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此一来，师父想要在此地衍生出“万象”一峰，那还真是难之又难。
也难怪师父虚玄子一边骂其他人不思进取，一边又望洋兴叹。
如果说八极八景合一之道，是汪洋里的鱼，师父现在其实就相当于已经看见了里面的“鱼”。
但想要真正把这条“鱼”抓住，对师父虚玄子而言，那却是千难万难。
他需要一张“网”、一根“钓竿”，或者一个“鱼篓”。
随即，钟立霄又联想到师父不断钻研五灵明景塔，并且还精心布局浮云仙城。
钟立霄恍然师父这是挑杰出代表“八仙”不成，然后被迫走穷举路线这个笨办法啊！
甚至是，一边穷举，一边寻找命格或许非常特殊的“八仙”，两手都在抓。
就连师父人为还原出人的眼球，这本身就是他对“人”的探索和解析。
只不过前面探索的是“社会人”，而后者探索的乃是人的身体本身。
想到这里，钟立霄第一次对此方世界高阶修士对于求道的决心和努力有了个直观的印象！
如果说对于同样一个目标，钟立霄站在他的境界和学识之上，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脑洞”。
但师父却是已经沿着这个目标，提出了无数种构想，进行了无数次验证。
只是这些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罢了！
相较于前世那个知识大爆炸时代，学者唯有将知识上传到权威期刊才能功成名就。
这个时代知识传播就大大受限了！
尤其是那些境界高，活了不知道多漫长岁月的老前辈们，不知道已经探索出了多少知识和真理。
只是他们一直尚未公开发表过.
也因此，这个时代的很多知识，其实都在重复探索。
知识的积累和更迭，甚至远远比不过前世。
但是。
也不能完全苛责这个时代的强者，因为在这个伟力集于一身的世界，知识那是真的就是力量。
钟立霄心态罕见的发生了一些变化，对修仙界那些老前辈们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钟立霄整理了一些衣冠，一揖到底，以这个世界最崇高的方式，向师父虚玄子表达了尊敬。
钟立霄：“谢师父以这种方式告诉我，真正高境界的前辈，于道途之上到底走的有多远徒儿受教！”
虚玄子闻言，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和这种聪明人讲话！
而且这种他只简单说一句，徒儿钟立霄就能理解，让他将一个逼装到位的爽感和舒心，也让他倍感高兴。
“哈哈，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只是简单的做了个展示，本身也的确是有炫技的意思，徒儿你能想到这些，为师真的是非常高兴了。”
“你的思维天马行空，眼界也很高，最重要的是像是‘八仙’什么的思路也不藏着掖着所以，为师话才多了一些。”
钟立霄汗了汗。
八仙这种，只是一个小小的脑洞，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前世生活在互联网时代，贬值的最厉害的就是知识。
到网上去一搜，各种知识几乎都能找到。
但是。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就算是将知识摆放在他们面前，手把手的教也未必能学会啊。
未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钟立霄也没想到，这竟然也成了“加分项”？
见钟立霄似乎有些不理解的样子，虚玄子笑呵呵道，“这或许就是你的特别之处吧.我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为何就有这样独特的体会和认知。”
“人这种生物很奇怪，越是无知的时候，越是对自己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
“想我少年的时候，那也是天资纵横，时常认为自己所创造出的功法，那就是天下无敌.”
随着虚玄子的讲解，钟立霄这才了解到了这位师父的部分过去。
他小时候那是真的天才，在刚开始修行不久，就找到了一些家族功法里的漏洞。
甚至还非常天才的改良了其中的漏洞，在当时惊为天人，一时名传四野。
到了后来虚玄子就愈发的傲气，看不起很多前人所创造的功法，每每到了一个新境界，都喜欢自创功法。
闻听到师父的话语，钟立霄只感觉一个天之骄子在他面前出现，栩栩如生。
这种级别的天之骄子，那也的确是能光耀万古，让所有同龄人为之仰望。
甚至就是钟立霄，那也需得仰望。
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并没有这种创新之才能！
虚玄子呵呵笑道，“在那段时间，我看不起这本功法，看不起那本功法。总感觉天下就我自己创造的功法最为厉害.有一次我创造的功法出了个小纰漏我半边身子直接瘫痪.后来，那些以前一直捧着我的人纷纷过来踩了我一脚.”
钟立霄沉默。
就算是师父没细说，他也能明白，那段时间应该是师父人生最低谷的岁月。
虚玄子笑笑道，“半身瘫痪的我，也算比较幸运吧，还有爹娘一直不离不弃.后来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帮我找到了一本被命名为‘典’的秘籍我当时惊为天人！”
“一方面是里面的经文奥义，实在是太全面了。很多就和我的思路完全一致，我对功法的作者引为生平知己。而其中又有很多知识更是我完全没想象到的，一时被那人的智慧彻底折服.”
