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406节

当下,张宝玉拉着张宝儿,又落回安陆城中。

刚从一片热闹集市绕出来,张宝玉身上挂满了各种小玩意儿,双手更是没了空地方,各种风味小吃,抱了满满一怀。

好容易从人堆里杀出来,张宝儿琼鼻见汗,转过一个巷子,见一株大槐树下,高高低低码了一排大青石,经年累月坐人,已经打磨的极是光滑了,时不时微风从巷口扑来,吹得人毫不舒坦。

她还没动了,张宝玉抢先赶了过去,一屁股在最大的青石上坐了,脸上放出心满意得笑来,便盯着手中的酥红的烤鸭,开始用劲儿。

张宝儿白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一声,一脸的生无可恋,歇了没多会儿,被丈许外的动静儿引动了,却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斗着兵行棋。

张宝儿是个好热闹的,听那边嚷嚷得热闹,便凑了过去,她虽不通棋理,却天资聪颖,看了两局,便通透了,觉得这方寸间的斗杀,千变万化,趣味盎然。

看着看着,张宝儿便掉了进去,和相邻的一个胖老头,一起给秃顶老头当起了狗头军师,偏偏两人都是喧宾夺主的脾气,恨不得夺了秃顶老头的棋子,自己赤膊上阵,遇到意见相左时,少不得要唾沫横飞一阵。

本来一个胖老头都让秃顶老头不胜其烦,又多了个张宝儿,这边秃顶老头还没急,张宝儿和胖老头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又把锅扣到秃顶老头头上,说是他不听指挥,否则先前按谁谁的布局,肯定能够胜利。

秃顶老头不胜其烦,终于忍无可忍,把棋盘一推,怒气冲冲道,“你俩来,谁输了,给我滚着离开,敢不敢!”

胖老头盯着张宝儿,心中正盘算利弊,张宝儿先叫号了,“谁不敢谁是小狗,来就来。”

她先前当狗头军师,不过是抢不到上场冲杀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心中早就开始欢呼雀跃了。

“怎么,老刘,你该不会只有嘴皮子溜,一上真格的就不成了吧。”

好容易找到机会,秃顶老头自不会不落井下石。

旁边的几个老头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一并跟着鼓噪起来,胖老头下不来台,只好应下。

当下,张宝儿和胖老头便对面而坐,盯着方寸间的两方军阵,开始调兵遣将,血海拼杀。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张宝儿虽天资不凡,但到底不是许易这个级数的妖孽,胖老头浸染这种兵行棋多年,掌握了不少杀招定式。

初始他还畏惧张宝儿的心思灵巧,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女娃完全是凭着一股灵巧在和自己纠缠,棋路极为生涩,对各种定式更是茫然无知。

他接二连三,布下定式杀招,张宝儿看破者居多,但终究有落入彀中的时候。

棋盘上争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个先手尚且输不得,何况落入彀中,未到冲盘,张宝儿便被胖老头的大军冲垮了中军帐,刺杀了老帅。

“再来再来。”

张宝儿虽输不馁,反倒被激发了兴趣。

胖老头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要下可以,咱们赌斗在前,老孔说的明白,谁若输了,当滚着离开,不过我看你年纪轻轻,还算堪造就,不如你鞠上一躬,连说三句‘我服了老先生’,我或可网开一面,收你为徒,传你棋道真解。”

“好个老不羞。”

“胜之不武,谁看不出这女娃才学棋未久,以她的天赋,用不了三天,你老刘就得屁滚尿流。”

“老刘贼着呢,这是想抢先认下高徒,将来就指着这高徒大杀四方,好给他老刘争脸。”

“……”

众老头看不过了,纷纷出言讥讽。

胖老头丝毫不恼,只是要张宝儿做选择,要么滚着离开,脏了这一身好衣裳,要么拜他为师,随她学棋。

张宝儿狡黠一笑,“不就是兑现承诺嘛,几位且看好了。”说着,她身子腾空,连续翻腾起来,竟真的滚着出了巷子。

她这一动,几个老头宛若被施了定身法,面上皆堆满了惊惧。

数息后,张宝儿从巷口施施然走了回来,微笑抱拳,“老几位,我可是滚着出去的,不算违约吧。”

刷的一下,六个老头齐齐便要跪倒,口称,“仙人饶命。”

张宝儿大手一挥,一团气流将六个老头齐齐托了起来,柳眉微皱,“不过是下个棋,几位何必如此。”

