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等她打完电话,再去找关兴民,林思成又随口问了问:“关主任喜好金石篆刻?”
“没有金,只有石,也不只是印,凡是玉器,他都喜欢捣鼓。”
“藏传佛珠呢,喜不喜欢?和田青玉,清中时期,不过四颗结珠是嘎巴拉!”
“他肯定不要,但有人要。”郝钧眼睛一亮,“我有个客人是藏族,你上次那樽佛像就卖给了他,出手贼爽快。”
确实挺爽快,二十万左右的佛像,硬是被郝钧卖了三十七万。交完税,刚刚好三十万。
“那你待会儿去问问,拐个弯就到。要价也不算高,才十六万。而且老板被我打击的不轻,你去了还能杀杀价……”
林思成大致说了一下经过,郝钧睁圆了眼睛。
乌藏卜香,这玩意有多冷门?
别说闻,他专业学印度、佛教考古的,见都没见过几回。
关键是配方极复杂,林林总总三十多种配料。林思成倒好,一味不差?
牵条警犬过来行不行?
林思成摸了摸鼻子:“你盯着我干嘛?”
“没干嘛!”郝钧错开眼神,“你不去?”
“算了,别没事找事,被揍一顿!”
这样的吗?
确实有点,但郝钧清楚,林思成这是投桃报李。
给普通人,嘎巴拉是人骨,但给藏传佛教信徒,绝对是最圣洁的圣物:不是大喇嘛舍利,串不到玉石佛珠上,更不可能放在佛龛里供好多年。
如果卖给买了佛像的那位客户,三个十六万,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郝钧叹了一口气:昨晚老关怎么说来着?
那小孩有点轴,有恩必报,有情必还……
正暗暗感慨,手机一响。郝钧刚掏出来,却又挂断了。
随即,关兴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咦,小林,老郝叫你来的?”
“哪,这小子逃课!”
“哈哈……”关兴民笑了起来,“你小子可以:你爷被你摁在医院,你却跑出来潇洒?”
林思成也笑:“帮亲戚看件东西!”
郝钧又说了印的事情,关兴民连丝推辞都没打,让林思成去他家,想要哪方随便挑。
又聊了几句,李信芳打完电话,和顾明走了过来。林思成刚要介绍,李信芳一声低呼:“关叔叔?”
关兴民愣了一下,想起林思成刚说的那些话,脸色越来越古怪。
“那边那位是我爷爷的干孙,他爸您应该知道:顾开山,在南院门所……”
“他旁边打电话的是他对象,两人刚有一撇,正好他对象的爸爸要送礼……”
“具体干什么的没好问,只说是在司法机关上班,估计是要求人办事,职位不低……”
所以,林思成他爷的干孙的准对象的爸爸,要送礼办事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李信芳更是目瞪口呆。
她倒是听到,林思成郝钧多次提到“关主任”,但关兴民对外的职务称呼是“处长”,所以,压根就没往一块想。
这下好了,还怎么送?
郝钧也被惊的不轻:其实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李信芳,但不熟,就没吱声。
林思成更是一脸懵:
叔叔在司法机关……关兴民在公安局。
职级不低……鉴证中心副主任是正处还是副处来着?
喜好收藏……不喜好收藏,关兴民进不了收藏家协会。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不巧?
怕不是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
正直觉不妙,关兴民“哈哈哈”的笑了一声:“小李,回去给你爸说,明天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什么都不要带,带了就不要来!”
稍一顿,他又笑着拍了拍林思成的肩膀:“打个电话就行,你搞这么麻烦?”
李信芳晕乎乎的,想说声谢谢,舌头却像是打了结:她爸抓心挠肺,愁了好几个月的事情,就这么办成了?
第37章 考都不用考
给父亲打完电话,过了好久,李信芳的手还在抖。
公司被封,不论公私,所有账户被冻结。
合伙人判刑,父亲破产,并负债千万……
但突然间,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哪怕只是一丝转机,但总比什么希望都看不到,眼睁睁的等死的强。
李信芳猛呼一口气,睫毛上粘着泪珠,瞳孔中闪烁着星光:“顾明,谢谢你!”
