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下围棋啊! 第442节

  他身后的那道模糊身影,如俞邵一样,同样静默着望着棋盘,目光清亮悠远,似乎在静静思索着。

  片刻后,俞邵身后那道身影,终于伸出手,从棋盒中夹出棋子。

  俞邵也跟着将手探入棋盒,夹出棋子。

  那道身影夹住棋子,右手跨越了空间,遥遥落在棋盘之上!

  在棋子落下的那一刻,俞邵也紧跟着这道身影,落在了同样的位置!

  哒!

  十五列十六行,小尖!

  “尖?!”

  看到这一手棋,手谈室内,两名裁判和记谱员心中一跳,然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而坐在俞邵对面的蒋昌东,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下一刻,他霍然抬起头,向俞邵看去。

  但他只看到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却没看到立于少年身后的那道身影!

  ……

  ……

  南部棋院,转播室内。

  郑勤满脸错愕的望着电视屏幕,失声道:“这里用尖?!”

  一旁,苏以明手已经伸入棋盒,正准备夹出棋子,跟俞邵落在一样的位置,但当看到俞邵这一手后,手也一下子顿住了。

  “尖,这是很古老的下法了。”

  徐子衿同样满是震撼的望着电视屏幕,满是不解开口道:“一百多年前,在沈奕那个年代,在围棋还只能下小目的年代,并没有贴目的说法。”

  “那时这里的小尖,被视为是最好的一手,无任何一手能出其左右。”

  “甚至那时还有棋手说,无论围棋今后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棋盘是十九路的话,这一手小尖价值永存。”

  “但是,事实证明,那个古代棋手错了。”

  “围棋发展到如今,因为有了大贴目,这一手尖虽然坚实,但是被视为太缓,已经被时代所淘汰了,改为了夹攻!”

  不远处,吴芷萱也瞪大了美眸,有些难以置信道:“俞邵不该不清楚的……但是,他还是下出来了。”

  苏以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盯着电视屏幕,看着俞邵刚刚落下的这一手棋。

  这一手,他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下过没有一万盘也有一千盘了!

  正如徐子衿所说,在他那个年代,这一手小目几乎是围棋的标准答案!

  但是,时隔一百八十年,这一手小尖,已经被淘汰了。

  来到这一百八十年后,他开始重新围棋现代围棋,但是他发现哪怕如此都还远远不够。

  俞邵的棋常常能让打破他对围棋的认知,自点三三起,无数现代定式都被一一颠覆,围棋三大难解定式,更是只剩下大斜还在苟延残喘!

  在大贴目的背景下,现代围棋讲究兵贵神速,讲究随势而动,但是……如今,俞邵却开了倒车,下出了这一手即便是他都觉得有些古老的……小尖?

  这是彻底被时代所淘汰的下法!

  ……

  ……

  手谈室内。

  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震愕的望着俞邵。

  俞邵只是静静看着棋盘,表情平静无比,仿佛没有感受到他人的视线。

  这一手尖,在贴目的规则出现之前,确实盛极一时,但是随着贴目的出现、时代的发展,被逐渐淘汰。

  哪怕几乎所有棋手都觉得这一手不够好,不过前世的他却依旧偏爱这种坚实绵密的下法,屡次在大赛上弈出。

  后来,在围棋AI出现之后,一切发生了改变!

  围棋ai证明了这一手尖的价值,哪怕有了足足七目半的大贴目,这一手尖,依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因为这一手小尖,是古代棋手率先下出来,更让这一手小尖流芳百世,感动和激励着无数棋手!

  因为这一手尖,证明了人类其实也可以下出几近完美的棋,人类也可以超越极限突破自我,无论是前人或者是如今的人!

  也正因为这一手小尖,几乎是前世的自己标志性的下法,所以此前他从未下出过,尽量想避开重走以前的老路,哪怕这一手尖已经被印证是好棋。

  既然决定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道别,那么,自然就该让这一手尖,闪耀出光芒!

