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逢春思索，还未等其回答，便又高声说道：
“若国泰民安，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若庙堂不靖，则匡扶正义，替天行道！”
“若神州破碎，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这！便是我心中的侠！”
随即又背过身去，盯着那佛像大声说道：
“我牛顶天！欲在两年之后八月初八，于襄阳城外九宫山上开宗立派！届时广邀天下五绝和武林同豪共赴盛会！”
“到那时，同道之人便为我之袍泽，区区丐帮，又有何惧？”
闻之，庙内皆寂。
第20章 醉仙楼
东方微晓，晨曦吐霞。
刘逢春走了，驾着牛车拉起两具尸体走了。
持剑的白衣女子也走了，抱着还未睡醒的女孩走了。
待三人走后，牛顶天见韩小莹尚未醒来，便盘起腿来闭目而坐，运起罗汉伏魔功继续调养伤势。
那老太监之前打在身上的一掌，蕴含着刺骨的寒气，又加上后来吸取了他大量的寒性内力，如今的牛顶天虽仍可强行出手，但体内真气一旦打破平衡，奇经八脉便会遭受这股寒气的冲击折磨。
当前最重要的是把这股寒气彻底驱散。
罗汉伏魔功虽然也是高深的佛门功法，但是一直进度迟缓，收效甚微，这也是牛顶天为何迟迟不给韩小莹运功疗伤的原因。
这部功法汇聚佛家内功之精髓，极为精微玄奥，兼具阴阳刚柔之妙，并非一味至刚至阳，或许正因如此，其驱散体内寒气之效方才进展迟缓。
而且功法修炼起来堪称极度艰难，单单其中第一步摄心归元，便要求修炼者务必摒弃所有俗虑杂念，仅这一项要求，百万人中恐怕也难有一人能够达成。
修炼之人切不可过度沉迷于练功，以免出现“贪、嗔、痴”三毒，最终有违佛法之念。
天资卓越者修炼时，往往思绪繁杂，难免全心全意“着于武功”。
然而资质愚钝之人修炼，又难以领悟这门功法中千丝万缕的诸多变化。
牛顶天当初修习这门武功，若非是吐纳法助其宁心静神，恐怕短期内也难以有所精进。
一副图卷，内部藏有十八个罗汉图，便是一部罗汉伏魔功。
当初修炼第一个罗汉图，只觉得体内一切窒滞的经脉之处无不豁然而解，畅通无阻。
随后修练十八个罗汉图时，头顶之处便开始不断有白气氤氲。
初步小成之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内力运转起来无不如意，体内阴阳之力相生相济，半年过后，便功力大进。
之后的几年，牛顶天一直在致力于阴阳内功合而为一，达到体内阴阳交泰的境界。
最后那年闭关修炼这门功法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体内如家有宝库，堆积如山，内力充厚盈实，仿佛有一股有质无形的力道，真气像无穷无尽、永无枯竭一般。
但这门功法最后的那种身随心转、无所不可、左右高下、尽皆如意的境界，他如今仍在慢慢摸索。
他不知那位狗哥是如何修炼的，但是每次当他准备冲破最后壁垒屏障的时候，呼吸法便急速运转，像是…像是有种阴晦的感觉笼在心头，让他一时之间也不敢擅自修炼。
半个时辰后，
牛顶天收功已毕，头顶氤氲之气缓缓消散，脸色亦稍显红润。
转头间，便发觉韩小莹已然醒来，正呆呆地盯着自己出神。
待她回神，察觉牛顶天投来的目光后，忙不迭躲闪开来，苍白的俏脸泛起些许红晕。
许是自觉方才的目光失了礼数，女儿家面皮薄，韩小莹心中不免有些窘迫。
于是强忍着不适意欲起身，轻声道：“多谢牛公子昨日出手相救，若不是……”
话未说完，牛顶天已然起身相扶，温声打断道：“韩姑娘先躺下，莫再伤了身子。”
“其实要言谢，也当是我先谢韩姑娘才对，早有耳闻越女剑人美心善、侠肝义胆，那日若未遇韩姑娘，我这残躯如今还不知躺于何处呢。”
言至最后，牛顶天不禁望向韩小莹那黯淡的眼眸，面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话语甚是温柔。
他记得初逢这双眼睛时，明亮而有神，但此刻，却已蒙上一层阴霾。
其实牛顶天确是动了真情，既然心动，好姑娘总要争取，应有的关怀一丝都不能缺。
心动而身不动者，那是庸碌之辈，他决意自己多少要主动些，得让韩女侠体悟到自己的热忱才行。
韩小莹对这眼神颇感不适，自幼至今，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直白夸赞自己，脸上不禁微微发烫。
听到“伤躯”“躺”之类字眼时，她又不禁念及自己这副病体，想到被眼前这人近身照料。
想着想着，又觉一阵头晕目眩，欲昏昏睡去。
见韩小莹如此异状，牛顶天转而轻声说道：“早餐尚需稍待片刻。我打算带韩姑娘进洛阳城，稍后先寻个安身之所，再为姑娘请些大夫瞧瞧伤势。”
“嗯。”韩小莹声若蚊蝇，轻轻应了一声。
牛顶天见此，遂将铁剑负于身后，把酒囊悬于腰间，而后蹲在韩小莹身旁。
伸手为其整理秀额前凌乱的发丝，又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轻轻一横抱，便是温香软玉入怀。
清晨，官道上。
