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赋我词条,苟着终会无敌 第74节

  难怪要说童生不算功名。

  大黎朝通过县试就算童生,这与陈叙记忆中某些朝代要府试才算童生不同。

  但大黎朝的府试与院试基本是连考,中间只间隔七天。

  这种制度却又使得秀才的考试犹为残酷。

  试卷终究都被收走了,不论是哀求也好,哭泣也罢。你纵有再多不甘,只要还想继续考下去,就要学会接受现实。

  头场试卷被收走,第二场试卷还未发下。

  虽只是半下午,尚未到晚上,此刻却是学子们第二次进食的时间。

  因为许多学子第一场的时候其实也如陈叙一般,是什么都不吃的,怕学子们饿花了眼,这个时候才准许大家吃些东西。

  而一刻钟后,还有第二场试卷要发下。

  兵丁们巡守两侧,有领头官兵连喊:“不许交头接耳,互相说话!”

  大家便连吃东西都只能放轻了声音,谁也不敢大声喧哗,以免被盖上作弊之嫌。

  因为只考两天,陈叙就只带了些极小块的薄饼做干粮。

  带这个不为别的,就为了直接表明自己并无夹带,希望查验的小吏莫将食物撕得太碎。

  但即便如此,这薄饼也还是被撕碎了许多。

  陈叙只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

  他如今气血充沛,精元充足,莫说是一两日不食,便是三五日不食其实也不算什么。

  此刻闭目养神,倒好似真有了些“养吾浩然之气”的意味了。

  真可谓,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一刻钟后,第二场试卷发下,题目一被翻开,考场却是一片哗然。

  原来这一场考的不仅是有常规的经典长篇默写,居然还添加了术数与律例题!

  果然正如考前所流传出的风声那般

  但是,须知不是每个人都听到过风声的。

  “肃静!”

  却闻兵丁怒喝响起,这一喝,就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喧哗被镇压,全场再无声息。

  天空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哗啦啦敲打在考生的号舍顶棚上、贡院的青石道路间,还有些溅在人们的衣袍下摆、单薄鞋面……

  雨来之疾,犹如人间一场哭。

  有了雨声掩盖,先前被压抑情绪的学子终于可以稍稍释放情绪,悉悉索索的啜泣声便随之悄然响起。

  这下子,没有兵丁能再喝止众人“肃静”。

  功名便是如此,你来时一定走过荆棘。

  陈叙的心却很静,原本被压制得厉害的先天一此时反而更活跃了些。

  莫怪总有些修行理论说,你要出世,便先入世。

  不见过名汤风雨,利辗霜雪,又怎知天下熙攘,不敌修真得道?

  第二场的考试时间很短,大家伴着风雨声快速答题,在焦急中与时间赛跑。

  风雨在黄昏时歇息了,一夜寂静与蹉跎。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只听闻“咚”一声钟响,第三场的试卷发了下来!

  这一场,无他,唯有一首试帖诗而已。

  至于策论,府试时无,等到院试,自然就有了。

  陈叙翻开试卷正要看题,忽然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眼前不知何时竟来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半透明,像缕轻烟般飘到陈叙面前,伸出一双朦朦胧胧的手,似乎是要将他双眼蒙住。

第101章 那一点迷障,遇是不遇?

  考场之上,竟有幽影来蒙学子双眼?

  陈叙坐在考场上,脑海中瞬间跳出一个名词:卷蠹!

  冯原柏曾告诉过他:“有些考场里,若曾有过学子身亡,便有可能会出现卷蠹。

  钧天钟也镇压不了,毕竟卷蠹既非是人,又非是鬼,却是一代又一代耗尽心血的学子执念融汇而成。

  不过这东西即便是遇上了,也不必慌。

  这证明你考得好,毕竟卷蠹只专挑考场里考得最好的那个学子祸害。”

  陈叙如今听惯了稀奇事,当时倒不再觉得惊讶,只问:“那若是遇到卷蠹,又该何解?”

  “答卷。”冯原柏道,“唯有定心凝神,以无上意志冲破双眼阴翳,答出最佳卷章,卷蠹自然便会消散。

  卷蠹消散时,会引动钧天钟长鸣。

  到那时,你的试卷不必判阅,便可直接被点为头名案首。”

  冯原柏那时笑说:“毕竟这可是历代学子执念共选,甚至可以冲破卷蠹蒙昧,谁敢说不是第一?”

