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601节

“云三太猖狂,给我狠狠扫他面皮,郡主传话了,出了再大的乱子,也都由他兜着。”

帷幔里的徐公子对场间的局势,看得分明,哪里看不懂云三公子的狂傲,她向来无法无天惯了,今日下定,云家世子不来,已经让她面上无光,如今又被云三公子如此看低,她心中窝火至极,当即传讯许易,要出这口恶气。

许易握住灵犀珏,传过心意,“徐兄,你当我是什么,云三不是土鸡瓦犬,说扫就能扫的,能不能劝劝郡主,出口小气,我或可尽力,要让云三彻底没脸,我真办不到。”

许易不爽至极,莫名其妙卷进了风波,弄不好就得被这看不见的激流吞没。

徐公子传来心意,“你既能作界子,自非凡品,我不管,你今日若是不能让云三公子面皮扫地,郡主发起怒来,我也劝不了,她定要将你交到洪大使手下,后果你知道。”

“草,姓徐的,老子就跟你博一把,你守信也就罢了,若是敢出尔反尔”

“行了行了,你的狠劲儿,还是对着云老三发吧,扫平了云老三,我必与你个想不到的甜头。”

“哼!”

心念电闪,两人完成了信息叫唤,许易盯着云三公子到,“不是考你,而是你们整个使团,三公子别太自信,我们郡主冰雪聪明,名满剑南,三公子若是有自知之明,还请就此退下,等改日世子殿下亲来,再来献礼。”

“混账,来啊,将这狂徒,给我拿下!”

洪大使暴怒喝出,顿时他的数名亲随,冲入场中。

“慢着!”

云三公子高声道,“洪大人这是作甚,郡主美意,岂能拂逆。”

洪大使道,“三公子不必多心,郡主只是玩笑,当不得真,还是速速成礼要紧。”

说着一使眼色,数名亲随,便要朝许易拿去。

帷幔中忽然传来声音,“我的大礼上,洪大人真要动粗?”

声音粗犷,竟不似女声。

洪大使对着帷幔躬身抱拳,“郡主,此事非同小可,下官受副尊之命”

“洪大人,你这是作甚,不过是一场小比,斗智不斗力,洪大人认为会关碍到什么?还是短心远来佳客输了没面子。”

粗犷声音至此,发出笑声,“三公子,云家人不会如此小气吧。”

“自然!”

云三公子面目一寒,冷对洪大使,“洪大人,请勿要再阻拦,否则,世子殿下面上须不好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南

事已至此,洪大使再不好说话,无喜无怒地看了许易一眼,退让开去。

“吟秋郡主有什么高招,自管道来。”

云三公子斜睨着许易说道。

许易道,“从别的方面考教,三公子未必服气,适才听闻三公子缕出佳作,赢得满堂喝彩,相比在诗词一道,有些本事。吟秋郡主生平亦好此道,曾录下各种题材诗篇词作数百首,但从未流传于外,在下有幸得见,并熟记于心,不如便比这诗篇词作。”

许易话音未落,云三公子面上的笑意便堆不下来,俄顷,竟笑出声来。

非只云三公子大笑,云家众人尽皆大笑,甚至与会的贵人们,也有不少发出笑声来。

剑南云家,虽是王族,却是有名的诗书传家,名极盛,当今云家家主归德路路尊,曾经写过一篇太虚赋,被圣庭收录,悬在名宝阁中。

云家子弟的名,素来极盛,尤其云家的嫡系,更是个个自幼受名师指点,武兼修。

这位云三公子,正是出自云家嫡支,更是云家一众才子中的才子。

而其采,也通过一首首现场做出的诗篇,而证明了,一篇春华词甚至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反观吟秋郡主,从不曾听说其有了不得的采。

至于许易所言,吟秋郡主私下写就各类诗篇数百篇,听来更像是笑话。

即便,吟秋郡主果有诗才,可她才多大,怎么能写就各类别的佳作数百篇?

