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此言差矣。”
“千百年来,燕国英雄辈出,能够始终压我大周一头,靠的是实打实的国力!
远的不说,据本帅所知,如今这燕国之中,就有一位少年英雄,才智谋略皆是上乘,本帅每每想到此人,都深感自惭形秽。”
闻言,李君若苦笑一声:“君若知道了,将军所说的,便是那位人称‘青云剑仙’的沈夜沈公子吧?
能够在如今这等元气几乎断绝的环境下登临至圣,的的确确非常人所能为。”
“非也!”褚云禄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沈夜虽强,但终归只能是一把锋利的剑,匹夫尔!
真正令本帅忌惮的,是背后的握剑之人啊。”
“握剑.之人?”李君若一脸茫然。
据她所知,那沈夜虽说其貌不扬,但却的的确确是位少年英雄。
如此年轻,便已经有了这等修为,她实在想不出,燕国上下,居然还有人,能够压他一头?
“不错!郡主可知,大燕女帝赵若曦,从寂寂无名,突然间成长到今日,其背后,离不开一个人。”
褚云禄双眼眯起,言之凿凿地道:“本帅身为‘夜枭司’头目,所知晓的隐秘,自然较常人多些。
通过对一些细节的抽丝剥茧,证明正是有此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合纵连横,方才成就了女帝的复仇崛起之路!
此子处处料敌机先,有鬼神莫测之手段,虽武力不强,却已然被夜枭司列为头号必杀之人!”
“他是何人?”看褚胖子的样子不似作伪,这位周国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存在,竟会对某个人如此重视?
偏生自幼便志向高远的自己,居然对这样一位大敌一无所知!
“他叫徐尽欢。”
见对方上钩,褚云禄笑得意味深长:“在本帅心中,唯有他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郡主啊。”
闻听此言,场中几人齐齐色变!
李君若更是瞬间如坠冰窟,一时间,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又想故技重施吗.
褚云禄.你好狠的心啊!
“君若明白了。”
仅仅只是片刻的失神过后,李君若便已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位徐公子,如此殚精竭虑,怕是与大燕女帝关系匪浅。褚将军此计,果真毒辣。”
“郡主兰心蕙质,一点就透。”
“若大燕拒不接受,又当如何?”
“燕、周两国历来和睦,和亲一事,本就早有先例。若是燕国自视甚高,胆敢拒绝,岂非欺人太甚,视我大周如无物吗?!”
褚云禄面色一冷,潜藏在阴影中的毒牙,终于稍稍露出了些许:
“倘若如此,褚某不惜搭上全部边军将士的身家性命,也要将大燕,狠狠给咬下一块肉来!”
萧寒听得云里雾里。
他们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来请褚胖子派兵护送,前往南疆观战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扯到和亲上去了?
等等派谁和亲?
李君若?!!!
“不是.你们”
李君若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理会萧寒那个呆子。
“看来,褚将军心中已有决断。”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委屈、娇弱等如同小女孩一般的伪装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远超其年龄的冷静与肃穆。
直到此刻,萧寒方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能够为伐燕大计出一份力,是君若的荣幸。我这便回去禀报母亲.”
“毕竟这种事情,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说罢,她翻身上马,用力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骏马嘶鸣,扬起道道尘烟。
马背上的李君若没有回头,也不知是在冲谁诉说:
“愿我大周国后来之女子,都能够如愿嫁给心上之人,而不是一代又一代,只能沦为两国斗争的工具。
褚将军,莫要让本郡主失望!
驾!!!”
“君若!!!”
萧寒冷冷瞪了那个死胖子一眼,像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却是没工夫过多停留,赶忙纵马追上。
“慢走啊郡主,路上小心呀!”
褚云禄朝着那两道背影挥了挥手,一脸的没心没肺。
身旁的玄微子一脸落寞。
“亏你还笑得出来!当年她娘那档子事,该不会也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褚云禄脚下一歪,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家伙.老糊涂啦?她娘跟那个什么赵赵景昱和亲那一年,本帅还是个孩子啊!”
