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到了吗?”
陈叙这才明白,自己方才所获得的异象原是由此而来。
他觉得很神奇,回答小刺猬说:“我学到了一个火法。”
“火!”小妖的身躯不由瑟缩了一下,慌忙说,“我怕火!”
像是生怕陈叙当场给它展示一个火法。
陈叙不由失笑。
他问魏源:“你请我教你读书,如今这里有五本书,你要先读哪一本?”
魏源视线在五本书上扫过,目光嗖地一下从《符》书上移开,脸上露出怕怕的神情。
它咬咬牙,到底推了《尚书》到陈叙面前,又站起来拱手作揖说:“求道友先教小妖《尚书》。”
唉,《符》书看不懂,算术也很怕,《周易》更可怕……
罢了罢了,还是继续学《尚书》罢。
魏源向陈叙解释:“我老师曾说过的,读书要循序渐进,可以由易到难。《尚书》、尚书很好!”
陈叙莞尔。
于是点起灯,在这个月光尚且明亮的夜色里,教一只刺猬小妖读《尚书》。
在给小妖布置背诵段落的间隙,陈叙间或也会翻一翻那本《符》书。
发现里面除了第二页日影测量题,后面还有梯田面积计算,堤坝土方估算等等题类。
细想起来,这些应该也都可以归入初级的几何分类。
此后还有“鳖”,也就是三角锥的几何题。
又有“阳马”,也是立体几何的一种,只是相比起前面的部分又要更为复杂些。
诸多几何图形不逐一列举,总之,《符》书的前半部分似乎都在致力于开发阅读者的空间想象力。
等到后半部分,拓扑图形渐渐出现,陈叙就有些皱眉了。
再到后面,有一页忽然单独跳出一个图形符号。
这是一个乍看像平面,细看却又立体的奇异符号。
陈叙凝目细看,忽然感觉眼前的符号像是流动起来。
恍惚间从平面变成了三维,又从三维变成了五维,最后,这符号竟在陈叙脑海中映照出两个文字:避水!
陈叙心头一跳,再凝神看,“避水”二字消失了,纸上的符号还是那个扁平的符号。
但陈叙脑海中那“避水”二字却始终萦绕不去,他隐隐约约心有所悟。
一种“有所知”的喜悦从心底生出。
这本《符》书,当真是符文书,而非是什么数术书!
符文,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其实到此刻,陈叙对符文的见解依旧停留在朦朦胧胧、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
但这种朦胧的知其然,又好似叫他知晓了初级的符文应当如何运用。
他怀着喜悦,耐心地又帮助小妖魏源解读了一番《尚书》。
小刺猬读书读得头昏脑涨,忽然打了个哈欠,整个身躯就是激灵灵一下子站直了。
“陈道友,我、我……”它瞪圆自己的绿豆小眼。
陈叙说:“道友累了,可以回去歇息,每日读书不宜过量。”
小刺猬红着脸,头上软毛全部倒竖起,好似一丛小剑顶在脑袋上。
它慌忙收走所有书,又端端正正对陈叙行了个礼道:“多谢陈道友教导,我、我……我明日不来了,等道友院试考完再来。
道友一定要注意那蒲峰山上的恶鬼,他们会披着人的皮囊,跑到人家中去吃人的。”
魏源再三叮嘱,得了陈叙保证会小心以后,这才一溜烟地从客栈二楼窗户跳下。
陈叙走到窗边一看,发现这只刺猬小妖才刚落到地上,整个小身躯就嗖地一下钻入地底不见了。
原来这只小妖,竟是会土遁术。
第107章 紧锣密鼓,螳螂捕蝉
夜色静谧,陈叙目送刺猬小妖离去。
方才学到了许多东西,使他此刻心中有种平静喜悦。
神思感应不知不觉向四面扩散,却忽闻一声尖细猫叫:喵
好不刺耳的一声,来自客栈后头的巷子里。
陈叙神思顺势向那处感应,意识里忽然就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混乱气息扑面而来。
不好,是魔傀!