明显不合常理。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显然只剩了一种情况:吟秋郡主诚然写就了数百篇,可都是入不得方家法眼的俗句鄙词。姓许的和吟秋郡主,坐进观天,不知天下名篇为何物,贸然以此为能,发出了挑战。

如此一幕,岂不荒诞。

许易折腾的这一出,连帷幔中的徐公子都受不了了。

他要的是许易扫云三的脸面,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和云三这种变态比诗篇词作,这和书呆子比掉书袋有何区别。

若是许易用别的方式打云三的脸,便是失败了,也可以接受。

可如今许易抗的可是她吟秋郡主的大旗,口口声声扣得都是他吟秋郡主的帽子,一旦弄出的诗词,实在难以入眼,她吟秋郡主,自此恐将成为笑柄。

徐公子再也忍不住,当即传来心意,“你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速速撇开,输则输矣,别将脸面摔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徐兄说这些有何用,早说了,让你别折腾,现在想回收?便是我肯,人家也不肯,你自求多福,顺带着也求老天开眼,让我迸发灵感吧。”

许易传过心意。

徐公子险些从御座上跌下来。

老天开眼?迸发灵感?这是摆明了没信心啊。可你没信心你换个搞法,就是直接动手,也比这个靠谱啊!

徐公子将一堆堆杂念,懊悔传了过来,许易被弄得心乱不已,干脆松开了灵犀珏。

“三公子,以及云家列位,光笑可解决不了问题,若是不敢比试,还请诸位回吧。”

许易直视着云三公子,冷声说道。

云三公子打个哈哈,指着许易道,“你颇有些意思,不说别的,就是这胆量,就足令人佩服,很好!不管胜败,我都会请世子殿下调你入送亲队伍,将来入我云家为奴,也算某送你的一场缘法。”

蹭地一下,许易心头的火苗被点燃了,面上的微笑,越发和煦,“三公子这是何意,莫非怕输,当众就开始买好许某了。可惜,许某一身傲骨,未曾裹进奴躯,倒让三公子失望了。”

云三公子面上一寒,“不识抬举!速速比试吧,你来划道,云某奉陪到底。”

许易道,“要说这法子也简单,取百十字条,上书数字,折成字团,盛放于中,随意抓取。抓出的纸团显露的数字,就对应此数字,便在蒙诗三百查找页码,蒙诗三百那页,做的是何题材,咱们便比什么题材。”

“由在下诵出吟秋郡主的诗篇词作,你们整个使团,可合力相斗,不管是曾经的大作,还是即兴创出的佳作,都可以拿来一较高下。不知三公子以及诸位,可觉得此法还算公平?”

许易话音方落,场间的气氛陡然热烈起来,小声说道此法公平之人,不在少数。

原来这蒙诗三百是当今教的重要基础读物,许易也曾翻阅过,录入的诗词整整三百首。

咏怀,感悟,月,花,鸟,鱼,等等,无不包括,门类极全。

以此蒙诗三百挑出题材,实在是再公平不过。

“不错,这法子还算公平。”

云三公子点头,认可了许易的办法。

众目睽睽,且以他的身份和自信,根本不允许他说谎话。

字团很快便制作好了,盛放在一个漆黑的罐子中。

云三公子主动推荐洪大使作字团的抽取人,很快,洪大使从被摇晃许久的黑罐中,抽出了一枚字团,展开来,将字条对准诸人,朗声道,“十八!”

随即,一名二级星吏手中捧着蒙诗三百飞速翻动起来,“忆江南,宋别卿,六言律诗,以江南为题。”

