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早一些，随着天色渐晚，天上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稳稳的停在街道的一旁，然后熄火，却没见到里面的人出来。
“你认真的？这里？”伏木阴在后座，刀就放在他手边，伏木阴眯起眼睛，看向驾驶位上的大久保，问道：“这就是你确定的那个第一圣徒所在的位置？你难道在糊弄我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够杀了你！”
“慢着慢着。”大久保冷汗直冒，他说道：“伏木先生，我哪里做错了吗？按照我收集的数据，确实有一批宝瓶使是出自这个教堂的！这里一直都是一个稳定的宝瓶使产出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个教堂的信众被送到希望教的据点中，加以转化……伏木先生，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这座教堂有什么问题吗？”
伏木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里……这里是一位非常出名的除灵师前辈所在的教堂……圣玛利亚教堂，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名，但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就是那个前辈的地盘。”
“除灵师？！”大久保有些吃惊，不过马上，他就冷静了下来：“等等，如果那位第一圣徒既是神父，又是除灵师，倒也说得过去，都是很好的伪装啊……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这座教堂只是掩护，而真正的第一圣徒也有可能是这里的信众……”
“可能性不大。”伏木阴看着教堂，说道：“这种教会，神父对于自己的信众肯定会很熟悉，毕竟是要靠他们捐款，教堂才能运转的下去的，所以就算只是信众偶尔生病了，没有去做礼拜，神父也会联系慰问，如果那些宝瓶使真的是出自这里的话……他没理由会不知道，大久保，这次你真的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大久保有些庆幸，又有些害怕，庆幸的是伏木阴并没兔死狗烹，害怕的则是，如果被希望教发现了他背叛了的话，他的下场会更加凄惨，如今他就像是在饮鸩止渴，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好下场。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大久保问道，他很想对方现在就放他走，但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等，等到他关门出来的那一刻。”伏木阴抱着刀，看着窗外：“现在里面还有人。”
“如果他出来了的话，我们要怎么做？”大久保问道。
伏木阴摩挲着刀鞘，说道：“如果他是一个人，那就先砍了他，用我的方法逼问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什么圣徒的话，就先拷问出有用的信息，然后杀了他，如果他不是，那我就杀了你，当做赔罪。”
“太为难人了吧！”大久保欲哭无泪：“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啊，对方的真实身份我是真的不清楚。”
“那你最好祈祷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伏木阴冷笑道：“我们不正在教堂旁边吗，向上帝祈祷吧。也许他能听到你的呼唤呢。”
大久保闻言，居然真的按照基督教的步骤祈祷了起来，现在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是能够救他的神明，他都信。
“上帝啊，赶紧让我摆脱这个瘟神吧。”大久保心中祈祷着：“我只不过是做了些生意，没有亲手伤害过一个人，连一个案底都没有留下，不至于遭受此等罪孽啊……”
起码在大久保自己看来，他的手是干净的，至于是别人需要他的手保持干净，还是他真的洁手自好，那就说不好了。
车子在街道对面静静的等待了许久，大久保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他多少年都没肚子饿过了，哪受过这个苦，然后就算他想要提议下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吃，结果伏木阴只是甩给他了一个红豆面包，让他心里抱怨了好一会儿。
教堂里不断有人出来，但都没有一个是他们的目标，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信众，这也是当然的，信徒不走光的话，神父哪敢下班走人？
大久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结果吃完红豆面包没一会儿，大久保激动的直起了身子看向窗外：“有动静。”
似乎是结束了什么仪式，一大群人从教堂鱼贯而出，最后，教堂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老太太，她此时还在抹眼泪，而另一个，则正是他们要等的目标，那个穿着黑色祭披的男人。
“是他吗？”大久保问道：“那个男人。”
伏木阴靠近窗户仔细观察，然后说道：“这个时候出现在教堂里的，除了他，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看起来刚刚应该是在举行追悼会。”
大久保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说道：“现在追悼会已经开完了，我们要上去吗？”
“等等，等他出来。”伏木阴说道：“教堂应该马上就要关门了，我们直接绑架。”
大久保吞了口唾沫。
神父与那个老太太像是在说着什么安慰的话，态度温和，伏木阴平时绝对不会把这种人当做那个邪教的一份子，但现在却相反，对方态度越是温和，伏木阴就越是感觉恶心。
“纸野神父么……”伏木阴喃喃道：“虽然平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但是……你真的是这种人吗？”
第725章 希望与绝望（28）