“后来我的阅历逐渐丰富了起来，我这才知道以前每到一个关卡，就想要自创秘籍的想法到底有多幼稚和可笑。”
说到这里，虚玄子看着钟立霄，认真告诫道，“创新，一定要有足够的阅历和眼界，不要盲目去创新.修仙界的浩浩古史，实在是太漫长了。无尽岁月长河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天之骄子.咱们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有限！”
“是。”
钟立霄连忙表示受教。
对于这一点他也是认可的。
他可是境界派的坚定支持者，自然不可能皓首穷经，然后去重复创新。
但是。
若是真的有机会创新，并且这个创新或许还蕴藏着无尽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钟立霄：“师父，你有想过将你的五灵镜推向整个世界然后，收天下诸多智慧为己用吗？”
虚玄子精神一振，顿时来了精神。
“仔细说说。”
“是。”
钟立霄看向师父手中那面五灵镜，道，“师父，您这面五灵镜，在第三轮考核中就已经证明，它是可以实时接收消息的我没猜错吧？”
“是。”
虚玄子点头，解释道，“大地会记住一切，当对地脉足够的了解，就能充分利用地脉来记录信息。”
“落落明景照九隅，五灵夜烛焕八区。我白云观所在的浮云山，现在于高度上已经臻至一个临界点，已然衍生出了很多特性和神奇以浮云山为‘极’，就可以统御天下诸多小一点的五灵明景塔.”
钟立霄顿时恍然。
原来这是浮云山达到一定高度后，已然呈现出了部分“山之极”的特性。
原来如此！
钟立霄笑道，“换言之，若是您，或者说说白云观想要有什么让天下人知道的消息，都可以通过这面五灵镜广而告之。”
虚玄子蹙眉，反复思索钟立霄话语里的意思。
这.有什么非常寻常的地方吗？
只是信息“传达”而已，这个世界手段太多了。
便宜一点，距离近一点的有「传音符」；距离远一点，贵一点的，有燃烧的信符。
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是用「玄光术」直接显露念头，类似面对面传达信息，那也不是不可能。
更高级一点的，甚至还可以豢养一些有特殊血脉天赋的虫兽。
譬如。
有一种叫做“投影蜂”的蜂群，只要控制了蜂后，甚至都能够奴役整个蜂群，然后让这些灵蜂为自己传达讯息。
见多识广的虚玄子，是真的没觉得这个信息传达有多了不起。
钟立霄忍住心头的亢奋道，“师父你想，若是手持两面五灵镜的人，能即时互传消息，这该如何强大？传声符是否就要淘汰了？”
虚玄子若有所思。
“若是这样的消息，我们能及时传达到千里之外，你说那些不会玄光术，或者玄光术没有这么强大的修士，要不要批量购买五灵镜？”
虚玄子眼眸顿时明亮了起来。
钟立霄：“师父，你再想，若是只要我们手持一面五灵镜，就能实时查询虚拟藏书楼的知识会如何？”
只刹那，虚玄子身体感觉就像是被雷击，整个人也激动的开始颤抖。
如果说钟立霄刚刚所表达的“通讯”，只是让他思路稍稍打开了一些，这个将藏书楼搬到五灵镜里的想法，对他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钟立霄趁热打铁道，“除了知识，若是有人喜欢听歌，一打开五灵镜，就能在五灵镜里的‘音乐圣殿’听歌，这个世界又会迎来怎样的改变？”
虚玄子的双眼愈发的明亮。
举一二反三，钟立霄刚刚提到了“藏书楼”、“音乐圣殿”，直接就彻底将他的思路给打开了。
这些东西说穿了，就是将现实中已经有的东西，悉数都搬进五灵镜这个虚幻的世界。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五灵明景塔、五灵镜，竟然已经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了。
虚玄子感慨震撼的同时，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恍恍惚惚之中，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有些明白，他接下来具现“人间万象”这条路应该怎么走了。
虚玄子再看钟立霄，那感觉已经不再是个简单的小徒弟，而是他真正的“道友”。
虚玄子当即肃然，整理了一番衣冠后，就对着钟立霄一揖到底。
钟立霄一惊，连忙打算转身离开。
虽然当初在太极殿虚玄子为了收他为徒甚至撒泼打滚，但钟立霄可没傻乎乎的真就倒反天罡。
但让他尴尬的是，他想要躲开，但身体却是有些动不了。
虚玄子认真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虽然是你师父，但立霄你这次却是用实际行动给为师狠狠上了一课，这一拜你受的。”
钟立霄又是无语，又是有些震撼和感动。
这个世界的修士，对于知识，一方面敝帚自珍，但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比他前世地球要珍惜的多。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
这个世界想要获得某种知识和传承，那难度可真不是前世地球所能比拟的。
或许也正是因此，师父当听到虚拟藏书阁的点子，会如此之震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