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们已经在一些特定类型的自守形式L-函数上,验证了零点分布的若干特殊情况,以及随机矩阵理论对零点分布的类比研究。
特别是Berry-Keating模型,总之我相信这部分前期工作,应该能为模态空间的映射提供一些帮助。”彼得萨纳克自信满满的说道。
张树文点了点头。
“对了,你跟他说,如果他的这套方法真能协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共一作。”
彼得萨纳克又交代了句。
也是没有办法。
就跟很多未解的数学难题一样,之所以无法有效的解决,大都是因为现有的数学工具根本无法探究真相。
十多年甚至数十年持之以恒的思考某一个数学问题,基本上能用的工具都已经尝试过了。
张树文表示理解,不过他肯定不会大包大揽。没办法,乔喻可不是他的学生。甚至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很难说好。
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是很严厉的把乔喻训了一顿,甚至批评他不要太好高骛远。
虽然当时他的确是一片好心,但现在的年轻人毕竟跟他们这一代隔着很深的鸿沟,张树文也不知道乔喻心里是怎么想的。
指不准一直在腹诽他就是个好为人师的老古董这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这家伙如此快就已经成长了一个让他已经不好评价的天才……
这就更让人尴尬了。不过哪怕再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树文觉得当时该说的还是得说。总不能让命运的轨迹改变了……
万一他没说那番话,乔喻没构造出广义模态公理体系,绝对是数学界的一大损失。
心里回忆着第一次跟乔喻见面的场景,张树文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承诺了句:“放心吧,我会把原话转达给他的。”
“谢谢你了,张!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彼得萨纳克忍不住看了眼自己那杯没怎么动的咖啡,很认真的点评道:“你们应该向杜根教授抗议,必须换一种咖啡。
这种咖啡又酸又涩,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能忍受得了的。下次来研究院,相信我,那边的咖啡要比你们这垃圾咖啡好喝的多。”
张树文笑了笑。
这家伙不是第一个吐槽数学院这边免费咖啡难喝的,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送走了彼得萨纳克,张树文又坐在茶水间里思考了片刻后,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办公室里的座机拨打了袁正心的电话。
“喂,是树文吧?”
“是,袁老您好,最近身体如何?”
“还行,还能吃得下饭,再活个十年应该没问题。”
听着电话里袁正心中气十足的声音,张树文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脸。
能听出老人家心情不错。也不算奇怪,虽然双方之间还有很多争议,但有了乔喻这么个师门天才再中间做润滑油,高兴也是应有之义。
人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所求的其实也不多了。以袁老的地位,学有所承显然是最重要的。
他在普林斯顿都听说了,不但乔喻在数学上很有天赋,乔喻的妈妈似乎也很有天赋。只是年纪大了些。很可惜不过据说继承衣钵的问题不大。
“您保重身体。”张树文由衷说道。
“树文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普林斯顿已经晚上九点了吧?这还在办公室里呢。”
张树文连忙说道:“刚刚萨纳克教授专门跟我聊了聊,他在塞尔伯格猜想这块也花了不少心思,已经陷入瓶颈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接触到乔喻那套方法,很感兴趣。想要邀请乔喻一起合作研究这个课题,给乔喻去了三封邮件一直没回。
所以找到我这里,想着让我帮忙着问问,乔喻是不是没看邮件。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促成这次合作。”
说完这番话,张树文没再说话,让他意外的是,对面的袁老也没立刻说话,电话里陷入沉默。
张树文也没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只是心里开始疑惑。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请求。不管是同意还是拒绝,以袁老的性子,都该很爽快才对。
就这样沉默了近三十秒,张树文刚想开口打破沉默,袁正心开口了:“树文啊,你最近有没有想过回来?”
好沉重的话题,张树文思考了几秒后问道:“您是指辞去普林斯顿的教职?”
“是啊,回来,到华清来任教。我干不了几年了,来帮我看着数研中心,看着乔喻。这孩子毕竟太年轻了。数学方面我不担心,但其他一些问题看得还是不够通透。
总得有个人盯着他,别让他走上歪路。田言真我不太放心。真的,没有乔喻这个孩子,我不会说这么劝你。但你想,现在连你的那些同事都期待着能跟他合作,说明了什么?
敢不敢畅想一下?华夏将在不久的未来从数学大国发展成数学强国?甚至是成为世界学术界的中心?或许以前华夏的国力还无法支撑这样宏伟的愿景,但现在呢?
再想想现在华夏跟对岸的关系。树文,仔细考虑一下吧!也许我们这一代人的愿景都可能在乔喻这一代人身上实现!
历史就是一个个轮回,我有种预感,又一个科技大爆发的时代也许即将开启。这一轮我们的国力并不比任何国家差,甚至我们已经具备了许多他国没有的优势!”
