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风华录,促使了陈叙文名与诗文的传播。使他虽然地处偏远小城,却又仿佛见到了整个天下。
他见天下,天下人也在见他。
但是,一个榜单,世人惯常最为关注的,永远只是前三,乃至于第一。
玄榜第三十一名,又确实是太低了些。
陈叙不急,但奋进之心却不会止息。
他将脆烤吴钩吃完,又召回悬浮在一侧的诗灵吴钩,发现这吴钩已经接近于真实了。
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霜刃亮白,犹如秋水。
陈叙施展劈柴刀法随意当空一划,顿时便有空气被划破一般的铮鸣声呼啸而起,锋刃亮如霹雳,映照了陈叙此刻眉眼,像是在他眼中亮起了一片刀光。
陈叙朗声一笑,神清气明。
虽不知侠客行中,侠客诗灵何时凝聚,但这吴钩却着实是一柄宝器。
他有种明确的感应,只要多多食用脆烤吴钩,诗灵吴钩的威力必定还能进一步加强。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陈叙却没有再制作脆烤吴钩。
而是以手中吴钩为刀,进入薪庐中练习起了劈柴刀法。
纵使如今法术通玄,陈叙也从来不会放弃劈柴刀法的练习。
他轻易不近战,然而一旦到了非要近战不可的境地,他希望自己的近战能力可以超越远程!
【劈柴二级:(989/1000)】
或许是由于手中吴钩拥有非凡灵性,陈叙今日练习劈柴竟然别有所悟。
原先停滞了一段时间的劈柴经验,忽忽然便又上涨了十数点。
刀出如电光霹雳,刀回似羚羊挂角。
精准、勇猛、冰凉,暴力。
痛快!
【劈柴二级:(993/1000)】
劈柴二级的经验在向着圆满直线逼近。
这一夜,陈叙练罢了刀,又练习灶火护身诀。
他要先练成火甲身,初步达成刀枪不入的护体效果。
间或他也抽空看一看【六道天荒】神通。
但是这门神通的觉醒速度太慢了,比最初幽冥无间神通的觉醒似乎还要艰难
当然,也有可能是缺乏契机。
因而【六道天荒】究竟是什么,陈叙如今也缺乏理解。
这个后半夜,陈叙多次进出烟火厨房。
他还想解锁【控火三级】,奈何在花费10000烟火值解锁文道灵食后,他手头烟火值当时便已经只剩下一千多点了。
再加上后来多次进出烟火厨房,以至于在看到【控火三级】解锁需要3000烟火值时,陈叙居然囊中羞涩了!
【烟火值:359】
陈叙被自己穷笑了。
多番修炼,他的精神也终于紧绷到了极限,纵使不停添加精气神三元属性也难以为继。
陈叙总算是放弃了这种压榨式的修行,他在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时倒在了床上。
管它是不是要天亮,总之先睡个痛快。
装着小鼠阿实的灵囿囊被陈叙放在自己枕头边,也拿被子盖住一半。
阿实总爱在梦中嘟囔:“香,想吃……”
小家伙的梦可真香啊。
陈叙微微含笑,轻抚灵囿囊,仰躺在床上,而后手扣丹田,睡得天时正好。
云江城里坊纵横,不知是哪一户人家中,竟传出了公鸡打鸣声。
喔喔喔
高亢的鸡鸣,引来了一轮烈日,自云层后方喷薄而出。
一城繁忙,不论是意气风发,还是蝇营狗苟,皆在此时迎接朝阳。
而距离云江城六十多里外的竹溪县,此刻却走来了一道特殊的身影。
第205章 雁翎鬼王与侠客行
这日清晨,竹溪县风渡口走来了一道高大身影。
此人头戴斗笠,腰佩单刀。
行走时步履从容,自有一股巍峨气度。
但奇异的是,如此气度突出之人,在繁忙的渡口行走,却竟又半点也不曾引起路旁行人注意。
他默默地走着,如同是渡口旁的一缕风,红尘中的一粒尘,自然而然,似与天地同。
唯有那斗笠下的微微泛着幽光双眼,略带一丝违和感,显露了此人的不凡。
这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
不,他甚至都不是人!