第383章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当皇帝脱口而出,问用倭奴水下作业可否的时候,朱载的情绪,十分复杂。

  格物博士们不赞同的原因十分清楚:不要因为修桥,弄得沸反盈天,比如胡元修黄河大堤,就把天下给丢了。

  格物博士们一致认为,如果真的爱惜百姓,就不要现在修这座桥,以后生产力提高,有了更大功率的铁马,更加稳定的排出水箱里的空气,减少水下沉箱的伤亡。

  但皇帝一句,倭奴可不可以,直接把朱载给问懵了,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朱载是好人,他想不到;朱翊钧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所以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那用倭奴,是可以的。”朱载仔细设想了下,技术是可以在实践中不断进步的,至于进步血的代价,让倭奴来付出就好了。

  朱翊钧低声问道:“那大概要死多少倭奴?”

  朱载稍微核算了下,俯首说道:“桥设计长度为3.5里,主桥为2.2里,大约要死两三千倭奴,甚至更多。”

  “那就按一万准备好了。”朱翊钧思考了下说道:“可以把桥修高点,万一日后要通大船,过不去才是麻烦。”

  “预算可以再加,慢慢论证仔细设计,反正这座桥也要等开封郑州到汉口的驰道修通才能投入建造,不急于一时。”

  “臣遵旨。”朱载俯首领命,他觉得陛下的意见是非常中肯的。

  航道深度影响了运力,长江作为通衢九省最重要的水路,如果因为修了桥,阻碍了航运就有些顾此失彼了,到时候再拆,又是天大的麻烦。

  而且武昌汉口长江大桥,是大明第一座长江大桥,这就是标准,其他的长江大桥也会跟着这个标准走,所以修高一点,修宽一点,理所当然。

  陛下当然会有这个担心,绥远驰道才修成几年?那时候看几十年内完全够用,短短几年,就因为运力不足,需要补充扩建。

  驰道还好说,那长江大桥,可不方便拆了修,修了拆。

  而且复杂工程的设计,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反复论证的,这个真的急不得,周期可能会长达数年时间。

  大明皇帝并没有直接离开北大营,今天没有早朝,但操阅军马还要继续。

  大明皇帝的活跃,是万历维新持续推动的动力之一。

  一般而言,一个复杂系统架构,如果出现了故障,那么局部修修补补,再进行数次大修,是可以焕发新的生机。

  大明这个复杂系统架构出现了一些运转上的问题,张居正进行了修补。

  考成法、清丈、振武、整饬学正等政策,都非常有成效,代表着大明这个复杂系统架构,并没有出现致命性的问题,这是万历维新的一切前提。

  大明在万历初年还有得救,真到了崇祯年间,已经是做多错多,不如不做的时候了。

  如果主少国疑,张居正主导的新政,考成法、清丈、振武等大事,连续失败,无论如何对政策修修补补,都无法成功,那就代表着整个复杂系统,已经有了致命缺陷。

  致命缺陷不修复,无论你做多少表面文章,都是无济于事。

  如果以大毅力、硬手腕,修复发现的致命缺陷,仍然反复失败,那代表着当初整体设计时留下的冗余,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因为各种修改,没有了任何冗余。

  这种冗余在大明叫做祖宗遗泽。

  修复致命缺陷,仍然不能让政策成功,那就代表着有更多致命缺陷没有被发现,其表现,往往是按下葫芦浮起几个瓢来,一根筋儿变成了两头、三头堵,无论怎么调整,都会出事。

  这个时候,再考虑修复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就应该考虑报废,更换新的系统了。

  而身处于这个复杂系统架构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思索,从整体到细节,总结经验教训,对系统进行全面设计。

  在工程学里,这叫做归零,在政治里,就是改朝换代。

  万历维新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按下一个葫芦浮起十几个瓢来,而且随着国力的提升,摁下一个葫芦已经很少浮起瓢了,但,这不代表着大明国朝现在这套制度,没有致命缺陷了。

  只是代表皇帝、元辅、次辅对大明这套复杂系统足够的了解,把祖宗遗泽,即制度设计里的冗余吃完了,后人已经没得吃了,这其实相当的危险。

  朱翊钧拉动着虎力弓,微眯着一只眼,眼睛箭簇靶三点一线,他松开了扳指,箭矢在弹力的作用下激射而出,箭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声,扎进了三十步外的正中心。