将老太太送走后，神父也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逝者惋惜。
他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念叨着什么，然后便转身回到了教堂之中。伏木阴和大久保耐心等待着对方出来，看情况，教堂应该是要关门了。
“快点出来吧……”伏木阴握紧了手中的妖刀，等待着猎物出现。
很快教堂的灯就关掉了，伏木阴说道：“准备跟着他。”
“知道了……”大久保十分紧张的看着教堂门口，两人紧张兮兮的等待目标出现，就这么等了好几分钟，却没有任何人出来的时候，大久保忽然提出而疑问：“那个……有没有可能，他是从侧门走了？”
伏木阴确定的说道：“之前我不是叫你开车在这里转了几圈吗？后门那边根本没有停车的地方，停车场在靠近大门这一边，我想他不可能舍近求远，绕一大圈路。”
“万一他没有车子呢？”大久保问道：“或许他住在这附近？所以从侧门走回去？”
伏木阴说道：“仔细看，教堂的大门根本就没有被锁上，他要走也要把门关好吧？”
大久保一看，还真是，他问道：“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不出来？是发现我们了吗？”
“如果他发现我们，只需要一个电话，我们就完了。”伏木阴说道：“有可能是里面还有人？”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比如有的信徒想要忏悔，所以要等到人都走光了，才敢去告解室和神父进行话疗。
大久保问道：“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伏木阴冷冷的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想求救，对吧？想想看，对方如果真的是第一圣徒，被他知道了秘密的你恐怕也会被灭口。”
大久保欲哭无泪：但是我现在也可能被你给宰了啊！
“我进去探查情况，你在外面等待，随时准备接应我。”伏木阴说道：“我劝你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有人会盯着你的。”
“有人……”大久保看了眼后视镜，那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恐怖亡灵，依旧趴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怨恨的眼光看着自己，那是死者对生者的嫉妒和怨毒！
“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伏木先生！”大久保连忙说道：“请你放一万个心！只要有任何特殊情况，我马上就会按喇叭提醒你！”
伏木阴没有回答，他戴上了兜帽，并掏出了那张恶鬼面具按在脸上，然后便打开车门，提着刀走向了教堂。
“去死吧！去死！”大久保心中狠狠的骂道：“最好死在那里！你这混账东西！”
但也只是在心中咒骂而已，表面上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甚至还双手合十的祈祷着：“伏木先生，你千万要安全回来啊。”
说着，他偷看了后视镜一眼，然后打了个冷颤。
伏木阴怀里抱着刀，快步走到了教堂门口，他先是侧身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半掩的门，走进了教堂。
这间教堂并不是什么十分华丽的大教堂，甚至看起来十分朴素，只有十几排木质的座椅，以及一个讲台，在正中央的墙上，还挂着圣像，正是圣母和圣人的画像。
下过雨后的天气格外的晴朗，明亮的月色透过了窗户，照射到了这间教堂里，圣洁的月光也让这座教堂有了一丝神圣的意味。
不过正是如此简洁的结构，反而让伏木阴一眼就看完了整座教堂的布置，并没有神父的身影出现。伏木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仔细的打量着教堂内部，最终把目光定在了角落告解室之上。
神父的那一侧门已被关上，证明里面有人，而告解室的另一侧，门却是开着，空无一人，似乎在等待着有罪之人上门。
“有罪之人么……”伏木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便走到了告解室之中坐下，并拉上了门。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他能明显感觉告解室的另一边有人在轻声念诵着经文。
“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阿门。”另一边的神父说道。“愿主与你同在，孩子，你是来告解的吗？”
伏木阴反问道：“纸野神父，你是在等我吗？”
“我在等待每一个有心忏悔的人，包括你，孩子。”神父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比为九十九个不需要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等我？”伏木阴古怪的笑了起来：“你预感到了我可能会找到你？这真是太好笑了，神父。”
那边说道：“‘你们来，我们彼此辩论：你们的罪恶虽然像朱红，必将变成雪白；虽红如丹颜，必将白如羊毛。’”
伏木阴冷哼一声，说道：“神父，不要再用这些书文上的句子来糊弄人了，你就是这么欺骗那些相信你的信徒吗？欺骗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然后成为所谓的宝瓶使，为你驱使？”
那一头说道：“我并没有欺骗他们，我相信，那才是让世人洗脱罪孽的必经之途。而且他们也不是做出无法挽回的罪，而是重获新生‘罪在哪里弥漫，恩宠在那里更加洋溢。’”
“所以说……你承认那些宝瓶使是你制造的咯？”伏木阴笑了，笑得很开心，他说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我的告解，我真正的……赎罪！”
他猛的拔出了妖刀，一刀刺穿了隔间的木板。
然而，没有惨叫，没有鲜血，甚至没有任何实感，就像是刺到了虚空之中。
这间告解室是那么的狭窄，伏木阴根本想不到对方是用什么动作躲避的。
这时，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缓缓的抽出了妖刀。
在从木板之上抽出妖刀血樱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光芒从那个窟窿之中透了出来，这道光芒是如此的神圣，如此的高洁，印在了伏木阴的面具之上，就像是指路明灯一般的透亮。