他便是从黄泉鬼市中一刀劈开阴阳的雁翎鬼王。
雁翎鬼王半夜来到人间,当时正是夜深,他嗅闻了人间的生机,呼吸了人间的阳气,第一反应是催动鬼力抵挡人间繁杂对自身的侵袭。
但过不了多久,雁翎鬼王就适应了这种侵袭。
因为他发现,自身鬼力凝实,鬼心明净,人间些许繁杂,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微微风霜,很快可以排解。
相反,人间的生气
譬如夜深时,四野山林间的虫儿吱吱声;
走过山脚下的村庄时,田地里的蛙鸣蛙跳声;
还有村子里农人熟睡时发出的种种呼噜声,又或是夜话声……
这种种声音,交织成一段分外鲜活的人间乐曲,直叫雁翎鬼王当时便怔愣在原地。
百感交集,酸苦甘辛,难辨是何滋味。
不知不觉间,他又流下了鬼王之泪。
明明早已拥有劈开阴阳之能,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一直困守黄泉,不敢看一看阳世分毫?
雁翎鬼王早在与陈叙对答时便朦胧有了答案,可那答案却并似乎并不十分足够。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走出来了。
所以,答案似乎便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雁翎鬼王只是连忙施展阴阳探物术,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木瓶子。
他用小瓶将自己的眼泪接住,一滴不漏。
此乃鬼王之泪,他自己虽然不需要,但下次有机会可以交与陈叙兄。
雁翎鬼王从村子边缘走过,他在黑暗中欣赏人间的生机。
而后,原本还沉浸在感动欣悦中的鬼王,忽然发现村子边缘那个草垛场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一听之下,竟是些不堪入耳的你来我往之声。
其中还夹杂着粗俗的谈话。
先是一道并不年轻的男声,他粗鲁道:“娘的,还是你这儿得劲,我那婆娘如今年纪大了就跟死猪似的,实在叫人倒胃口。”
“冤家,你倒是得劲了,总害我半夜来见你,你又不肯休你家中婆娘,这是要我劳苦到什么时候?”
“嘿嘿嘿,这怎能算劳苦呢?你难道不快活?”
……
起先听到此处,雁翎鬼王还只是微微皱眉。
人间纵有千般好,村庄生活看似淳朴,原来也有这等腌。
雁翎鬼王回忆从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因为某些缘故,在记忆中将人间美化得太好了。
但其实,他是从底层走过来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见过没经过?
眼前这村口偷情之事,反倒不算什么稀奇事。
雁翎鬼王懒得理会这些,正要抬脚就走。
忽然又听女声说:“你不肯休你那婆娘,是不是害怕你那几个大舅哥?生怕休了人,那些粗鲁汉子打上门来,你奈何不得?”
男声瓮瓮道:“嘁,我怕他们?你可莫要看轻我,我只是……哼,终究是给我生过娃儿的婆娘,哪有轻易休妻的道理?”
女声却忽而哀戚:“你只顾着对你那婆娘的情义,可有想过我?好好好,你倒是有情有义了,我回头就带着我肚子里的小娃一头栽进那王沟溪里去……”
说起来,竹溪县以“溪”为名,自然是因为此县境内,水域众多。
事实上,整个云江府境内,水系都算得上发达。
照常理说,水系发达,云江府便不该是偏远之府,但这其中还有一桩,云江府水域既多,山地也多。
且这山又大多并非是什么崇山峻岭、名山大川。
而是丘陵岑峦,错综复杂。
这就造成了云江府运输艰难,也造成了此刻的雁翎鬼王站在山丘阴影中,看着山下村庄的人,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郁气。
那边的对话声还在继续,忽然某一刻跳跃到男声说:“你栽什么王沟溪?要栽……唉,我那婆娘每早都要到王沟溪边洗衣裳哩。”
呵,此言别有深意。
女声就压低了说:“你婆娘要去洗衣裳啊,我也要去……”
说到这里,那女声忽然就“啊”了声。
原来路过的雁翎鬼王再也忍耐不住,回头走到草垛边。
他一脚踢翻一个草垛。
稻草纷纷扬扬,惊起了草垛里的夺命鸳鸯。
两条白花花的人影还没来得及彻底从稻草中窜出,甚至其中那个男声才刚刚怒喝了一声:“是谁?哪个混球,敢害你爷爷我……”
话音未落,忽见天上半点星光。
也不知怎么,就映照出了旁边那道高大的身影。
巨人般的身高,庞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