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鉴宝:我真没想当专家 第36节

  三月初十,怡亲王交西洋珐琅杯:月白、黄、绿、浅蓝、松黄、浅绿、黑,以上共七样……

  雍正六年:上谕:着尔(允祥)府内调色多那尔门油(珐琅器专用油料),给年希尧(年羹尧之兄,时任内务府总管)烧珐琅用。”

  “因为康熙时贪腐成风,珐琅料又太贵,再者内务府机构臃肿,拖泥带水,所以雍正登基后不久,就令允祥从内务府挑选工匠,先于府内研究试烧。

  等成功了,再交由珐琅作批量生产……当时调色和试烧的作坊,就在怡亲王供下人居住的倒座房……凡试烧的珐琅器,一律印‘倒坐房制’的款识……”

  林思成不急不徐,郝钧和关兴民听的一愣一愣。

  这盆的真假先不说,是不是出自怡亲王府也不提,就说林思成刚说的那些史料出处:这是史稿,又不是古诗,他怎么精准到的年月日?

  反过来再看盆:型对,釉对,年代也对,出处更是详之又详……全齐活了,就差过遍机器。

  关兴民眼睛发光:“那这应该怎么算?”

  林思成想了想:“勉强算是宫廷造,但肯定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内府版。一是只有画和印,没有诗和书,与雍正珐琅彩‘诗书画印’结合的特点相差甚远……

  二是底款和出处:再是怡王府,倒座房也只是下人住的地方,拍马也追不上内务府和‘雍正年制’款。

  第三,既然是试烧款,代表工艺、釉色与内府批量产相比,都有所欠缺……四是太破……所以,有点价值,但不是太高……”

  起初,关兴民还听的挺认真,但越听越不对味:什么叫做“有点价值”?

  怎么着,非得这盆拍个五六百万你才满意?

  搞清楚,这是个狗盆,你就花了两千,不是二百万。

  何况还搭了一条狗?

  骂娘的话涌到了嘴边,被关兴民咽了下去,他拿指头点了一下林思成,又回过头。

  咦……老郝这是怎么了?

  两眼发直,紧紧的盯着盆,嘴唇不住蠕动,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凑近些再听:“他娘的简直了……他娘的简直了……”

  “狗盆成了珐琅彩,我他妈还是杂项专家?”

  关兴民愣了愣,差点笑出声。

  要说当时没留意,情有可愿。

  一是那狗突然就冲了出来,别说老郝,连他都吓的不轻,哪有空留意狗嘴里叨的是什么。

  二是裹的太严实:整只盆,只有底上经常被狗舔的那一圈勉强能看清,也就是那两条掉瓷的金鱼。不抱在怀里仔细看,都以为是铁皮上了锈。

  关键的是,这盆当时不是一般的脏:又是狗粪,又是狗食,黑糊糊黄囊囊的混在一起,还贼臭。别说抱怀里看了,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所以再来三回,他和老郝照样错宝而过。

  老郝想不通的是,林思成把这盆洗出来之后:可以看釉色,可以看工艺,可以看年代,甚至还有款识……依据够多了吧?

  但他愣是想不起来,“倒座房”的来历。

  林思成倒好,连史料都给你背的清清楚楚?

  再加上之前的那支鸡毛掸子,之后的紫砂壶,老郝心态彻底崩了:字画比不过,木雕比不过,瓷器比不过,现在竟然连杂器也比不过?

  那自己这个杂项专家,算个毛线的杂项专家?

  “你几岁,他几岁?”关兴民“呵呵”一笑,拍了拍郝钧的肩膀,“给你一本《清史稿》,你能不能背得下来?”

  背个屁?

  更何况像林思成这样,能精确到年月日?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不是老郝眼力不行,只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

  咦,好像哪里不对?

  你几岁,他几岁……老关你什么意思?

  看他要回过味来,关兴民忙岔开话题:“趁着热乎劲,先给估个价!”

  “哦对……”郝钧稍一思忖,“四五十万轻轻松松,遇到行家,六七十万也属正常。”

  林思成点点头:“已经够高了!”

  关兴民也点头:确实够高。

  他之前还想,也就三四十万。

  当然,与近两年雍正珐琅彩动辄五六百万的交易记录差很多,但正如林思成所言:毕竟是试烧款,勉强能和“宫廷造”沾点边,不低了。

  反过来再说,当狗盆捡的,还想卖多少?

