸颊。

277 自掘坟墓(完)

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威廉姆斯的脸颊的时候,他的脸颊旁边出现了黑雾形成的防御,但是我早有准备,当即隔空施展念力将这道防御抵消掉。纵使威廉姆斯此刻想要闪避妖刀突如其来的刺击,也已经为时过晚,就像是之前我没能预读到他临时起意放弃攻击赤瞳转而攻击我的事情一样,这一次他也没能预读到我随机应变地把阴影转移的出口设置到了他的领口阴影处。他十分勉强地扭过头去,可刀锋依旧无情地蹭过了他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随即,刀刃沉默地抽了回去,小小的领口阴影形成的出入口也变回了一般的阴影。

我立即停止了追逐威廉姆斯的动作,而他也紧跟着停了下来,接着,他一言不发地转动眼球,肩膀也徒劳地动了动,仿佛想要看一眼、或者抚摸一下自己脸颊上的伤口,但是理所当然,人是无法直接看见自己的脸的,同时他也已经失去了抚摸事物的双手。然后,他猛地吐出来了一口鲜血,以他脸颊上的伤口为起始点,一道道黑色细小符文犹如蚂蚁队列一般开始从伤口中密密麻麻地爬出来,转眼间就覆盖了他裸露在外的全部皮肤。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症状呢?这是中了妖刀咒毒的人的表现,昔日的酒吞童子就是死在相同的咒毒之下的,而今时今日,这道咒毒的受害者列表上又将添加一名新的成员。

威廉姆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就像是大地的重力终于记起了这边正有一个男人不讲道理地悬浮在高空之上一样,他忽然脱力往后倒下,整个人都往地面坠落了下去。

我默默地目送他坠向下方的街道,可还没来得及看见他落地,我就突然觉得一阵阵疲劳感侵入了自己的肌肉与骨骼之中,身体好像进了水的海绵一样变得很重很重,别说是抬起手腕,就连撑开眼皮都成了一种艰难的挑战。强化毒终于失去效力了这个认知进入了我的脑海。不仅如此,之前连续创造出来大面积的念力踏板也对我的精神形成了莫大负担,此时我感受到的沉重疲劳不止是肉体上的,同时也是精神上的。

疲劳好像势不可挡的海啸一般淹没了我的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当我苏醒的时候,我正躺在一家空空荡荡的民宅里,屋顶破了一个洞,想来是我坠落下来的时候撞破的。威廉姆斯的断臂还直愣愣地插在我的胸口上,令我感到强烈的痛楚,可比起之前强化毒所带来的剧痛,这种痛楚又算不上什么了。我吃力地拔掉了这条断臂,再用祝福特权修复了全部伤势,然后走出了这家民宅。

祝福特权在治愈我的伤势的同时也恢复了我的全部体力,然而我的意识却依旧无比疲惫,有一种只要自己一不留意、就随时都会突然倒地呼呼大睡的感觉。

我在门外三十多米外的街道中央发现了威廉姆斯,他一开始是面朝地倒在地上,可当我走近的时候,他好像也刚刚醒了过来,特别吃力地翻过身,从趴姿变成了躺姿。期间,他也注意到了正在接近自己的我,我走到他的身边之后,他缓慢地翕动嘴唇,跟我说起了话。

看上去他好像还没到要死的地步,但是我直觉地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死定了。

“没想到……你真的能够胜过我。”他这么跟我说,但是神色中毫无怨怼,反而表现得十分平静。我拿这个表情与之前的他的表情认真比较了一遍,这才深切地感受到,之前的他仿佛有一股深入骨子里的强烈的偏执。

我没有立即与他对话,而是凝聚出来念力长刀,先切断了他的四肢和颈部。对于浑身上下没有要害的他来说,我的作为再酷烈十倍也远远称不上“最后一击”,但是这么做至少能让我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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