一波波行人渐次出现，多为乡间的农户。或是进城务工，或是运送农货进城售卖，或是为客栈饭馆输送物资。
提及务工，此时的宋国金国已然兴起，确切而言，应称作兼业。
“凡人情莫不欲富，至于农人、商贾、百工之家，莫不昼夜营度，以求其利。”
兼业的兴起，或因生活所迫，无奈为之，或因观念转变，希图脱贫致富，总归，推动了这个时代的商业繁荣。
此刻行走在官道上的路人，忽觉身旁一阵疾风掠过，只见一道虚影朝远处飞去，皆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再眨眼，一切又复归平静，摇摇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为免耽误韩小莹的早餐，牛顶天也是拼了全力，未及半个时辰便冲进了洛阳城内。
在中央街道上走走停停，到一座三层楼阁前止住脚步，抬眸望去，只见三个大字：
“醉仙楼。”
第21章 医治之法
楼畔绿槐间野鸟啼鸣，门前翠柳下花骢系驻。怀抱佳人，牛顶天举步徐缓踏入楼中。
虽是清晨时分，但此刻的醉仙楼里已然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一二两层的宾客往来穿梭，熙熙攘攘。
见门口忽然走进一位怀抱女子之人，楼内宾客皆感诧异，不过也仅是瞬间的惊讶，便又各自忙碌于桌上早点，这醉仙楼的早点向来一桌难求。
未待牛顶天开口，柜台前，那位身着华服的年轻掌柜，瞥见牛顶天的模样时，神色一怔，当即停下手中事务。
再次确认自己未曾看错后，掌柜强抑激动之情，朝着牛顶天快步走来。
行至身前，他躬身抬手，向内招呼道：“公子，顶楼请！”
牛顶天微微点头，遂跟在其身后，朝顶楼而去。
抵达顶层，雕檐映日生辉，画栋飞云缭绕，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目光所及，尽是奢华之象。
“寻一间最佳房间，把城内顶尖的大夫请来，再预备一些有名的嘉兴早点。”
牛顶天毫不客气，径直向身前的掌柜吩咐道。
“是，庄主。”
那掌柜躬身领命后，迅速引领牛顶天往一处房间而去。
入房后，牛顶天将昏睡的韩小莹缓缓置于雕花木床上，盖上锦被，点燃熏笼，而后轻轻走出房间。
“庄主！”
“自庄主前些日不见踪迹，夫人一直忧心庄主安危，吩咐各个酒楼耳目探寻庄主消息，并吩咐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您看属下现在是否直接回复消息？”走出房间后，那掌柜开始恭敬地向牛顶天汇报情况。
“先不急，去把我吩咐之事办了，待我书信一封，你一并派人送回庄内。”牛顶天剑眉微蹙，沉思片刻后又吩咐道。
“是！庄主，属下先行告退！”掌柜听了牛顶天话，便躬身退下。
待其退去后，牛顶天缓步行至长廊，凭栏举目，遥望洛河，心潮起伏。
此醉仙楼是彼醉仙楼，也非彼醉仙楼。
六年前，日月山庄的“仙人醉”火爆金宋两国的时候，现成的热度不用白不用，于是牛顶天便打算在各大城市中创建集酒楼客栈于一体的“醉仙楼”。
一方面能增添一处收入，更为重要的是，可在南北各地构建自己的消息网，以备不时之需。
仙人醉，醉仙楼，二者一体，想想倒是美好。
然而牛顶天一想到嘉兴早已有了一处醉仙楼，心情便不再那般愉悦。
收购，遭拒。
溢价收购，还是遭拒。
酒水断供，溢价收购，
最终，嘉兴的醉仙楼归入日月山庄名下。
并且靠着“仙人醉”的无限量专供，迅速在宋金南北两地打开市场，成为当下最为高档火爆的酒楼之一。
而方才楼下的掌柜，也是日月山庄之人，虽年纪轻轻，但武功却是牛顶天亲授，颇为不凡。
不但负责洛阳城内的醉仙楼事务，亦掌管着洛阳城一带的消息网。
不止是他，各地的醉仙楼掌柜，皆是在日月山庄历经严格的层层筛选，又经过特殊培训后留存的人手，文能分散各地聚财，武能持刀聚拢冲杀。
可以说是牛顶天当下手中最为重要的一股力量。
未过多时，
就见那年轻掌柜牛领着一位身背百宝箱、约莫六旬的老者匆匆上楼。
没错，年轻掌柜名正叫牛，与山庄的护卫头目牛奎一样，皆随牛顶天姓牛。
不止他们俩，所有训练过的日月山庄心腹都是这个姓，因此他们自己也自称为“牛家军”。
原本都是些南逃濒死孤儿，在绝望之中，牛顶天对他们而言，有着活命再造与授艺之恩，自然无不忠心感恩，更何况，还经历了严苛的考验选拔。
“公子，刘大夫祖上曾是汴梁城的御医，亦是如今洛阳城最好的大夫。”
牛行至牛顶天身旁，抱拳躬身行礼，只是在外人面前称呼上有所避讳。
“嗯，辛苦了，你先下去，有事再吩咐你，还有武艺切勿落下，近几日我会在此逗留，若有不解之处可来找我。”
“刘大夫！幸会！”
“这边请！”
牛顶天吩咐完牛后，对刘大夫客气地拱了拱手，便引着其往韩小莹房间走去。
“是！公子！”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强压着那已激动泛红的脸色，恭敬行了一礼，转身退去。
也难怪牛如此兴奋，以往授艺训练之时，众人皆集于一处，对待并无差别，可彼此间争胜之心异常急切，谁都想如牛奎那般留在庄主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