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良老了,心思也浅了。
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能料到,多年前看不上眼的那个泥腿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官!
骂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得是他。
王永良的身子,如抖筛般颤着。
王家……有救了!
他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随即越来越盛。
宋念丰久久未得回应,不由再问一声:“伯父,究竟可愿将小九嫁我为妻?”
王永良似反应过来,笑的满脸通红,红到发紫。
“嫁,嫁……”他说着,忽然狂笑出声。
“我王家有救了!”
“我王家有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大喊着。
声音大的震天,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尽数发泄出来。
屋内的王楚玉,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虽然时隔多年,却还是立刻辨认出心上人的声音。
她用力拍打门板,激动的大叫出声:“丰哥!丰哥!”
宋念丰瞥眼一看,看到了被封死的门板,顿时脸色一变。
王永良刚说“嫁”,宋念丰便顾不上礼节与否,直接冲进去。
到了房门口,看着十数块木板把门窗封死,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沉意。
伸手抓住木板,武道第七境的力量,让这些东西如豆腐般被轻易粉碎。
推开房门,四目相对。
朝思暮想的一对男女,七年后再次相见。
王楚玉泪流满面,毫不犹豫的扑入他怀中。
宋念丰伸出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妙人儿。
七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七年了,分分秒秒都在憧憬。
七年了,思念与憧憬,在这一刻化作火焰般的情绪,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终于可以嫁给他。
终于可以娶到她。
抱着王楚玉,宋念丰看到了屋内站着的阿琅。
六岁多点的孩子,怯生生看着“婶婶”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点关系。
想问点什么,又不敢问。
因为那个男人太高大,远比阿翁高大强壮的多,就像一座黑色的高山。
阿琅心里只想着:“他好像很厉害。”
王楚玉身子微微挣开一些,转头冲阿琅招手:“阿琅,来。”
宋念丰不知道阿琅是谁,但隐约猜出来了。
阿琅顺从的走过来,手指不自然纠缠在一起:“婶婶。”
“我不是你婶婶。”王楚玉伸手将他拉到跟前,抹了脸上的泪水:“我是你娘,他是你爹。”
阿琅抬头看着一脸惊喜的宋念丰,爹?
又看着欢喜落泪的王楚玉,娘?
如果婶婶不是婶婶,而是娘亲,那阿翁呢?
阿翁又是谁?
阿琅转头朝着院门看去,只见那熟悉的白发老人,仍在疯狂大笑。
笑的那般癫狂,谢玉婉都有些被惊到,宋启山更是皱眉,察觉到不对。
刚上前要扶着,便见王永良忽然双目血红,浑身抽搐,一头栽倒在地。
宋启山眼疾手快抱住,再看去时,王永良的口鼻都在不断向外溢血,十分骇人。
数代人的重担压于一身,数十年的执着陷入绝望。
此番突然峰回路转,早已心病沉积的王永良,如何受得了这般刺激。
兴奋过度下,发了厥症!
院落里的小小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王楚玉跟着朝院门看去,听到阿琅惊慌的大叫。
“阿翁!”
看着倒在院门处的苍老身影,王楚玉愣了下。
不多时,王家宅院附近的百姓,都听到了那女子凄凉的大哭声。
“爹!”
院中那棵逐渐恢复生机的老树,在靠近院墙,无人注意的边角。
一节枯枝,弯折在阴影中。
明媚的阳光透过葱葱绿叶洒落,却照不得它半点。
所以,它枯死了。
枯木逢春的生机,似与它毫无关联。
或许很多人不喜欢王永良这个角色。
但……世上总有这样的人。
好还是坏,对他,对别人,都是不同的。
唯有坚持追读投月票的义父们,永远是好!
第55章 新的梅鹊灯
王永良的离世,让原本的大吉变成了大丧。
按梁国规矩,如果有过婚约,可以抢在丧葬前匆匆完婚,此为借吉。
不然的话,就得守孝二十七个月,也就是两年加一季。
宋念丰和王楚玉,都不愿意“借吉”。
宋启山也没有强求,招呼人帮忙料理后事,搭建灵堂。
收拾王永良居住的卧房时,王楚玉在歪了腿的破旧桌子上,看到一盏尚未完成的梅鹊灯。
框架已经搭好,还剩些许彩纸没来得及黏上。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
王永良平日除了在屋里睡觉,还偷偷做了这盏梅鹊灯。
他是真心想要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却在最有希望的时刻死去。
王楚玉抱着那盏未完成的梅鹊灯哭了很久,宋念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安慰。
有时候,是需要狠狠哭上一场,才会更好。
宋启山也在旁边,叹道:“这丫头也是可怜人,今后她身边就只有你和阿琅了,万万不可辜负。”
宋念丰重重点头,他当然不会辜负心爱的小九。
宋启山道:“虽说尚未成婚,但如果你们要住在一起也无不妥,省的她胡思乱想。想购置新的地产,还是将这宅院重新打理一下,你看着办。”
按照宋启山的意思,儿子既然回来了,应当操持一些家业。
宋念丰听出来了,转身道:“爹,我有话和您说。”
父子俩来到院中树下,宋念丰道:“我没打算离军返乡。”
宋启山一怔:“你还要回去?舍不得官位?”
对于宋念丰未来前途,宋启山倒没什么太大意见。
儿子想做官也好,回来继承产业也罢,都是可以的。
宋念丰摇头,声音压低:“我在军中,见到了仙人。”
宋启山再次一怔,仙人?
他立刻想起先前凌空而行的那位,看来真是梁王请来助阵的仙长。
但这和儿子不愿离军有什么关系?
宋念丰伸出手,道:“爹,您探下我的内息。”
宋启山不解其意,却还是搭在他手腕上。
劲气入体,随即察觉到异样,惊诧道:“你受了内伤?谁伤的你?”
“我自己伤的。”宋念丰低声道:“两国仙长对阵,我带人射箭帮了自家这边,事后却以一颗丹药欲毁我根基,只因我敢对仙人出手。”
“后来我心念通达,根基恢复,担心被他看出,才自损经脉。”
看着父亲满脸诧异,宋念丰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爹,仙人并非您说的慈眉善目,更非问道飞升的高人。”
“他们将我等视作蝼蚁,稍有不合意,便会大开杀戒。”
“家里有阿守,他足够聪明,能帮您继续扩大家业。念顺想做仙侠,那是咱们家未来注定要走的路。而我,得在这两条路之外,再给家里留条后路!”
“军权虽未必有多大用,却比没有来的好。”
宋念丰一番话,听的宋启山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那日见到仙人凌空,他便有类似的感觉。
仙人的目光,太冷漠了,完全不带人情味。
宋念丰在军中遭仙人计较,感受更深,也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