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320节

他转过头来,两条剑眉立时折断,“朱三,你才离开芙蓉镇多久,就瞎了。”

少年尖刻,一句话便惹得对面的紫衣少年暴跳如雷,跟在紫衣少年身后的几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三怒极,指着贾君鹏怒道,“好,好得很,你还是原来一样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你练了这些年的嘴,到底是你牙齿硬,还是老子的巴掌硬。”说罢,大手便迎着贾君鹏脸蛋抽去。

眼见巴掌便要落定,一道黑影宛若毒龙般卷来,朱三挥出的手掌,急忙撤回,那毒龙立时退回,却是一条长鞭。

“朱三,你当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手,传出去也不怕人嗤笑。”

却是江映月及时赶了回来。

朱三脸上一红,忽的,加大声音,“却不知是谁要被人嗤笑,你江映月三代武者世家,族中也出过凝液强者,你心心念念着这个凡俗之人,传出去,你江家还有脸么?”

朱三知道江映月人美武功高,是此间不少少年暗暗钦慕的对象,他这样一搅水,必定要生出风浪来。

果然,他这边才掀起动静儿,立时惊动了所有人,连那边的比斗都停止了,人群皆朝这边涌来。

“映月,今日这局是我攒的,你当真带了这没有任何武道基础的少年来?”

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如众星捧月般立在人群中央最前端,目光威严地逼视着江映月。

“庞大哥,我,我”

江映月一时语塞。

庞姓青年眼神放冷,“自今日起,江”

“瞎激动什么!”

庞姓青年话音未落,贾君鹏截断他的话,三两步行到他身前丈许外立住,朗声道,“我真不知尔等哪里来的自信,如此自视甚高,会的三拳两脚,真当自己立地成圣了么,且不知,书中才有真意,却不是尔辈能知的了。”

少年非是猖狂之人,乃是知道,他若不猖狂,将注意力引走,便真给江映月惹来大麻烦。

他这样一开话头,果然引起了群嘲,效果惊人。

一时间,甲板上尽是叱骂之声。

庞姓青年也顾不得江映月,一挥手,止住喧闹,盯着少年,一字一句道,“若非你出自芙蓉镇,你已经死了。”

少年道,“看来尊驾也认为不如武喽?”

庞姓青年仰天大笑,“我看你是读书读呆了,全然不知当今天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少年人,我劝你开眼看看世界。”

贾君鹏道,“今日之世界,自然是武者称雄的世界,但不是所有的武者都能称雄,不说别人,便说诸君之中,能锻体顶峰者又有几人?据我所知,一百个武者中,恐怕也出不了一个气海强者。这样的武者不知有何资格称雄。”

“反之,人之中,为雄者辅弼,得居高位者,不知凡几。从局部上说,焉知便是不如武,抱歉,我想大家都属于局部。”

庞姓青年冷笑道,“牙尖嘴利,不过弄舌之辈,之乎者也,辅得何事?”

贾君鹏对天一抱拳,“据我所知,仙圣当年也不过是孽龙江边一少年,因诗词而著名,隧得发迹,诸位莫非是忘了?仙圣之前,还得了个诗仙词圣,章做到妙处,上感天意,下顺民心,凤翥龙腾,云章霞彩。”

若论嘴炮,贾君鹏也是罕逢敌手,一时间,他用尽偷换概念,转移话题,以偏概全等等手段,将庞姓青年驳得哑口无言,看得江映月俏面泛红,心如鹿撞。

“庞兄,此人惯会斗嘴,罕有输阵,我看不如将他赶下船去,让他凫水回去。”

朱三谏言道,他太了解贾君鹏了,知道再让这家伙搅合下去,局势肯定是要崩坏的。

“朱兄的意思是,庞兄和我是在斗嘴?是我无聊,还是庞兄无聊?”

贾君鹏含笑说道。

刷的一下,庞姓青年的脸色沉了下去,朱三满头大汗,暗骂,这混账怎么越来越阴险了,为自己无端要惹这根搅屎棍而深深地后悔。

三百六十四章 帮你过关

庞姓青年冷笑道,“果然牙尖嘴利,也罢,我若不给你机会,倒让别人笑话,你不是自负章无敌,还搬出了仙圣他老人家的名号,这样吧,我便听听你的章,你若真能把章做到天花乱坠,腾蛟起凤的地步,我便算你赢了,否则,你还是凫水回家,再练几年。”