六十九章 摊牌

张宝儿虽知仙凡有别,但基本未涉足过尘世,还真未料到这些人会是这种反应。

几个老头依旧体如筛糠,张宝儿顿觉无趣,忽地冲几人一躬,“不管怎么说,今日跟着老几位开了眼界,学了新本事,宝儿承情了。”

说着,一挥手,洒出一些银币,正要招呼张宝玉离开,才定睛,却发现先前张宝玉所坐之处,空空如也。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宝儿急得小脸儿都绿了,正要呼喝,却听一声道,“照你这么看小孩,小孩被人卖了,怕你都不知道。”

循声看去,说话那人不是许易又是何人,小胖子张宝玉趴在一张摆满了美食的大桌前,小胖脸几乎塞进一头葱烧乳猪里去了,就剩一只白胖胖的小手,还在冲张宝儿招摇。

张宝儿又是欢喜,又是气恼,欢喜的是,这趟总算没白来,见到了故人,气恼的是张宝玉完全就是一个个彻彻底底的吃货,就知道吃,丢死人了。

许易冲张宝儿招了招手,张宝儿腾上云霄,望着许易笑道,“几日不见,许大哥已然贵为一府城隍了,可喜可贺。”

许易笑道,“几年不见,宝儿又长高了,只是既然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呢。”

得亏他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念头一蔓延开来,便锁定了张宝儿,心中感念这丫头的好意,便追着过来了,却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俏皮,和一帮老头能下棋,能骂架,还能耍赖,真是个鬼灵精。

不过,此番故人相逢,都倍觉亲切,尤其是小丫头知道念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当日的情分,是以,许易也不跟她生分,不再叫“张小姐”,而叫“张宝儿”了。

张宝儿笑道,“我这是兴生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大哥。”

“不对,你定然是觉得许大哥如今做了高官,你那点礼物,拿不出手,所以,才灰溜溜走的。”

张宝玉头也不抬地含糊不清说道,丰满的白皙脸蛋,被一只烧鹅遮了大半。

“张宝玉!”

张宝儿气得杏眼倒竖。

张宝玉吓得赶忙拎起一份半扇的炙羊排,遮住了另外大半张脸。

许易莞尔,“你这丫头,倒也会青白眼看人了。”

张宝儿嘻道,“大哥休要听这傻小子满嘴胡柴,大哥找来,不会是嫌我礼物太轻,要送还与我吧。”

许易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何况,那暴风符是件重宝,我正用得上,哪能还你。”

“许大哥是怕你下不来台,故意这样说的,人家堂堂城隍,啥好玩意儿没有。”

张宝玉吃的脑满肠肥,神态极为放松,又有许易撑腰,一时间,金句不绝。

张宝儿心中恨恨得牙痒痒,伸手点了点张宝玉,“你且等着,仔细你的皮。”

许易哈哈一笑,道,“难得这些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这个大哥,既然来了,大哥也送你个礼物吧。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大哥有的。”

张宝儿明眸闪动,“我家老祖说过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话不可说得太满,因为太满的话,会让自己没有退路,这话,我就当大哥没说过。”

许易道,“你只管说吧,小小年纪,心思不少,这是激我呢。”

张宝儿嬉道,“既然被大哥识破了,那我就不装了,我想要大哥的四色印……”

他话至此处,许易脸皮都开始抽抽了,星空戒中的荒魅却笑得直打跌,乐得险些没昏死过去,这口气出得实在是太踏马爽了!

“……开个玩笑,大哥不会当真吧?”

张宝儿眼睛晶亮,扑闪扑闪盯着许易。

许易作色道,“你这丫头,别闹啊,我这宝贝给你你也用不了,不过,现在还真没法送你。”头一回,自己把自己的脸打得铁青,许老魔当真尴尬得不行。

张宝儿哈哈一笑,“原来大哥真当真了,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好可爱呀。”说着,小丫头竟取出了如意珠,将眼前的画面影印了下来。

她收了如意珠,冲许易眨了眨眼睛,“有时间记得来蓬莱岛,我带大哥去千岛湖玩儿,这次没白来,哈哈,我好快活啊。”说着,打个口哨,“行了,张宝玉,再吃你就变猪了,你继续吧,本小姐陪不住了,先走了。”

说着,腾身便去了。

张宝玉这才慌了,抬头盯了一眼,支吾道,“大哥,我能打,打包么?”

许易绝倒,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知音啊!