顾明憨憨的笑了一下。
李信芳最该谢的肯定是林思成。但他说不用:李医生,你要谢就谢顾明……
“你先忙家里的事,等办的差不多了,我和你请他吃顿饭!”
如果事情办成,吃一顿饭哪能够?
“好!”李信芳重重点头,又想起刚才遇到关兴民的那一幕,“林思成,他真的才大四?”
这还能有假?
“对啊,他今天还是请假出来的。”
如果只是大四,怎么会认识那两位?
“那你有没有见过郝秘书长和关主任?”
顾明很认真的想了想:“没印象,可能是爷爷的朋友!”
不可能。
如果是长辈的朋友,不会那么随意的和林思成开玩笑,更不可能和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李信芳也很肯定,那两位和林思成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就像郝秘书长,感觉和林思成就像是“哥们儿”一样?
还有关主任:父亲费尽心机,头发都不知愁白了多少,却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但只是因为自己认识林思成,关主任答应见面不说,甚至让父亲去他办公室?
这分明是事情能办的意思……
想不通。
其实也不用想。
“顾明,林思成对你挺好!”
“当然,光屁股玩到大,我帮他背了多少黑锅,替他挨了多少顿揍?不信改天你问问他:他数得过来吗他?”
李信芳笑出了声:“你换科室,就是他建议的?”
顾明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哪是建议?那是撺掇!
也不知道狗东西给老顾说了什么,爷爷住院的第二天,老顾就到医院找领导,给他调到了后勤。
这下好了:他检验医生干的好好的,现在成了打杂的?
“万樱呢,也是他不让你追的?”
“哪有?”顾明头摇的波浪鼓一样,“就没追过好不好?”
“没事,追就追了!”
顾明咬死不认:“真没追过!”
李信芳笑了笑。
上上周她值夜班,路过总务科,正好听到顾明和林思成吵架。
开着免提,声音特大:
“顾明,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泡妞送礼物,送他妈麻将桌的?”
“一打就是一宿,今天摸的是牌,明天就能摸手,再过几天,手就摸到裙子里了……”
“等结了婚生了娃,你前脚出门值夜班,她后脚出门去打牌……打到半夜,和牌友小宾馆一开……啧,她倒是爽歪歪,你娃就只能在家里哇哇哭……”
不夸张,当时顾明的脸都绿了。
自那以后,顾明见了万樱就躲着走……
明明心情还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李信芳一想起顾明当时的表情,就想笑。
……
“啪~”
打火机冒出火焰,林思成遮着风,关兴民“兹”的吸了一口,鼻孔里飘出几缕白烟。
“来一根?”
“还不会!”
林思成摇摇头,稍稍一顿:“关主任,刚才的事情,会不会……很麻烦?”
关兴民似笑非笑:“如果麻烦呢?”
林思成斩钉截铁:“那就不办!”
“哈哈哈~”
关兴民愣了一下,大声笑了起来,“放心,哪怕李国军不送礼,哪怕今天没碰到他姑娘,这事情也得办……”
事情挺复杂:
李信芳的父亲与人合伙,开了一家铜器手工艺品公司。三个月前,他的合伙人居中牵线,以四百万的价格,把一樽康熙时仿宣德炉卖给了本地的一家古玩公司。
过了一个月,买家发现东西不对,报警。但卖家早跑了,就只能找全权担保的中间人。
经鉴证中心鉴定,仿宣德炉是现代工艺品,中间人十年以上是没跑了。
但他一口咬定,东西绝对是真的。所以李国军和律师强烈要求:申请更高、更权威的鉴证机构介入。
恰好,李国军和关兴民是国美校友,就找他帮忙。但关兴民只是鉴证中心的副主任,不是副厅长,找他没用,所以一直躲着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