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大马金刀,坐的四平八稳的吞云吐雾,单望舒眉头一皱。
刚要说什么,她又狐疑的转过头,往厨房看了一眼。
磨砂的玻璃门,看不太清楚,但油烟机在响,也能看到有个人影站在灶前,正在炒菜。
动作极为熟练,颠一下勺,“呼”的冒一股火。再颠一下勺,又“呼”的冒一股火。
看不清是谁,但餐桌上放着水果,王齐志的面前摆着一盒新烟。
单望舒脸色一变:“王齐志,你要不要脸?”
王齐志动都不动:“我刚点上!”
老娘跟你说的这个吗,老娘跟你说的林思成。
你请人家来作客,结果作到了厨房里?
王齐志,你礼貌吗你,你懂事吗你?
王齐志气抖冷:“我出来还没两分钟!”
老娘信了你个鬼?
狠狠的瞪了一眼,单望舒连忙放下包。
解下外套,又换了鞋,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厨房。
叶安宁甚至忘了放包,换鞋,既惊讶,又好奇的跟在后面。
拉开玻璃门,霎时间,单望舒的脸上全是笑:“林思成,太不好意思了……”
“师娘,我以后得经常来,你别客气。”
左右一扫,单望舒歉疚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灶台上全是菜,虽是盖着盖,看不到是什么,但两人有鼻子:就没一道是王齐志做的!
叶安宁闻了闻,嘴里止不住的开始泛口水,又回过头,瞄了一眼王齐志:小舅确实挺不礼貌的。
但真香。
王齐志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也有出力的好不好?
第107章 刘海粟
香气弥漫整个餐厅,餐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有荤更有素,色香味俱全。
叶安宁紧握筷子,腕骨上绷出青筋,丹凤眼被热气蒸得水光潋滟,浓密的睫毛上凝出细密的水珠。
筷子不停的夹,嘴里不停的嚼,两腮鼓的像是包子,沾着饭粒的嘴角被酱汁染的晶亮。
这吃相……跟刚放出来一样?
林思成举着筷子,顿在半空。
叶安宁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憨憨的笑了一下:“林思成,真香!”
然后,依然如故。
王齐志咬着牙根:叶安宁,猪都吃的比你好看。
他刚想骂一句,小腿上挨了一下。
也对。
一时忘了,林思成也在。
就当看不见,王齐志低头吃饭。
单望舒给王有坚夹了一块鱼片,眼睛里带着笑:“有坚,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
小胖子猛点头:“师哥,这是什么鱼?”
林思成笑了笑:“温炝鳜鱼片。”
“虾呢?”
“就普通的红烧虾,不过要先用猪油炸一下!”
“真好吃~师哥,你下周也来家里作客好不好?”
林思成反倒被问住了:来是不来?
他想了想:“好!”
小胖子眉开眼笑,单望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王齐志反倒一头雾水:刚不是还骂我没礼貌吗,怎么一转眼,娘俩又惦记上让林思成下周来做饭了?
正狐疑着,单望舒用公筷给林思成夹了一只虾:“齐志说,你才二十,上学挺早?”
“谢谢师娘!”林思成笑了笑,“也不早,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
“哦,怪不得,几月的生日?”
“十一月二十号!”
“那快了呀?”说一了句,单望舒像是突然想了起来,“齐志,安宁的生日是几号来着?”
王齐志还有些纳闷:你从小带到大,你不知道叶安宁生日几号?
“十一月十三号啊?”
“呀,离这么近,就差着一周?”单望舒好惊奇的模样,“思成,你到时候要过一下的吧?”
“啊?”林思成怔了怔:“以前没过过!”
“哦,这样的吗?”单望舒一点儿都不失望,“安宁基本也不过,但今年肯定要过一下的,到时候请你,你会来的吧?”
林思成也没多想:“来!”
“那说好了,人多了才热闹!”
单望舒抿着嘴笑了笑,又看了看叶安宁。
叶安宁就坐在旁边,筷子下意识的停了一下,眼帘微微一垂。
单望舒暗暗点头:妥了!
一说过生日,王齐志特意的算了一下,又“咦”的一声:“我差点忘了:生日一过就是二十四,丫头明年本命年?”
叶安宁顿了一下,隐晦的瞪了他一眼。单望舒牙根都要咬碎了,恨不得把手里的饭碗扣王齐志的脑门上。
王齐志啊王齐志,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该你聪明的时候,你比猪还蠢!
小腿上又挨了一下,比之前重好多,王齐志才后知后觉。
嘴微微一张,眼底闪过几丝古怪:就说又是让林思成下周来做客,又是请他给叶安宁过生日的,原来老婆是这个意思?
转着念头,他又看了看叶安宁。
看着是挺憨,但问题是,林思成还能不知道你是真憨还是假憨?
算了,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他没半点要搅和的意思,闷头吃饭。
小胖子吃完饭,自己去写作业,单望舒拿来酒瓶和酒杯。
知道林思成不是很喜欢,王齐志就开了一瓶,四个人每人一杯。
就闲聊,聊学校,聊王齐志以前的趣事,聊单望舒现在的单位。
叶安宁突然想了起来:“林思成,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件东西……”
话音还未落,王齐志一口回绝:“没时间!”
叶安宁抿了抿嘴:“我说的是放学以后!”
“放学以后也没时间!”王齐志放下酒杯,“叶安宁,我还没问你呢:你上的这是个什么破班?那么大个公司,再没人了……”
话还没说完,腿上又挨了一脚。王齐志顿了一下,又撇了撇嘴:“明天带回来看,这两天林思成有事,没时间出去,晚上也得住校!”
只当是实验室有事,单望舒和叶安宁也没多想。
又聊了一阵,聊到第一次见面,以及林思成卖给王齐志的那本内参。单望舒指了指博古架:“思成,你眼力那么好,正好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霎时,王齐志心里一紧。
顿然,林思成心中明了。
电光火石之间,师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单望舒没留意,但叶安宁看的分明,微微的撇了一下嘴。
“好的师娘!”
回了一句,林思成站了起来,单望舒和叶安宁也站了起来。
唯有王齐志,老神在在,端着杯子慢慢的呷酒。
书里说的好:任他八面来风,老夫巍自不动……
东西挺多,三座博古架,几乎没空的地方。
也挺杂,上到金石印章,下到瓷器古币,应有尽有。关键的是,都挺真。
不过不奇怪:王教授眼力不差,经验更丰富,能让他打眼的东西不多。
正这样想着,单望舒取下来一件瓷盘:“先看这一件!”
“好!”
林思成接到手中:
一方圆盘,白釉底胎,盘底绘着一束松枝,一只白鹤单足而立。
釉面光润,颜色鲜亮,画工也极好:设色淡雅、笔力劲秀。
就是有些新,釉面明显泛着贼光,画的也过于逼真。
大致看了一遍,林思成又翻过来,看了看款:大清光绪年制。
肯定不是光绪时的东西,但这一件,也绝不至于让王齐志走了眼。
他格外笃定:“师娘,这是民国时的新粉彩,融合了西洋画法,用的也是去铅的釉料,只不过借用了一下光绪的款。”
看的挺快?
从上手后到有结论,也就两分钟。
单望舒点点头,直接略过这一架,到了中间,然后又拿出一件刳器,即葫芦。
这种东西很少见,因为不实用,所以民间很少制作,所以又称“宫廷刳器”。
大致方法为葫芦结果时,用各种形状并刻有各式花纹的模具将其夹紧,待其自然长成后再行裁割加工,即成为所需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