  郝钧接过盆,甩了甩盆底的水:“你要不急,我带回店里,争取给你卖到八十万!”

  昨天才坑了王教授五十万,林思成当然不急。

  “行,你慢慢找……”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八十万,我要了……”

  不是,从哪冒出来的?

  三人下意识的回过头。

  就路边的树荫下,离他们只隔着半道绿化带,一辆崭新的大奔越野,挂着京牌。

  前后的玻璃全降了下来,围着一圈的脑袋。

  这车之前就停在这,不过当时升着玻璃,谁也不知道车里有人。之后他们仨洗狗盆洗的贼认真,根本没发现一车人已经看了好半天的稀奇。

  仔细一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眼神还出奇的一致:看看狗,再看看林思成,再看看狗,再看看林思成。

  神情一个比一个古怪:狗盆也能成古玩?

  想想之前,糊满狗屎,臭不可闻?

  再看看现在:价值七八十万?

  长见识了……

第41章 谁让你是舅舅

  两位年长些,应该是一对夫妻。

  后面跟着三位年轻人,长的很像,最小的男孩十七八岁,顶多高中。

  五个人下了车,十只眼睛扑棱扑棱:先瞅林思成,再瞅狗,最后才瞅盆。

  想像一下:随随便便的逛个街,莫明其妙的遇条狗,狗嘴里还叨个糊满狗屎的狗盆?

  仔细一看,狗盆竟然是古董,而且还是宫廷御器,价值近百万?

  就问问:演电视剧的敢不敢这么编?

  盯着满身泥点子的林思成,看了好久,男人才笑了笑:“能不能看一看?”

  “当然!”

  郝钧把盆递了过去。

  男人接到手里,却转身一递,给了三个年轻人当中稍稍年轻些的女孩。

  大概二十三四的模样,身形高挑,月白的长裙勾靳出完美的线条。

  头发黑而亮,双眉斜而长,皮肤白,五官明艳,眼中闪烁着星子般的碎光。

  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又透着几丝怀疑,在林思成的脸上转了两圈。

  “安宁姐,给!”

  男孩递过来几张纸巾。

  “垫着看不准的!”

  她摇摇头,接过了盆。

  神情很专注,也很仔细,还很熟练。

  先看盆底裸露的掐丝,不但看,还抠:用指甲嵌入掐丝间的空隙,这是在衡量铜丝是不是一般粗细,铜丝间的间距是不是一致。

  再看盆沿:看内凹的弧度是否自然,再用指节丈量,看葵叶和整体造型是否对称。

  再看釉:从鱼尾残缺的部分掐一点,用指甲慢慢的研碎,观察成份构成。

  最后才看款……

  郝钧和关兴民对视了一眼:只看这手法就知道,这是个行家。

  再看这专业的态度:林思成只是拿水冲了冲,这盆能冲多干净?

  反正离这么远,他们依旧能闻到味,女孩却一点都不在意,还摸来抠去?

  旁边就是古玩市场,在这碰到行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位行家的岁数:二十三四,还是二十四五?

  关键的是,还是个女的?

  但再想想旁边的林思成……

  算了,别想了,越想越丢人。

  差不多看了十来分钟,女孩把盆还给郝钧,又看着林思成:“你之前说的清史稿,是哪一篇?”

  林思成不假思索:“《圣祖诸子》、《诸王六》、《卷五百五列传二百九十二》。”

  女孩想了想:“前两篇是允祥,后一篇呢?”

  “内务府总管、遥领景德御窑监督(窑督)年希尧。”

  “清宫档是哪几篇?”

  “《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

  记这么清楚?

  再想想之前:他甚至能精确到年月日?

  女孩越看林思成越好奇:“你是北大毕业的?”

  林思成摇摇头:“没去过!”

  女孩抿了抿嘴,接过纸巾擦手:“大舅,我看着没问题,你给小舅打电话,让他也来看看!”

  “好!”男人点点头,又笑了笑,“几位,正好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郝钧摇摇头,看了看满身泥点子,一身狗屎味的林思成。

  就这模样,敢进饭店不得被打出来?

  “谢谢,吃饭就算了,您要是有意向,咱们约个时间,到荣宝斋!”

  男人眼睛一亮。

  古玩不是说买就能买,哪怕是真东西,他还正想着该怎么交易才保险一点?

  既然敢去荣宝斋,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好,那就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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