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能挖出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涉及境内盗掘团伙、造假团伙与境外走私团伙勾联的大型犯罪集团。
何谓苦尽甘来,冰火两重天?
恍然间,关兴民仿佛看到荣誉、锦旗,乃至更大的担子在向他招手。
下意识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林思成无奈的摇摇头:这眼睛都没闭,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他曲指敲了敲桌子:“关主任,你先别笑!”
这碎怂,又是这一句?
关兴民猛的板住脸:“胡说,我哪高兴了?”
还没高兴?那嘴角比AK还难压。
林思成叹口气:“关主任,我估计这案子不好查!”
关兴民当然知道不好查。
老鼠既然敢拿猫做局,布局还这么严密?可想而知,有可能突发的状况,该做的预防,早都考虑到位了。
比如,以“诈骗嫌疑人”关在看守所的中间人,根本就不知道卖家的真实身份。
也不用猜,卖家肯定是国际友人,拿的是国外护照,你查都没办法查。
受害者,也就是四百万买了铜炉的那家古玩公司,也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故意被卖家引上钩的。
市值六百万的东西只卖四百万,谁不上钩?
等于除了这樽铜炉,基本没什么线索,你怎么查?
但查不好查是一回事,查不查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谓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关兴民猛吐了一口气,眼睛掠过林思成,定在王齐志的脸上:“王书记,帮帮忙!”
王齐志顿时就乐:“出力的是林思成,关主任,你问我?”
关兴民笑了笑:“您是他老师啊?”
嘿,这话讲的……我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他边乐呵边点头:“关主任,不骗你,林思成不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这是洗货的手法。具体怎么往下鉴,你还得问他……”
林思成也没卖关子,又拿起铜炉瞅了瞅内膛:“内膛移植的锈层不薄,还粘这么牢,就是怕被买家或是鉴证机构发现……所以,内里肯定另有乾坤……
再者,既为压经炉,炉内炉外却不见半句经文。所以我怀疑,十有八九,膛内锈层底下刻的是佛经……只要能证实这一点,就能进一步的证明伪造者以真造假的目的,确实为洗货……”
关兴民也是这个意思:毕竟只靠眼鉴,只靠推断,理由不是那么太能站得住脚,还得有证据。
但他不知道,证据怎么找?
听到“内有乾坤”,关兴民精神一振,“那怎么弄”
“很简单,加热!”林思成又用放大镜瞅了瞅,“内膛锈层胶着物,应该是环氧树脂混合松香调配,有氧环境下,温度达到180℃,就能使脂分子发生有氧化溶解……”
关兴民也是行家,一听就懂:一百八十度,别说损害铜炉本身,连铜锈都伤不到。
到时候,移植的浮锈一掉,赝品自然也就成了真品。
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简直完美……
他猛呼一口气:“申科长,熔炉预热!”
科长放下文件夹,忙打开了机器。
一百八十度,很快就好,科长用夹钳把铜炉送了进去。
对外有观察口,五颗脑袋齐齐的围了上去。
但窗口就那么大,不是一般的挤,女警官的耳朵都贴他脸上了。林思成无奈,退了出来。
刚往后退了两步,关兴民一声惊呼:“林思成,你快来看……”
没办法,林思成又凑了上去,然后瞳孔一缩:
铜锈一块一块的掉了下来,露出阴刻的梵文佛经。
再看经文内容:密宗往生咒,还刻这么全?
此经源自印度,全称《准提陀罗尼经》,又称陀罗尼经。只有一个特性:超度,往生。
所以,凡刻此经文的器物,必为元清或藏蒙贵族的随葬品。
且有严格的等级限制:身份不同,经文的长短就不同,夹杂于经文间的饰纹更不同。
林思成很肯定,这是全篇经文。再看纹饰:炉底正中为宝塔,从上到下十三层顶轮、华盖、仰月宝珠、莲花塔刹一样都不缺。
边饰金刚杵,足足十樽。四周围八宝:珊瑚、犀角、方胜、宝珠、如意、古钱、金锭、银锭!
看到这里,林思成止不住的吸了口凉气:等于,就差了一樽佛像?
