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嘴唇翕动,神色满是不舍。
好不容易见到这小贼,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好过多挽留。
只能坐在那眼巴巴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黯淡,好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
看着皇后情绪低落的样子,陈墨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要是殿下有空的话……卑职再陪殿下说说话?”
皇后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却还故作矜持道:“也好,南疆发生的事情,本宫也想多了解一些……咳咳,你跟本宫来吧。”
她款款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陈墨跟在身后,两人离开膳厅,穿过宫廊,来到了内殿之中。
奢华殿宇内金碧辉煌,白玉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殿中摆放着金漆雕花的小榻和桌椅,墙角处的三足香炉升起屡屡青烟。
皇后靠坐在小榻上,说道:“坐吧。”
“谢殿下。”
陈墨坐在了对面的木椅上。
皇后活动了一下肩颈,昨晚一夜没睡,从朝会结束后,又伏案忙碌了数个时辰,身子骨已经疲乏不堪。
有心想要让陈墨帮自己按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方才还叮嘱其谨言慎行,扭头就让他给自己按摩,确实不太合适……
皇后眼珠转了转,清清嗓子道:“反正本宫等会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边喝便聊?”
?
陈墨愣了愣神,“殿下,你确定?”
上次在林府两人喝醉,可是差点捅出大篓子……
皇后语气随意道:“本宫体寒,李院使说应该适量饮酒,驱驱寒气……你若是想喝的话,可以陪本宫小酌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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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打量着熟透蜜桃般的身材,鲜嫩汁水都快溢出来了,哪有半分体寒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戳破,点头道:“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后扯起一抹笑容,出声道:“来人,把之前西藩进贡的金波醉月拿来。”
很快,数名宫女捧着酒坛走了进来。
他们在小榻上支起木桌,上面摆放好酒杯,然后将美酒分装到了白玉酒壶之中。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屏退左右。
“是。”
众人应声退下。
其中一名小宫女在离开的时候,还朝陈墨微微一笑,小脸红扑扑的。
陈墨对她有点印象,好像叫锦书,当初在宫中养伤的那几天,属她的最起劲……
殿内只剩陈墨和皇后两人。
陈墨坐在皇后对面,拎起酒壶,将两个杯子分别斟满。
琥珀般的琼浆泛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醇厚酒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珍酿。
“殿下,卑职敬您。”
陈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股暖意从喉间蔓延至全身,温热而不灼烈,回味醺然。
这种酒看似很好入口,但余劲绵长,醉意迟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喝多了。
皇后随之喝了一杯,放下杯子,询问道:“说说吧,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金公公口中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但其中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当初白凌川找到卑职……”
陈墨一边将酒杯满上,把白凌川与血魔联手,设计谋害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皇后闻言俏脸有些发沉。
白凌川身为五品命官,麒麟阁火司千户,堪称是朝廷的肱骨之臣。
为了延续寿元,竟与天魔联手,不光意图谋害陈墨,还亲手屠杀了十万大山内近千名百姓!
简直罪不容诛!
“严良豢养蛮奴,储卓涉嫌谋反,蹇阴山贪赃枉法、专擅越权……如今白凌川又犯下滔天大罪!”
“上到千户,下到总旗,通通如此,一个比一个更恶!”
“光是一个火司,便能查出这么多人,整个天麟卫怕是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皇后银牙紧咬,语气好似寒风彻骨。
陈墨摇头道:“天麟卫毕竟只是差职,不涉政务,即便再烂也动摇不了根本,真正的病根还在朝堂……”
语气一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皇后知道他想说什么,如今三司六部积弊已久,将朝堂腐蚀的千疮百孔,这才是动摇大元根基的症结所在。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皇后问道。
陈墨摇头道:“卑职不敢说。”
“但说无妨,本宫不罚你。”皇后微眯着眸子,“本宫要听你的心里话,不准有半分隐瞒。”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陈墨也没有掖着藏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沉声道:
“依卑职拙见,当削爵禄以清蠹吏,斩门阀而断朋党!”
“与其让腐肉烂在锦缎衮服里,倒不如忍痛割肉刮骨,纵使一时血污金阶,终可换得海晏河清!”
皇后闻言一愣。
陈墨身为高官子弟,身份矜贵,属于既得利益者,居然会说出“削爵禄以清蠹吏,斩门阀而断朋党”这种话?
着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小贼……
皇后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意,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怨道:
“你以为本宫不想?”
“如今两党倾轧,内忧外患,深宫之中还有虎狼盘踞,本宫若是真有大动作,恐怕某些人立刻就会趁虚而入。”
“本以为找到了一个能够激浊扬清的贤才,却也是个摇摆不定的骑墙派,妄费了本宫的一片真心……”
“……”
陈墨嘴角抽动。
他知道皇后说的“虎狼”就是玉贵妃。
至于那个所谓的“骑墙派”,自然指的是自己了。
皇后如今此言,算是把话挑明了,明摆着就是在等他表态。
陈墨斟酌片刻,说道:“有些事,殿下不方便动手,却可以借助虎狼的爪牙剜出毒瘤,否则也不会忍到现在,不是吗?”
“嗯?”
皇后黛眉挑起,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倒是有几分眼力。”
她一直没有剪除贵妃羽翼,便是想要借助言官来制衡权臣,将六部中的害群之马清理出去。
周家案便是个例子。
看似皇后党遭受重创,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利大于弊。
包括吕伯均在内的那群老臣心如明镜,所以并未下场插手,只有那群蠢货跳的最欢。
“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你这个不入朝堂的副千户都看的一清二楚,偏偏有些人却利令智昏,执迷不悟……”皇后冷哼了一声。
陈墨笑笑没说话,拎起酒壶将杯子斟满。
两人推杯换盏,把酒言谈,不知不觉便喝光了三壶美酒。
随着醉意逐渐上涌,皇后也放松了许多,斜靠在小榻上,胳膊撑着身子,修长双腿交叠,白皙俏丽的鹅蛋脸上泛着酡红。
“你这小贼倒是油滑,绕来绕去,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本宫和玉贵妃之间,你到底选谁?”
在酒性的作用下,她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了。
身为三姓家奴的陈大人不假思索道:“卑职对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要是还敢有二心,本宫就把你剁碎了扔到沧澜江里喂鱼!”
陈墨:“……”
皇后转身趴在小榻上,水润眸子略显迷离,轻声道:“本宫身子骨有些乏了,你过来帮本宫按按肩颈。”
“是。”
陈墨起身来到近前,望着那浮凸的曲线,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殿下,您要不先坐起来?这样卑职按不到……”
“本宫不想起来,你直接上来按吧。”皇后语气含混不清。
听到这话,陈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卑职便得罪了。”
他脱去鞋子,登上小榻,跨坐在了皇后腰间。
?!
皇后身子一僵,扭头道:“你干嘛呢?”
陈墨疑惑道:“不是殿下让卑职上来的吗?”
皇后羞恼道:“本宫让你到榻上来,谁让你坐本宫身上了?”
“……抱歉,卑职理解错了。”
陈墨刚要下去,却又被皇后叫住了。
“算了,别折腾了,就这样按吧。”
“遵命。”
陈墨双手搭在皇后肩头,缓慢而有力的按压着穴位。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传来,让她有些心慌意乱,脸蛋滚烫好似火烧一般。
为了转移注意力,皇后出声问道:“刚才还没说完,既然你被血魔用阵法围困,那最后又是如何脱身的?”
陈墨回答道:“说来也巧,是道尊出手救了卑职……”
听到这话,皇后神色一怔,蹙眉道:“所以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和季红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