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245节

为了通变,隆庆天子便钻了字上的空子,不说开放,却说买字。

也就是要求宗亲,外戚花钱阅书,但价格极低,千字一金,对那些宗亲,外戚而言,实则就是走个形式。

又历三代天子,到了僖宗天子,这位是有名的爱钱的主儿,四王之乱后,隆庆天子为约束皇室开销,便和户部分割了财权。

皇室不得空耗国富,只有内府经营商号,赚些红利,维持皇室开销。

到了僖宗这代有名的货殖天子,皇家是能换钱的都拿出来换钱了,便连浮屠山这皇室庄园都开辟了洞府出租。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老苍头

不久,僖宗天子有把主意打到了皇家存书馆上来,继续发扬祖宗的玩弄字技巧的功夫。

非但皇家存书馆千字一金之价,提升到了一字一金的天价,还给宗亲,外戚办理了图书卡,对外宣称,认卡不认人。

摆明了就是鼓励外人到宗亲,外戚处借卡阅书,开辟财源。

而宗亲,外戚亦能借着租赁书卡生钱,可谓几方得利。

僖宗此令,竟得以完美地执行。

数百年传承至今,皇家存书馆的书卡几乎是明码标价,一日百金的租赁价格,不知养活了多少落魄宗亲,外戚。

却说,许易在门外暂驻片刻,阅览了玉璧上的字,便朝门厅行去。

门厅正中是一排窗口,和当初在炼武堂买饭的窗口设置一般,一边的告示牌戳着显目的新手入门:凭卡入内,充钱存字,千金为始,恕不退还。

许易瞧得摇头不已,这简直和后世某公司的推出的流量套餐一般无二,可见智慧是可以跨越时空复制的。

皇家存书馆的生意算不得好,只设了三个窗口,百来人排队。

这个数量,放在小饭馆算不错了,但对于占地数十顷,存书近亿的皇家存书馆而言,无疑是一溪汇入沧海。

“充多少!”

门内的青衣老者有气无力地问道。

“一千金!”

许易将卡和钱钞送入窗口。

“观旧书?”

青衣老者奇道。

“第一次来。”

许易据实以告,心中有些好奇。

“难怪!”

青衣老者戳了戳透明窗口左侧的牌号,上面书着一排小字:新人须知,多多益善。

“还是一千金么?”

青衣老者口上问话,伸手朝钱钞抓来。

“我改主意了,一万金!”

许易又递过舒张金票。

青衣老者眉头微拢,第一次将眼神打在许易身上,“怎么就肯加钱了呢?”语气中既有诧异,亦带失落。

“新人还是守规矩的好!”

许易笑着道。

“你小子是个人物。”

说话,青衣老者接过金票。手上却慢了下来,传音道,“一千金,卖你个消息。”

“多谢!”

许易传音。麻利递过金票,朗声道,“再充两千金!”

在广安时,许易和炼金堂的那位谢管事没少打交道,太明白车船店脚衙的威力了。此辈成事或许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眼前的老头摆明了是吃暗规则那碗饭的,许易太清楚里面的门道,既然要送人情,干脆送足。

果然,青衣老者先怔了怔,继而含笑,手上依旧不急不慢的办着手续,“你这种人不成功,真是没天理了。罢了,好人做到底,北侧甲辰号房间,有花雕酒,备好了,送入洁室,给那断眉的老头。”

传音罢,玉珏递了出来,依旧有气无力地喊道,“下一位。”

出得门厅。许易朝前行进,却是一处宽阔庭院,以青石铺地,两侧巨木成荫。送目北望,很快便瞧见了役房的招牌,快步而行,寻到甲辰号房间,轻轻一推,厚重的老黄梨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撕开一条缝隙。