张树文能感觉到袁正心说这番话时心潮澎湃。认真思索片刻后,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只是放下他在这边所有的一切,直接回去,又有些犹豫。
思考了片刻后,才说道:“袁老容我考虑考虑。”
“嗯,这是大事,要考虑好。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会跟乔喻聊聊。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他不回邮件也是有原因的。
最近邀请他合作的团队跟机构很多。小家伙有些不堪其扰,前段时间还跟我抱怨过。而且他最近的确事情比较多。你要理解。”
张树文答道:“了解的。我也只是帮彼得问问,乔喻自然还是要以自己的规划为重。”
“行,我刚刚提的那件事好好想想。做好了决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袁老。”
挂了电话,张树文坐在那里发了会呆。在袁老面前他是后辈,但真要说起来他今年六十有一了。
这个年纪还要不要回去,的确是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后,张树文的眼神聚焦到了放在桌上的课件上。
课件下面压着一份论文,张树文下意识的抽出那篇论文随意的翻了几页。
这正是乔喻发表在数学年刊上的那篇论文。
几乎每一页上方跟两边的空白部分,都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注解、想法还有补充的一些推导过程。
华夏成为数学强国还只是一个愿景,不过回去的话,能接触到最前沿的数学思想倒是真的。
一个把所有数字转化成元素的庞大体系,真亏了那小子能想得到,还能做得出来。
或许的确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第178章 差一点就完美的新学期开局
乔喻其实还没起床。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乔喻都是一个很积极的人。但假期综合征还是太恐怖了。
即便是这个假期,其实也不光是在玩,乔曦还给乔喻布置了帮夏可可补课的任务。
但有陪玩在身边的日子终究过的还是不太一样的。直接效果就是虽然一大早接了老薛跟自家导师两通电话,但还是躺在床上懒懒不想动。
当然这也不能说乔喻变得懒了……
毕竟数学家的灵感,谁说的好呢?躺在床上突然获得灵感的事也是有的。
总之,不能说一个数学家偷懒,哪怕是乔曦也不行。
而且真要说起来,乔喻此时真就是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睡也睡不着,起也不想起,魂游天外,就像在冥想一般,特别舒服。
然后手机又响了,直接把他从这种空灵的状态又拉了回来。
乔喻很不爽的拿起手机看了眼,心头的不满又开始逐渐散去。
还是算了……毕竟是袁老的电话。
老人家还是要尊重的。当然这里是特指对他好到挑不出毛病的那种老人家,
不是那种突然在街头摔倒了,好心人去扶一下就会被讹上的那种……
人们总说人之间的智商差距可能比人跟狗更大,但其实把这句话套用在道德层面更贴切。
不,应该说人跟人之间的道德差距,能比人跟畜生都大。毕竟不能只侮辱狗一种生物。
所以接听电话的时候,乔喻找回了他性格中阳光、热情的那一面……
“爷爷,早上好。”
“乔喻啊,做什么呢?”
“正在思考问题呢,哎,您知道的数学真的太难了!”乔喻随口答了句。
“哈哈,你都觉得难,那一定是很难的问题了。给你打电话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于延江那边第一笔资金已经到账了,总计八百万。
这笔钱怎么用,你赶紧拟定一个大致的计划给我。算了,不用你出计划,你把平台需要做些什么整理成文件交给我就行。我这边找专业的人帮你参谋。”
听到这句话,乔喻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完全不想继续躺着了。
这笔钱虽然不是他的,但这可是他未来发家致富的本钱!甚至直接决定了他成年之后过什么样的日子。
不对,应该说这笔钱的使用效率直接决定了他能为培养他长大的国家做多大贡献。
毕竟现在大国之间的竞争从本质上已经进化成了科技层面的竞争。
不止是登月项目,各个行当都是如此。近乎可以无限细化。比如新材料……
“好的,等会我就发您邮箱去。不过是不是要先租个地方安置那些服务器?”乔喻立刻问道。
“两千多万就一个小机房,还租什么?就在华清内部挑个地方就行。租金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毕竟是为了科研服务的。
乔曦又是华清的学生,没人能说二话。你只要把需求尽量写详细就行了。另一件事是刚刚张树文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说普林斯顿有一位研究塞尔伯格猜想的教授想要跟你合作。给你发了好几封邮件,你都没回。张教授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听了这句话,乔喻就知道田导肯定还没把自己近期的研究计划告诉袁老。
虽然并不能说解决了黎曼猜想就等于解决了塞尔伯格猜想,毕竟黎曼猜想仅针对ζ函数的非平凡零点分布。
但毫无疑问,如果袁正心知道他已经有攻克黎曼猜想的可能性,肯定会直接帮他把这个合作邀请拒绝掉。
“没空啊,爷爷,不瞒您说,我最近的工作重点也有两个,一个是把我们的平台尽快搭建起来,毕竟答应了于总工的。
另一个就是证明黎曼猜想,忘了跟您说,经过我这个寒假的仔细斟酌跟思考,我打算把下阶段数学研究的主要中心移到证明黎曼猜想上!
毕竟您也说了,还是希望我把精力放在数学上,不浪费天赋。我觉得没什么比证明黎曼猜想更能达成您对我的要求了!
虽然这个命题很难,挑战很大,但我觉得为了您的面子,我也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我能成功,您以后出门就能这么说了。”
说着,乔喻根本不等对面反应什么,干咳了两声,模仿起袁正心的说话风格。
“知道当年老师建议我博士做黎曼猜想,为什么我拒绝了吗?因为我知道这个命题我的徒孙能做出来,我得把机会留给他!您觉得怎么样?”
……
秋斋的办公室里,听着乔喻那搞怪的声音,袁正心半晌没反应过来。
之前他是跟田言真商量过,两人都觉得以乔喻的能力加上他本就对数论问题尤其是素数问题感兴趣,说不定未来真能解决黎曼猜想。
但两人也都觉得这个问题不用急。可以等到乔喻读博的阶段,再跟乔喻确定想法。
结果乔喻突然又决定做黎曼猜想了。这小家伙干什么都怎么都是一阵一阵的?
现在全世界都等着他继续在广义模态公理体系上做文章的时候,他却要做黎曼猜想了?
就好像当初搞定了几何朗兰兹猜想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乔喻未来应该继续深耕这一块,但乔喻却搞出了个广义模态公理体系。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每次袁正心都觉得应该等乔喻撞个跟头的时候,再跟他谈专心做一件事的重要性。
他这个岁数的人更懂什么叫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