  “十矢十中!十矢十中!十矢十中!”一个校尉摘下了靶纸,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摆出了大架姿势射箭的朱翊钧缓缓收功,连吐了好几口浊气,才将虎力弓放下,他揉搓着放松着肌肉,防止拉伤,右大小臂都在抖,虎力弓开起来确实很困难。

  一百二十斤的虎力弓,要十矢十中,绝非易事,朱翊钧整整用了十八年,才把自己训练到了如此地步,这十矢十中,全是汗水和努力。

  “陛下威武!”戚继光看过了靶纸,确定了陛下的成绩,由衷的说道。

  陛下这样的天生贵人,其实没必要如此严格的要求自己,陛下每天能来一次京营,对京营军兵而言,已经完全足够了。

  “明日开不得虎力弓了,要后日才能再开。”朱翊钧略微有些遗憾,终究是天赋稍差一筹,熊廷弼每日都能开虎力弓,不需要休息。

  熊廷弼最高一次连开十五次,十五矢皆中。

  朱翊钧和戚继光坐在了武英楼的堪舆图下,大明皇帝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戚帅之前所上的《裁核申定兵卫疏》,难道只能到裁军这一步,真的不能将边军组建成九个野战团营吗?”

  “陛下,此事不是不再议了吗?”戚继光深吸了口气,他就知道,陛下这个性格,既然提出来了,就绝不会放弃。

  “戚帅,当年是五军都督府输给了兵部,最终兵部兼了五军都督府的职能,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戚帅想过没,如果五军都督府赢了,兵部职能并入五军都督府,会是什么景象?”朱翊钧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戚继光听到陛下提及了当初的五军都督府、兵部之争,就知道,这件事今天不能善了,陛下不是简单询问,是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划。

  “陛下,洪武、永乐年间,五军都督府压兵部一头,戎政职事皆归五军都督府而非兵部,是有原因的,彼时北虏势大,于国朝而言,有倾覆之危。”

  “到了正统年间,英国公张辅作为辅国大臣,被三杨排挤到不能上朝,完全是因为北虏已无倾覆大明之力。”戚继光用非常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大明兴文武的标志事件,可不是明英宗被俘虏,那是结果,真正的标志性事件,而是在正统年间,英国公张辅被排挤到上不了朝,五军都督府的职能被兵部鲸吞。

  这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做到,也不是三杨有多厉害,大明兴文武的风力,从仁宣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候不断的弃地,张辅这个五军都督府的大将军,他最大的功勋交趾都被弃掉了,而且宣宗也没派人打回来。

  “戚帅的意思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朱翊钧倒是更加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戚继光俯首说道:“然也。”

  戚继光看陛下沉思的样子,就知道,皇帝陛下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大将军也好,五军都督府也罢,只要皇帝拉偏架,和朝臣们一起,削减武勋权势,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皇帝一旦不想奋斗了,怠惰了,那兴文武就成了必然之事。

  皇帝的想法很好,通过对兵部的压制,拔高五军都督府的地位,拔高到国初地位,五军都督府和朝廷平起平坐的地步,将领、军兵的地位自然而然会拔高,将领不再是见面低三品,而是平级。

  如此拔高武夫的地位,自然可以继续推进陛下所言的九镇团营全部练成‘上报天子下救黔首’的铁军。

  但戚继光认为没必要折腾,因为皇帝会怠惰,哪怕是陛下没有克终之难,为大明再兴,燃尽到了最后时刻,可是皇子皇孙呢?这些天生贵人,还肯吃这个习武的苦?还肯如此勤勉?

  上行下行的循环里,没人能保证,上行一定大于下行,可能向下滑落更加剧烈。

  因为京营的强横,其实现在兵部做事,不得不参详大将军的意见,一旦涉及到戎事,兵部必须要京营将帅达成共识。

  到这一步,戚继光认为已经足够了。

  以文制武,是为了防止暴力失控,这个枷锁,戚继光认为并不过分。

  “戚帅,真的不行?”朱翊钧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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