许易很快寻到了两坛未开封的花雕酒,收进须弥环,折步出门,小心将门掩上,继续前行。

又行进百米,终于进入一座单调至极的巨型空间,送目四望,东西不见头,南北未见尾,一排排书架规规整整地立着,如松涛林海一般。

进门的墙壁,又录了公示,一目扫完,许易才暗暗惊叹皇室敛财有术。

原来,此间的书架皆被密封,要想开启,只能凭借书卡。

要想查阅何种书,当先刷卡消费。

打个比方,他许某人想要知道某妖物的来历,就等寻到妖物图书这一栏,在万妖志,奇妖漫谈,妖族起源等等图书中择取。

若是自己心中也没定数,那便要一本本试看,没取出一本书,都得先消费,哪怕这本书没有一字合己之用。

换言之,这便是个赌博,赌自己运道好坏。

运道若好,一两本书就了结了;运道不好,则要将圈定的书逐一排查,那消费就海了去了。

更绝的是,若要二次充值,则只能在厅内进行,此处充值之费,则比外间贵了足足五成。

当看到此点规章,许易哪里还不明白先前的充值窗口前,为何会摆着“新人须知,多多益善”的小牌子。

这分明就是存书馆方便,故意为之,所为者,绝非是提醒新来的观书者,而是想以这种模糊的方式,引人入彀。

若是他许某人此前没注意此点,如寻常新入观书者那般,处处提防,故意逆着青衣老者的提醒行事,这次多半是要花尽了冤枉钱。

细细扫描了告示,许易便不贸然行动,细细查验了告示边上的路线示意图,按图索骥,寻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寻到了洁室。

枯黄的一间耳房,竖在东南一角,墙角一尾草席,一麻衣老者正蜷缩一团,昏昏而眠。

许易绕到侧面,察清了老者的面容,一颗苍头,须发皆白,满脸的沟壑像岁月犁出了干枯的土地,两撇修长雪白的寿眉,分外扎眼,左边的眉毛在三分之二位置处秃掉了一块。

双颊嫣红,眼袋浮肿,轻轻嗅鼻,一股淡淡的酒臭袭来,分明是积年酒鬼的征兆。

当下,许易唤出两坛花雕,扯开封皮,轻轻煽动。

蹭地一下,老苍头坐了起来,迷蒙的眼睛尚未睁开,便伸手朝酒坛子抱来,精准异常。

许易也不躲闪,任其抱拿,老苍头抱住酒坛,就是一通畅饮,竟是酒量惊人,转瞬一坛酒便涓滴不剩,竟未洒落一滴。

“啧啧,终于解了渴,娘娘的,三天了,三天都没来聪明人了,可要渴死老头子”

老苍头一脸久渴饱饮的惬意,一语未罢,便又朝另一个酒坛抱来,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十余息后,老苍头终于放下酒坛,满面的陶醉,小心翼翼地将酒皮封上,叹息一声,“的老谢,拿老头子赚钱,还卡老头子脖子,每次都是两坛,入他娘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移动宝库

老苍头谩骂一通罢,歪倒在墙根处,醉眼朦胧,呼呼喘息,“说吧,找哪方面的书?老头子酒后要会神女,你小子别他娘的耽误时间。”

“此间存书数以千万计,我要何种书目老爷子都能知晓?”

许易始终在观察老者,皮肉松弛,筋骨老朽,气血衰微,分明就是个衰朽残年的酒鬼老儿,根本不是武道中人。

老苍头醉眼稍开,瞥了许易一眼,“废话真多,罢了,你没想好,就慢慢想,老头子睡一觉先。”

说罢,眯起眼来,歪倒的身子软软滑倒在草席上,转瞬,就传来如雷鼾声。

许易微微一笑,手中多出个青花酒坛,封皮才扯开,老苍头如僵尸闻惊雷,身体直挺挺站了起来,劈手朝许易的酒坛夺去。

许易轻轻一晃,让将开来。

老苍头急得直跳脚,鸡皮密布的老眼圆睁,双眸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竹叶青,三十年陈的竹叶青,酒中极品,和这竹叶青一比,这五两银子一坛的花雕,就是白水呐,给我,速速给我”