事已至此,若是强硬驱赶,难免下不来台,不让这姓贾的小子丢一番丑再赶走,显不出他庞某人的手段。

江映月才要说话,便被贾君鹏以目止住,便听他道,“既然庞兄吩咐了,我照办就是,至于诸位,都是广安名人,今日之事,定然是要传出去的,贾某真的很幸运,随同诸位一道扬名了。还请庞兄出题。”

说着,他便在甲板上踏起步来。

他当真聪明,早看透了庞姓青年的心思,将眼前的作,比作考试的话,姓庞的是考官,考官不满意,任你考生才华盖世,也休想得到高分。

故而,他才说此事必定传出,为的正是让庞姓青年心有所忌,毕竟,章的好坏,终究是有人能评判的,他庞某人除非要成笑话,才敢完全地颠倒黑白。

果然,他话音方落,庞姓青年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贾君鹏看着面色平静,实则心情激荡,他有才学不假,可要在仓促间,踏步成,实在太难,但情势已然如此,他不可不为,不为他自己,他总不能连累江映月坏了名声。

庞姓青年沉吟片刻,忽的瞥见江映月,顿时计上心来,“便以相思为题。”

甲板上不少人都露出大有深意的微笑来,朱三更是笑出声来。他当然明白庞公子的意思,今日之事必定传开,相思入题,江映月和贾君鹏的绯闻,便不可能不传开。

届时,不用谁动手,江家为证清白,必定教贾君鹏做人。

果然,此题一出,贾君鹏心神大乱,暗骂这帮玩意儿阴毒。

而那边的朱三已经开始查数,还说什么前有仙圣七步成诗,你贾君鹏自然比不得仙圣,给你一百个数。

转眼已过去五十数,贾君鹏心中乱作一团,他虽是个聪明人,可也没聪明到那等份上,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诗句,贾君鹏大喜,随即警觉,倘若是旁人故意害他,诱他上当,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做不出来和抄袭,可是两个概念。

“你帮我折船,我帮你过关。”

这道声音传来后,贾君鹏张目四望,哪里能见许易的影子,心中已是安定,便听他挥手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枝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贾君鹏话音落定,满场无声。

众人能习武,自然家世不凡,虽说一直在武道上下苦功,却并不疏于教,一首诗的好坏,能很轻易地判断出来。

贾君鹏所作的这首明显达到了能够传唱一时的高度,这可不是有感而发,而是应景之作,能有这个水平,当真令人骇然。

江映月异彩连连,暗暗道,“几日不见,这呆子竟又生了这等才情,不对,什么叫直道相思了无益,这是在跟我说没门么?想这么算了,你才没门呢,却不知当初是谁骑着竹马,说要娶我的”

“什么狗屁破诗,不是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么,不是说章达到一定程度,能够天地变色么,我等了半天,屁也没有呀。”

朱三不耐烦地咆哮道,他便是胡搅蛮缠,也要让贾君鹏下不来台。

岂料,他话音方落,江面上陡然腾起一朵朵浪花,浪花洁白绽放,还透着浓郁的灵气,几乎在同时,天空中又有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坠下,和江中腾起的雪白花朵,交相辉映。

一时间,整个画舫都被这美妙的异象所包围,浓郁的灵气,令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这,这”

贾君鹏也惊呆了,他能猜到是谁在背后推手,却绝想不到那个青衣青年竟有这样的大能耐。

“术法,一定是贾君鹏先备好的术法,他定是结交了妖人”

朱三执念不轻,依旧咆哮,“凤翥龙腾,凤呢,龙呢”

场中众人不少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修为高到一定程度,是有莫测能耐的,只是不知这等场面,需要怎样的法力来完成。

朱三呼喝未绝,滚滚江流猛地断绝,一条黄金巨龙自江中涌起,在它那几乎无法描述的恐怖身躯面前,整座小山一样的画舫,立时成了芥子。

巨大的龙头一拱,竟将画舫整个儿拱起,下一瞬,整个画舫随同巨龙一并腾空直上,转瞬便越过层云,巨龙的速度丝毫不减,带着众人穿梭层云,遨游星海。

以他们的修为,凭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能御空飞行,可在巨龙的背脊上,这趟诡谲的星空之旅,令所有人都心旷神怡,魂魄荡漾。

以至于,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深震撼,而不可自拔,连画舫何时回到孽龙江上,巨龙何时消失无踪,亦是不知。

“贾兄大才,某今日方知,前番得罪,还望贾兄千万勿怪。”

