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听了,暗暗吃惊。
要知道,在散修中,练气后期的散修,已经称得上一方人物。
但现在……却沦为他的随从侍卫。
而且,宗门弟子的战力,可是相对高于散修。
李秋云沉默了会,却是迟疑道:“执事,还容秋云思量一番……”
“好说,毕竟回宗随同不过三月,但去桃山坊,动辄半年,确实要好好考虑。”
田执事看在眼里,哪能不知晓李秋云的担忧?
她陪陈业回宗倒好说,
但去桃山坊药园,却是孤男寡女……
待两人辞别后,
田执事一改之前的严肃,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
“码的……那两个混蛋也不说清,原来这人背后是小魔女!”
“她既有意撮合此二人,那此举,总不会惹得她不快吧……”
他尚且心有余悸。
寻常外门弟子,可能只是略有听闻白簌簌的恶名。
但他们这些来自内门的执事,可是深受其害……
而在另一边。
胖执事见尘埃落地,更是大松一口气。
要是陈业没治好,他不仅会被认为徇私舞弊,传到宗门耳中,必然受到惩罚。
同时,还会招惹到某个神秘的金毛团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热切地唤来柳师弟,双手拉住柳师弟的手。
柳师弟一脸茫然,随后便是浑身恶寒:“赵执事,你这是……”
“多亏了你啊!柳师侄!要不是你成天在内务堂提醒我等,那陈业和白师叔有过交际。否则我今日怕是要招惹白师叔不快!”
柳师弟闻言,瞬间明白这几位执事异常表现的原因,顿时两眼一黑。
险些一个踉跄,站不稳地。
胖执事哎呦一声,连忙搀扶住柳师弟,一脸关切:
“柳师侄,这是怎的?莫非是值守过于操劳?”
“没有……没有……”
在胖执事诧异的目光中,
柳师弟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叫他多嘴!
第102章 知微犒劳,师徒日常
傍晚,夜色渐浓。
坊市的喧嚣随着日落沉寂,家家户户的灯火在薄暮中星星点点地亮起。
忙碌一天的陈业,这才披着一身寒气,推开了自家小院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青君大约是和圆圆玩累了,早早便被李婆婆哄去歇息。
家中的窗纸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知微小小的身影伏在案前。
“这丫头,又在用功了?”
陈业心中欣慰,卸下身上的披风,轻手轻脚地回家。
但当他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知微并非在看书或修炼。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椅上,背对着房门,肩膀微微颤抖着。
身上那件陈业新给她买的厚实棉袄被随意丢在一旁,只穿着单薄的内衫。
腰肢纤瘦,薄衫下是清晰的肋骨。
她虽然个子长高了,但似乎又瘦了点,
更让陈业心惊的是,他看到知微裸露的纤细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新添的、细密的血痕,像是用什么尖锐之物划过一般。
而在她身前,几片破碎的冰凌散落在地,带着点点暗红。
“知微!”陈业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女孩闻声,身体猛地一僵,像是受惊的小鹿,慌乱地想将手臂藏到身后。
却因动作过急,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知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陈业心头一沉。
他对这一幕并不意外。
知微,是无垢琉璃体,尤其最近体质渐渐觉醒……
在他面前,知微固然不会伤害自己。
可不在他面前,那就不好说了。
知微低着头,长长的墨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苍白小巧的下巴。
她不说话,放弃藏受伤的手臂,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陈业同样沉默。
安慰太过无力,劝阻更是没用。
以前,
知微玩雪猫猫时,他同样劝阻,可是这丫头转眼就故技重施……
唉,
问题儿童,照顾起来真是头疼。
陈业忽然微微一笑:“知微,师父有个好玩的东西,你想玩吗?这东西,可以让知微开心起来……”
知微依旧沉默着,小小的身体却忽然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有些不安。
陈业也不在意。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平整的木板,又拿出些大小均匀的黑色和白色石子。
随后,再在木板上用炭笔迅速画出一个简易的棋盘格子。
嗯,这自然是五子棋了!
此游戏规则简单,易于上手。
但变化无穷,极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沉浸其中。
前世,
陈业上小学时,就喜欢用方格纸,和同桌偷摸摸用笔玩着五子棋。
他至今尚且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陈业也想明白了。
说到底,知微的年龄,在前世还在上小学。
就算早熟些,但依旧是个孩子。
孩子嘛……总是喜欢玩闹的。
成天让知微呆在家里修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怕没有无垢琉璃体的影响,迟早都要憋出心理疾病。
不如,想些娱乐的东西。
让两个小丫头在修炼之余,也能好好的放松下。
省的知微空闲下来,就胡思乱想要折磨自己。
……
炭笔在粗糙的木板上游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业一手扶着木板,另一手执着炭笔,神情专注地勾勒着纵横的线条。
他微微俯首,额前的发丝垂落,只留下一个认真而柔和的侧脸轮廓。
昏黄的灯火如同一团温暖的绒球,将他笼罩其中。
也映照着蜷缩在椅上、悄悄掀开眼帘一角的知微。
大女娃终究是没忍住。
那炭笔划过木板的声响,以及男人身上平和气息,像无形的钩子,勾着她偷偷瞄了一眼,又一眼。
他不再是在李婆婆口中,那个在考核场上舌战群儒,技惊四座的陈执事。
风轻云淡,处事不惊,面对一众散修的质疑与诘难,他从容不迫,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灵植术,以一人之力震慑全场药农。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笨拙却又极富耐心的父亲,正笨手笨脚地准备着一份略显粗陋的惊喜。
他眉宇间的专注,不再是为了折服他人,亦非为了生存算计,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为眼前这个小小身影做些什么的投入。
知微脑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来傍晚时分,李婆婆和她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灵植师考核。
陈业画好了最后一条线,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棋盘。
横十五,纵十五,标准的五子棋盘。
他拍了拍手上的炭末,抬起头,正好对上知微那双悄悄打量他的、清冷中带着一丝茫然的眸子。
“咳。”
陈业清了清嗓子,将木板推到知微面前,又将两堆黑白分明的石子分置两侧,
“知微,你看,这个就画好了。”
知微的目光从陈业的脸上,缓缓移到那块画着格子的木板上。她的小手动了动,似乎想去触摸,却又有些犹豫。
“师父……这是什么?”她轻声问道,声音细弱,还带着方才自残后未完全消散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