这竹叶青正是许易的储备生活物品之一,除了此物,盐巴,香料,大米,熟肉,他须弥环中一样不少。

修行于他而言,是获取强大力量的途径,如果把修行比作一场孤寂辛苦的绝顶攀登,那须弥环中的生活物品,则是他给自己这孤寂旅途上,着上的为数不多的亮色。

他本不好酒,可记挂着周夫子的喜好,须弥环中常年备有周夫子最爱的竹叶青。

却说,老苍头狂热欲燃,许易也不拿乔,将酒坛递过,老苍头却不急了,小心翼翼地抱住酒坛,好似抱住了世间珍宝。

他并不往口中倾倒。却是长长地伸出舌头,在酒坛中深深一舔,雪白的银须都在空中狂乱的抖动起来,好似这一口喝的不是酒。而是服用了仙丹。

许易也不催他,盘膝在席子上坐了下来。

他虽不是酒友,却和周夫子以酒结缘,深知爱酒成痴者的秉性。

老苍头用喝完一坛半酒的时间,在青花酒坛中舔了三下。意犹未尽地将酒皮封上,靠墙坐了下来,红光满面,整个人精神百倍。

“说吧,到底想问什么,其实,你小子不给这坛竹叶青,喝了你的花雕,我老头子也会帮你办事,不过有你这坛竹叶青。老头子算是欠你人情了,我老头子向来恩怨分明,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老苍头低头抚摸着青花酒坛,漫不经心地道。

许易抱拳道,“前辈爽快,某也就不废话了,想请前辈坦诚一谈。”

“我说了会帮你,何苦废话。”

说话之际,老苍头抬起头,视线终于在许易脸上汇聚。

许易道。“前辈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何苦假作凡夫,能记住这浩如繁星的书目、内容,诚乃一座移动之宝库。如此天纵之才,实在令晚辈敬仰。”

“你倒真有些与众不同,老头子许久没起和人聊天的心思了。”

老苍头放下手中的酒坛,盘膝正座,“说说你看出什么了,若是让老头子觉得有意思。便随你聊聊。”

许易微笑道,“那晚辈就斗胆一谈了,适才,晚辈将花雕酒与前辈,前辈张口就问晚辈要哪方面的书,显然对此间藏书万分了解,这种了解绝不仅仅是书目上的了解,而是内容上的掌握,至少是各大分类书目的内容体系,已深深印刻在前辈脑海之中,否则前辈绝无如此气度。”

“试想,若前辈只能指出哪方面的书在哪个位置,这种只要稍稍翻翻书馆存书目录,稍稍费些精力,就能自己解决之事,前辈在此,也就无有此等超脱之地位了。”

老苍头仰天打个哈哈,“超脱地位,老头子这般穷困潦倒,行将衰朽,还有地位?”

许易指天划地道,“前辈请看,这穹顶是星天石,地板是秋怀玉,金柱蟠龙,飞凤巡天,便连货架上的纹饰,亦是能工巧匠雕琢,再看看前辈,您这幅装扮,坐到三元桥下,都不兴饿死的。”

“您以如此凋敝之姿,出现在这堂皇富丽皇家存书之所,而不受驱逐,巡视的锦衣卫士见如不见,如此反差,焉能不是地位之体现。”

老苍头揭开花雕的酒封,满饮一口,怅然道,“六十年一梦,桥在盟约旧,三元桥边的羊杂馆可还在?主厨的张歹儿的瘸腿好些了么?”

许易怔了怔道,“没想到前辈也爱那间羊杂馆,不过主厨的是两老年夫妇,却不见瘸腿的。”

“哦,六十年了,当年的总角小儿,也合该老了。”

老苍头周身弥漫着一种往事如烟的惆怅。

许易沉吟老苍头的那句诗,淡淡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时如水逝,万事滔滔逐浪去,道声珍重又何妨?”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老苍头细细咀嚼,说道,“此诗谁人所出,当浮一大白。”赞罢,又痛饮一口,忽的,双眸在许易脸上凝聚,“我只是一句糙诗,你便能接上这么一句,洞悉人心的本事,非同小可啊,你多大年纪。”

“晚辈将将弱冠!”

“是何境界!”

“前辈自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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