庞公子忽然冲贾君鹏深深一躬,满面赤诚。

没办法,适才一幕,他便是打破头颅也无法理解,不管是贾君鹏之才真的感动上苍,抑或是贾君鹏背后有大人物助力,能使出这等力量的,恐怕是他终身也无法仰望的。

一时间,场中众人或致歉,或吹捧,好不热闹。

至于朱三,谦卑得就差抱着贾君鹏的脚,恳求原谅了。

而贾君鹏则径直行到船边,对天拜了三拜,心中默道,“谢过前辈。”

阴福船带来的因果,并未就此抵消。

许易在神京中闹出的余波,不可避免地要波及整个大越。

本来,袁敬晏对家族的遭遇,是敏感而复杂的,根本不愿再接大位,偏偏,让他暂时署理大宋国,是仙圣的意思。

三百六十五章 日渐衰微

袁敬晏也只能暂时维持局面,他没有卓绝的武力,也没有袁敬许的狠辣,本来是弹压不住局面的,可有了仙圣的留字,便是得到了天眷,无人敢作乱,大宋王庭就这样稳定了下来。

这也是许易最后留字的根本目的,他和袁青花的情分已经完了,但大宋的这些生灵何辜。

掌权后的袁敬晏不可可能不关注仙圣的下落,广安乃是仙圣故乡,自然重点照顾。

贾君鹏遇仙之事,不胫而走,王庭收到消息,立时派人核实,贾君鹏见到的是许易的真容,自然一核便准。

贾君鹏的好运想不来都不行。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关于仙圣的下落,也就止于此了,再无人探究。

贾君鹏的机遇和热闹,许易没有参与,还完人情后,他便驾着那艘小舟,继续逆流而上,路过兔首山时,他忽然想起了巴拉大王,那只倔强纯粹的粉红兔子。

念头既起,不可断绝,当下,他掐动手指,推演方位,架起云头,直奔东南,不过半柱香,已到了龙首峰。

昔年,七派论道,选择于此,却中七煞镇魂碑之杀局,以无数生灵鲜血,开启镇魂牌,虚空神殿出,许易进入其中,在内中的妖谷中,见到的粉红兔子。

当时开启虚空神殿时,龙首峰周遭大山坍塌无数,现在他来时,坍塌旧址仍在,却没了虚空神殿的踪迹。

但许易知道,虚空神殿是搬不走的,不过是以另外的方式掩藏了。

他催动星空锁息术,很快便找到了缝隙,持拿界牌在手,身形一晃就闪了进去。

入得虚空神殿,当年所见难以理解的重重禁制,如今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把戏,弹指间尽数破去,很快就进入了妖股,找到了粉红兔子的墓穴。

虚空神殿已没有了人迹,也没了生灵,许易平静地给粉红兔子的墓穴修理一变,采了些鲜红,放在一旁,一言不发,在坟前坐了一昼夜,尔后,起身向着墓穴的方向鞠了一躬,算是向他这个最奇特的朋友作别。

离开虚空神殿后,许易返回了孽龙江,那座小舟被他用了禁法,依旧停在原地,许易踏上舟来,继续逆流而上,不过半日工夫,便见到了一座宛若玉柱般的山峰。

许易知道,会阴山到了。

奔腾的孽龙江,正是发于会阴山顶,无休无止地从许家村流淌而过。

许易回来了。

他回到了他此行的终极目的地,会阴山脚的许家村。

许家村隐在深山,即便是他的仙圣余威,也只能阴泽到广安府,芙蓉镇。

这个山中村落,经过了数十年,几乎没发生过多少变化。

许易甚至还找到了他之前那座曾经居住早就废弃了的茅屋的遗址,杂草丛生,屋后大黄的墓穴,已经被杂草覆盖得看不见了。

故乡破败不堪,许易却倍觉亲切,他欣然地料理着荒废的木屋旧址,整饬着大黄的墓穴。

亲力亲为,并不借助意念妙用,足足花了两日工夫,他才又在原地搭建起一座茅屋,屋前引了山泉水,屋后开垦了菜园。

他这边动静颇大,引来了耄耋之年的许家村老村长,一照面,老村长就激动了,问他祖上是不是有个叫“许易”的。

许易立时认出那老村长来,六十多年前,他在周遭村落中游走,靠说书混些嚼裹,有一村中少年常常跟随,就是眼前的老村长。

六十多年,一晃而过,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曾经的伙伴却已白发苍苍,行将就木了。

他说,“正是,我太祖正是姓许讳易,说他是奉太祖遗命,回来整顿老宅,祭扫祖墓的。”

老村长连声说着“太像了”,又问了他太祖许易的事儿,叨叨着说了些从前,便吩咐他踏实住了,许家村永远是许家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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