这气息,竟与陈叙曾经在老鼠洞中遇到过的魔傀猫妖一般无二。
陈叙立即抱元守一,镇定心神。
只见窗户下方有漆黑的影子嗖地一下飞窜而过,那影子灵敏地跃上对面院墙,忽然一回头,又发出凄厉的一声猫叫。
一双闪烁着血光的眼睛就这样直通通对上了陈叙。
果然是魔傀。
但见那猫浑身黑斑,棕褐色的毛发稀稀疏疏,颈间挂着个黑色铃铛,猛然一跃间,那铃铛发出叮铃铃一声响。
铃声带着奇异的晕眩效果,陈叙感应到时,发现自己或许是由于神魄强大,因而这晕眩并不对自己起效。
但陈叙立刻装作神思昏沉的模样,手扶额头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头好晕。”他口中低语,抬手刷一下将窗户关上,人便抚着额头踉跄几步。
油灯被扫倒了,陈叙衣袖拂过灯火,灯芯熄灭。
他倒回床上,似乎陷入昏睡。
这自然是装的,一两只魔傀而已,陈叙其实不怕。
但他没有忘记此前在社君墟中,那魔傀被杀时竟然会爆发出一种奇异咒印,能够标记敌人。
陈叙心下砰砰跳着,刚送走刺猬小妖,此时却竟然又见到了魔傀。
也不知这二者是否有联系?
魔傀,莫不是来搜捕刺猬小妖的?
好在魏源会土遁术,要捉它应是不易。
再联想到家中两只鼠妖也在被魔傀搜捕,陈叙不由怀疑,这魔傀背后的“大人物”,是否专注在搜捕天下间所有具备灵性的小妖?
击杀魔傀会被咒印标记,这是陈叙目前面对魔傀最大的难题。
他必须要想到一个办法,解决这种标记。
今夜本来平静喜悦,魔傀的出现却使得陈叙心中再次生起了浓烈的危机感与紧迫感。
他不由得又一次担忧起了家中的两只鼠妖,只希望院试能再快些结束,好得中功名回乡去。
夜间,陈叙始终留有三分警惕。
他将意识沉入烟火厨房,这种沉入存在一个很妙的地方,它并不影响陈叙感应外界。
若有危机,以陈叙如今的神魄强度,往往就会直接惊醒。
陈叙便在烟火厨房中反复苦修,又尝试绘制新学到的避水符,将其加持在自己的泥丸道兵上。
魔傀印记的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但是泥丸道兵惧水的问题却被避水符给解决了。
也是意外之喜。
烟火厨房中还有几样冯县令先前赠送的灵食没有处理,陈叙顺势选了【丹玉灵米】出来,熬粥烹煮。
当真是,做饭累了就读书,读书累了又修炼,修炼枯燥又做饭。
烧火、引水、鼓风,也都是修行。
修行一旦有了进益,焦虑往往就能变淡。
第三日是府试放榜之日,伍正则坐镇客栈,不许学子们去拥挤看榜,只派了几个车夫去抄榜。
其中一个车夫同时也是伍正则的长随,他识字。
伍正则对学子们说:“越是紧张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不许你们去,是因那榜下挤挤攘攘,倘或一不小心受了伤,再影响院试,这却向谁说理去?”
言下之意,他认为此来参考的几名县学学子,都应该可以通过府试。
自来也是如此,济川县县学可不同于一般地方族学私塾之流。
若是连通过府试把握都没有的那种学子,县学的夫子根本就不会允许他们前来参加考试。
当然,府试好说,院试却难。
事实也正是如此,抄榜的随从回来后,脸上喜气洋洋:“都中了,都中了!陈公子果然得了案首!”
又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榜下逸事。
“有些人酸溜溜的,直说陈公子能得卷蠹撞钟,皆因他试帖诗写得够好的缘故。
实际上他前两场的答卷未必就能强得过云江府其他俊彦……
嘿,结果怎么着?
陈公子三场的答卷一被张贴出来,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第一场,一百多道题,无一错漏啊!第二场,据说极难的数术与律令题,也道道皆对。
放厥词的那几个,一下子都掩了脸,灰溜溜跑了呢。”
随从绘声绘色,伍正则听了微微一笑。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的人连考多次府试未过,嚎啕大哭、酩酊大醉,亲人左右一片酸楚。
有的人堪堪过了,却是亦喜亦忧。
只怕府试都过得这般艰难,等到院试又该如何?遂谢绝一切繁杂事,只管闭门苦读。哪怕只是临阵磨枪,也要再好生磨一磨。
还有少数人名次靠前,实力足够,原本目标便是案首。
可那案首只有一个,却早早被陈叙夺走。
“济川县,陈叙!”
一时间,不知几家院落发出叹息之声。
亦有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发愤图强,期望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