  “那若是冲不破呢?”

  “冲不破,就会有一部分交白卷,那便自认倒霉罢,这场考试肯定是不成了的。

  毕竟卷蠹的出现既是危机又是机遇,若光想要拿机遇的好处却不面对风险,那又怎么可能?”

  冯原柏一声慨叹,意味深长:“判卷之事,有时可上可下。

  但若有卷蠹敲响钧天钟,却定然可拿第一。

  叙之,这个卷蠹,你是想遇,还是不想遇?”

  陈叙当时没有回答冯原柏的问题,毕竟有些事情,你不遇到的话,有可能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答案。

  而如今卷蠹就活生生出现在陈叙面前,蒙住了他的双眼,陈叙心情略微波动一瞬后,立时便定下了神来。

  他聚神凝思,想到冯原柏说要依靠无上意志冲破眼前阴翳

  可无上意志该怎样体现?

  陈叙正思索,却忽然感觉自己灰蒙蒙的眼前像是有什么鲜艳的东西凑了过来。

  耳畔竟响起模模糊糊数道声音。

  有苍老的音调在哭:“四十年啊,老夫竟考了四十年也未曾考中!半生蹉跎在此,妻儿尽皆离去,我还考什么?

  我便是考中了又能如何?

  我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亦有青年男子的声音在愤怒呐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怎么能不考?若是不考,我与母亲孤儿寡母又怎能抵得过那些豺狼虎豹?

  他们抢我田地,夺我家业,将我踩在尘泥里。

  我只能考,我只能考下去啊。

  咳咳咳……让我考,我没有夹带,我没有夹带!”

  也有中年的声音像是带着三分醉意,在呵呵呵地笑:“今日小桃红,明日与柳眠。一二三四五,都比娘子俏。

  娘子啊,我辜负了你。

  考不下去了,莫要再督促我,我宁做个废物……”

  还有少年的声音,也有女子的声音,又似是有老妪的声音,各种各样,光怪陆离。

  幽影重重叠叠,像是要从四面八方将陈叙包围。

  他们蒙他的眼睛,扯他的手臂,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他纵然是提笔在手,又如何睁开双眼,堪破迷障,去面对此时此刻,自己面前那张试卷?

  恰逢天光已亮。

  考场最前方,主考位置的知府丁谦忽地睁开微阖的双眼。

  丁谦坐在椅子上,其实已有一夜未睡。

  进了这个考场,他这个主考比所有人都更警惕。

  但他也有无能为力时,譬如面对身旁这两个从上头派下来的副考。

  一个是礼部官员六品员外郎罗聪,另一个却竟然是宫里的太监,被按了一个监察使名头的石文涛。

  好一个监察使。

  丁谦做了这许多年官,也是如今才知晓,宫里的太监除了能派出来监军,居然还能监考!

  罗聪是个正常人,自来勤勤恳恳履行副考职责,这且不提。

  石文涛却烦人得很,处处拿捏自己宫中读书人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在世大儒。

  想到要与这阉人共同判卷,丁谦就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更烦的是,阉人判卷,这绝非什么好兆头。

  陛下已经糊涂到任用阉人插手科举的程度,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会有什么更荒唐的事情出现?

  丁谦心中烦闷却无人能说,唯有坐在主考位上,一言不发地苦熬。

  忽然,他发现了不对。

  乙字第七排号舍那边,似乎是有气机异样涌动。

  丁谦睁大眼睛,猛地意识到什么,心中顿时生出惊喜。

  是卷蠹!

  居然有人在考场中引动了卷蠹。

  是谁?

  丁谦强忍住站起来去巡察的冲动,见左右二人似乎都毫无察觉,便也沉住气耐心等候。

  引动卷蠹那人,能不能冲破迷障?

  丁谦心中忽然就生出煎熬。

  嗟呼!

  他心中似有一道声音在长叹:“丁某读书半生,竟从未有哪一时如此刻这般度日如年……”

  此时,同样煎熬的还有另外一人。

  不,应该说是还有许许多多人。

  毕竟,凡有考试,便总会有人担忧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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