此言一出,满场大哗。

剑南路,分作江字五府,淮字五府,湖字五府,中央三府。

整个剑南路的水脉,皆有忘情海极西之地的天漏发端,在整个剑南路形成了一个人字形的自南向北的水系,因着江水发端于天漏,便号作天眷江,以及无数分流。

所谓江南,便是天眷江以南,江字五府中的大半,其中江南府便是最核心区域。

而江南之所以在整个剑兰路有着特殊的意义,乃是因为千年以前,剑兰路的路治,便在江南府。

很多如今游仙城的贵人的老家,便出自江南。

甚至如今的正副路尊的祖籍,皆在江南。

每到祭祖之期,江南府便成了整个剑南最煊赫的所在。

千年以降,渐渐围绕着江南,形成一股怀旧,忧思的化,而江南也成了修士中的骚客,最爱游历的所在。

一百二十九章 想见江南

而以江南为题材的诗篇,词作极多,想要写出新意极难。

更麻烦的是,宋别卿的这首忆江南,还是罕见的六言律诗,极是考验功底。

而蒙诗三百选录的是圣庭有字以来的经典,恰好宋别卿这首江南说的正是剑南路的江南。

以此为题,显然是许易占了便宜,因为云三公子可能只是知道剑南路有个江南,根本不曾到头

故而,那位二级星吏才道出题材,便引起了轰动。

云三公子神情自若,丝毫不为所动,“既然你的诗词,都是已作好了的,咱们就别耽搁时间,每次比试四分之一柱香为限如何,料来够你搜肠刮肚了。”

许易道,“客随主便,三公子请。”

云三公子冷笑一声,抓过已铺成了房四宝的玉案,抓过狼毫,登时一排排宛若精灵般的字落在了喧白的纸上,“风急啼乌未了,雨来战蚁方酣,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成南。”

此言一出,满场无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如此急才,如此诗才,不愧是云家诗词冠冕,惊才绝艳!”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全无江南,却道尽江南,云三公子定时没去过江南的,但只凭啼乌渡、战蚁林,两大江南名胜,便将全诗点活了!”

“若只是生造物象,也算不得惊才,关键是云三公子竟将啼乌渡河战蚁林化用,且用活了。风急啼乌未了,雨来战蚁方酣,真是妙句,妙句!”

“前两句的确不俗,但更妙的还是后两句,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成南。细细品咂,意味悠长。正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如人以表,表为中时,东看则西,南观成北,表体既混,心应杂乱。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真是难得的嘉言警句!”

“”

满场欢呼声不断,许易暗自品咂,也深为意外,云三捷才至斯,颇叫他意外。

“活该,你是自讨苦吃,跟姓云的比诗词,看你如何应付,不管如何应付,决不能丢了我吟秋郡主的脸面,实在不行,你就说吟秋郡主的诗篇中,没有以江南为题的,不管怎样,不能丢吟秋郡主的脸。”

帷幔中的徐公子,再度传出心意,她是真急了。

没有名不要紧,要紧的是,许易胡诌一首,安排到她头上,弄得她脸面丢尽,沦为笑话,那比死还要可怕。

许易接受了心意,却不睬她。

云三公子看着他道,“如何,实践差不多了,你不会还没从吟秋郡主那几百首诗词中挑好?还是吟秋郡主根本没做出何江南有关的诗词。要不,还是再换题材,本公子今日性质不错,乐意奉陪。”

许易哂道,“恐怕要让三公子失望了,只是我在想,既然是赌局,该定下赌注,这枚上品水灵石,是世子殿下送给郡主的礼物,如果被三公子输了,世子殿下恐怕得换新的礼物,来亲自寻吟秋郡主下定了。”

许易分明是偷换概念,适才根本没说什么赌注,更没将这枚上品水灵石作赌注,他此刻堂而皇之的说明,就是为了倒逼云三公子。

他太会拿捏云三公子这种贵胄子弟的心思了,他料定,在这个当口,即便他偷换概念,云三公子也绝对拉不下面皮,和他掰扯。

“大言恫吓,虚张声势!很好,这个赌局,云某应了,我若输了,这枚上品水灵石,便赠与吟秋郡主,你若输了,便要入我云家为奴,吟秋郡主,可敢应否。”

云松公子冷声说道。

他并不如许易所想,想着面子问题,怕下不来台,才答应对赌,而是他根本就没将许易抑或是吟秋郡主放在眼里。

必赢的赌局,有什么不好应承的。

帷幔内的徐公子正待出声,却听许易道,“三公子好大的忘性,吟秋郡主既已让我全权代言,在下自然能做主,如此赌局便算立成了。”

说罢,许易抓起狼毫在喧百的纸上书写起来,一排排险峻挺拔的瘦金体字,如苍松一般在纸上昂然而立,“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烟水,白头想见江南。”

咔嚓,帷幔中的徐公子掌中的灵犀珏,落在了地上,一双美目射出惊人的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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