由此可知,肯定不是皇帝。
但其余的,一样不缺?
所以,若为男,不是太子就是亲王。若为女,不是皇后就是皇贵妃。
照此推断,这炉才四百万?再翻一倍都绰绰有余!
林思成大致讲了讲,拢共四位,个个都像冻住了一样。
什么叫否极泰来,因祸得福?
第81章 太好用了
眨眼前还是祸从天降,但转身的功夫,大祸就变成了天大的功劳,砸到了脑袋上?
关兴民脸色嘲红,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能不能判断一下随葬者的大概身份!”
“当然!”林思成点头,“超不过十位!”
“出土范围呢?”
“范围更小:清东陵加清西陵,再就京郊,至多再加一位孝庄太后……谁的墓葬没在建国前遭到过破坏,就是谁……”
“够了!”
关兴民兴奋的拍了一下掌,“我去给领导汇报!”
说报就报,他拿着手机拔通电话。但就跟驴推磨似的,边说边在鉴证室转圈。
申科长脸色潮红,漂亮的女警官盯着林思成,眼睛里冒星星。
可见有多激动?
其实很正常:本是大祸临头,但突然就转祸为福,搁谁不激动?
不正常的是关兴民和领导汇报的内容,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领导放心,我一定把人留下……
你不查案,你留人?
就想问问,你想留谁?
王齐志使了个眼色,林思成秒懂,微一点头。
等关兴民电话一挂,王齐志伸出手:“关主任,该鉴的也鉴了,那我们先走一步!”
“王书记,别啊?”关兴民不但没伸手,还后退了一步,“局领导马上就到!”
正因为局领导马上就到,我们才急着走。
功劳铁板钉钉,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又跑不掉?
关键是领导太热情,再者当警察的都有一个共性:看似粗爽,满肚子的弯弯绕。被灌个半醉,再一顿哄:小林啊,快毕业了吧,你看,市局就挺好……
但凡林思成敢犹豫一下,他就能借机把话题搪过去,然后第二天就敢去学校找校领导……
王齐志担心的是,二十岁的林思成,哪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
还不如趁早走……
关兴民满脸堆笑:“王书记,不骗你,领导下了死命令:我今天留不住人,明天就得回家休息……你帮帮忙!”
你装!
你继续装!
就凭今天这樽铜炉,领导给你记功都来不及……
王齐志根本不接招,满脸笑咪咪:“关主任,以后机会多的是……你也不用给领导打电话汇报了,等来了说一声就行。不然的话,我也得打电话……”
这和你打不打电话有什么关系?
关兴民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才露出一丝苦笑:公是公,私是私,不能给你们帮了忙,我还得把人留这?
所以,你们最好别使歪招,不然我也会盘外招……王齐志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王书记!”关兴民伸出手,瞄了一眼林思成,一脸唏嘘,“帮了这么大的忙,却连杯茶都没喝上?”
“这还不简单?”王齐志握住手,又笑了笑,“你先忙,等忙完这几天再安排!”
“好!”关兴民用力的摇了摇,又略带感激的拍了拍林思成的肩膀。
不怪他肉麻,委实是林思成帮的太多:帮他逃过一劫不说,还稳稳当当的送了一份功劳。
亲自送下楼,又送上车,大切都开出了大门,他还在摆手。
大切刚拐了个弯,与一辆奥迪和一辆丰田越野擦肩而过。
陈副局长和正主任跳下车,瞪着台阶下的关兴民:“人呢?”
关兴民叹口气:“领导,不是我不留,而是留不住:王书记暗示,我们再敢打林思成的主意,他就打电话告黑状!”
“嘿?”
局长摘下帽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呵呵呵的笑,“不好糊弄啊?”
主任跟着点头:“大院出来的,脑子转的就是快!”
“不急,以后慢慢想办法。”陈局长扣上了大盖帽,“先办案!”
对,先办案!
一行十几位,风风火火的进了楼……
……
大切开出警局,停在路边。林思成看了一下后视镜,呼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被堵上了?”
“放心,堵住也没用!老师我不会唱白脸,还不会唱红脸?”
王齐志“呵”的笑了一声,“也别怪领导动歪心眼,委实是你太好用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