“哼!从小就是个坏种!
无怪天下人说,你褚胖子不止脸黑,连心都是黑的!”
褚云禄面露尴尬,视野中的两骑,已然成了小小的两颗黑点。
“国师此言差矣啊.”
“本帅虽说不怎么干净,但咱们这位郡主的心,可比本帅黑得多了.
没工夫跟你闲扯,我要入宫面见陛下!
潜藏在燕京的探子们.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阿嚏!!!”
燕京东城,徐尽欢在人流如织的集市中来回穿梭。
他猛地一个喷嚏,险些将肩上的小丫头给甩飞了出去!
顾小小的两侧脸颊鼓鼓囊囊,一手死死抓着徐尽欢的头发,另一只手,还在不住朝着嘴中塞着各色糕点,像极了正在打算囤粮过冬的仓鼠。
“徐继花,你大染,想害本喔师!”
“你要不要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讲话啊!”
徐尽欢一脸无语。
有些蹊跷
自己堂堂五品高手,龙气淬体,居然还会打喷嚏?
第117章 一路走好!
燕京。
初秋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蝉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周掌柜提着荷叶包的卤牛肉和花雕酒,笑眯眯地转过街角。
他背后的青布短打洇出汗渍,像幅将干未干的水墨画。
“哎呦~!周掌柜,怎得这般猴急?吓了人家一跳.”
许是太过心急,竟与刚好站在转角处的刘寡妇撞了个满怀,周掌柜顾不得洒了一地的酒水,赶忙告罪:
“对不住对不住.可有伤着妹妹?”
“嘿嘿~”
一声‘妹妹’惹得对方心花怒放。
刘寡妇摇着团扇,掩面一笑,丰腴的身子霎时间地动山摇,厚重的脂粉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
“讨厌啦”她看了看那只空了一半的酒坛,眼珠一转:“此处距离酒铺可是不近,哥哥要不随奴家到家中去打上一点?”
“没伤着就好!”周掌柜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里有话,径直越过了对方:
“好妹妹,昨儿新收了一对珐琅彩瓶,十天之内没人来赎,哥哥便‘亲自’送到你屋里去!”
他故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走出老远,还不忘回头朝对方眨了眨眼。
“哼,死鬼.”
刚转过头,瘸腿货郎又杵着扁担蹭了过来:“掌柜的,上回典当的玉佩”
“给您放在库房最里头的樟木箱里呢!”他喉结滚动,稍稍缓解了口中火烧火燎的焦渴。
丢不了的此刻的地窖暗格里,至少该有十二双眼睛盯着呢。
周掌柜脚步匆匆,像是生怕对方再跟上来,补充道:“放心吧,每日都有人打理擦拭,就等您凑足银钱赎啦!”
他探手入怀,指尖触到藏在暗袋里的匕首。
再有三十步,就到当铺,可卖炊饼的老赵又堵在了路口。
“周掌柜呀,我家二小子明日”
“明日摆喜酒嘛!当然记得,我那还有一对刚收的银镯子,回头给二小子送去!”
看着周掌柜快步走开,来到那件挂有‘鸿运当铺’四字的老旧匾额下方,掏出钥匙。
街坊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刘寡妇:“这周掌柜,今日怎么看上去有些反常?”
瘸腿货郎:“不好说,我瞧见早些时候,有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汉子进了当铺”
“有多不好惹?”
货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站得笔挺,走路生风,壮得像牛犊!还有那双眼睛.始终都是向下看人”他伸手指了指头顶:“别看穿着一身破布衫,身上那股子官爷的味道,我大老远都闻得到!”
卖炊饼的老赵摆了摆手,“散了散了,别在这蛐蛐.周掌柜可是个大好人呐吉人自有天相。”
终于推开咿呀作响的榆木门时,檐角铜铃晃了三响。
周掌柜反手落闩,脸上慈和的笑纹如潮水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