“不打包,我这儿有存货,给你备一份。”

说着,抛出一个须弥戒。

小胖子接了,念头才侵入,漂亮的胖脸笑得露出了后槽牙,冲许易比个大拇指,“这是我这辈子受过的最重的礼物,大哥,有空一定要来蓬莱岛,我偷我爹的仙丹给你吃。”

说着,小胖子一晃,竟不见了,下一瞬,出现在张宝儿身前。

许易暗暗称奇,又见张宝儿已经行得远了,忽然想起一个桥段,大手一挥,空中金系元素汇聚,瞬间,他捏出三枚做工精美的簪子,挥手一送,三枚簪子破空而去,精准地插在张宝儿头上,朗声道,“三枚簪子,三个愿望,这回大哥不会食言的。”

张宝儿身形飘远,声音传来,“那我就谢谢大哥了,我现在就用第一个愿望,希望大哥明年中秋节前能赶到仙王城。”

话音未落,一枚簪子飘回许易身边。

许易才将簪子接住,不及说话,张宝儿已去的远了,如铃的声音也渐渐飘远。

送走张宝儿,许易便返回了城隍庙,他正要绕过主殿左侧的过道,转回后院,轰然一声巨响,属于他的那座神像,顿时炸得四分五裂。

他感知才探出,便精准地捕捉到一道身影,如电光般腾高腾远了,如此遁速,显然是鬼仙级别的强者。

他虽有灭杀鬼仙一层的实力,但到底是**凡胎,在遁速上,许易自然远远不及。

当着自己的面,毁了神像,这要干什么?示威?

许易正纳罕间,荒魅的意念传来,“人家这是摊牌了,再问你最后一次,走是不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七十章 会审

荒魅意念方传来,两道身影降落在大殿外,朝着许易缓步行来,因为神像炸碎,慌乱的人群蜂拥而出,这两人却丝毫没受到阻碍,而那慌乱的人群,根本也看不到二人。

行到三丈外,两人停住脚步,左侧的乌袍老者掌中现出一块金色令符,“我二人乃巡天使,正巡游到你安陆城左近,便收到了神像炸裂的消息。各大庙宇的神像,乃阴庭敕造,不可能轻易损毁,如今,你安陆城隍的主神像损毁,已经严重影响了安陆境内的香火繁衍,此乃大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许易嗤道,“来的可真够巧的,走一趟?去哪儿?”

前面神像炸裂,到这两人到来,前后不过二十余息,人家摆明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

一念及此,一瞬间,许易真有一走了之的冲动,可念头冒起,他又不甘,这一不甘,心头怒火蹭蹭狂涨,蛮劲一发,心一横,暗道,“不就是要折腾么,那就放开了折腾吧,老子若混不下去了,那大家就都不要混了。”

“自然是江南土地宫。”

乌袍老者冷声道,“怎么,你想抗命?”

许易嗤道,“你是何级何品,也敢跟我说什么抗命?不过某些人的帐下小卒子,车船店脚牙一路的人物,也敢跟我张牙舞爪。”

“这么说,你是不肯去喽?”

乌袍老者丝毫不怒,眼中反而含着笑意。

“去,怎么不去,免得你真攀诬我,我又怎么能说得清白。”

许易面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乌袍老者眼角的笑意收敛,心中泛冷,许易的淡定,和预计的不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怎么能那么镇定,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引着许易前行,反正他也是听上面人吩咐,局势怎么发展,与他无关。

当下,二人一左一右包夹了许易,朝西边遁去。

“老荒,找机会溜吧,他们不会为难你。”

许易向星空戒的荒魅传出了意念。

“去你马的,我就不信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了,你会在这儿翻船,老子赌了,反正老子躲在星空戒,只要你不死,老子有啥风险?别踏马的尽废话,老子困了,先眯一觉,再来看好戏!”

意念传出,荒魅果然没了反应。

事实上,他哪里睡得着,而是在全力盘算各种资讯,看哪些可能能用得上,他看着淡定,实则远远比许易焦虑。

江南土地宫建在巫山云海畔,许易知道那地方,却从不曾去过。

本来,每年是免不了要去土地宫面见江南神主姜瑜做基本的述职,奈何他这边弄出的动静太大,姜瑜似乎不愿和他有什么牵扯,早早派人来传话了,没直接说不见许易,而是委婉地说他知安陆城隍做非常之事,事体繁忙,就不必每年前来述职了,勉力许易专心做好繁盛香火之事,力争出好的结果,也为他这个江南土地争光。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易本来对这位姜神主的感观不错,每年的重大节气,逢姜神主的诞辰,他都会备下礼物,还特意交代在比照其他两位城隍的份例上,再加五成。

他非是一味用强之人,和光同尘,搞关系这一套,他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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