“神说：要有光。”那声音说道。
瞬间，光芒照耀了黑暗，也吞噬了伏木阴。
第726章 希望与绝望（29）
“老爷子。”钱小乙停好了摩托车，走过去和芦屋吉助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向那位神父，问道：“这位是……”
芦屋吉助说道：“纸野神父，也是一名除灵师，是他发现的伏木的……尸体。”
“你好，通灵侦探先生，关于您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了。”神父说道：“我是纸野义行，是这附近一所教堂的神父，伏木先生的事情……真的很令人遗憾。”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似乎是在为同行的死亡而感到悲伤。
“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钱小乙问道。
纸野神父说道：“发现伏木先生的尸体之前，我还在教堂，因为今天晚上我在帮一名不幸去世的信徒举行追思会，所以晚上很晚才关门。我正在教堂里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外面似乎有动静。”
“动静？”钱小乙有些不解。
纸野神父看了眼附近的警察，小声说道：“就是……我们通灵者都能够察觉到了那种动静……我想当时伏木先生应该正在和一名身份不明的敌人战斗，所以我立即出去查看情况。”
“为什么说身份不明？”钱小乙问道：“你没有看见凶手吗？”
“没有。”纸野神父摇了摇头，然后叹气道：“等我出来，赶到现场的时候，伏木先生就已经倒在这里了……我来的时候他似乎还有一口气，还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没等他说出来，伏木先生就去世了……”
钱小乙问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纸野神父摇摇头：“不知道，但很可能是正在被敌人追杀，然后他忽然想起我在附近，所以想要来求救……但还是差了一点……如果我当时能够快点察觉到异常的话，也许伏木先生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了。”
“纸野神父不要自责。”钱小乙说道：“本来就是他自己擅自行动才惹来的灾难……神父，你真的没有看见任何敌人的踪迹？”
“没有。”纸野神父摇头：“我也听说过他的事情，他应该是在追杀希望教的那些圣徒吧？也许是在狩猎那些圣徒的时候，伏木先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才出现了这种情况……现在也只能依靠警方调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了。”
“尸体呢？”钱小乙左顾右盼。
纸野神父说道：“已经送走了，因为我是第一发现人，所以警察需要我留下来做笔录，在发现伏木先生后，我首先叫了救护车，然后才报了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怎么被杀的？”钱小乙问道：“凶器呢？还有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刀呢？”
“没有。”纸野神父摇头：“无论是杀死他的凶器，还是你说的他拿的武器，全都不在现场，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
“是吗？”钱小乙陷入了沉思。
这时，星场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对钱小乙打了个招呼：“哟~大侦探，平太郎。”
不等钱小乙回应，他转头对芦屋吉助说道：“周边已经看过了，没有我家的刀留下来的痕迹。”
“辛苦了。”芦屋吉助点点头，然后对钱小乙解释道：“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星场家的那把妖刀，所以除了你，我也把阿让叫了过来。”
钱小乙问道：“能去看看伏木阴的尸体吗？”
“应该没有问题。”芦屋吉助说道：“纸野神父等一会儿也会去警局做笔录，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我会找熟人，让他通融一下，准许我们看看伏木的尸体的。”
“这样就好。”钱小乙看向伏木阴的死亡现场，目前确实无法从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不过伏木阴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种线索了，他为什么会死在这？是附近有圣徒的存在？又或者……
他看向了那位和蔼可亲的纸野神父，此时神父正在和一位警官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钱小乙的目光。
因为有芦屋吉助的疏通，他们来到了警视厅解剖室的门外，接下来先会由法医彻底检查一遍，然后才会给出详细的调查报告。
就算是深夜，法医也依旧在忙碌的工作着，之前伏木阴已经制造过好几起命案了，所以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警察们也不敢怠慢，立即开始了连轴转。
就这么昏昏欲睡的等了一段时间后，法医的调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死因是……”星场让拿着结果报告仔细查看着，然后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没有搞错吧？”
“什么？”钱小乙眉头一皱，凑过去查看，念到：“……死因是自杀？”
芦屋吉助也是十分不解：“自杀么……”
现代的痕迹检测很容易就能从死者身上模拟出当时的情况，按照伤口的角度，以及各种痕迹，那种伤口，只能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星场让说道：“太奇怪了，伏木阴就算失去了阳子小姐的援助，也不会弱到这种地步，居然是被敌人控制着自杀了？这太夸张了，敌人到底有多强啊！这样的话，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了，更别提通过各种线索找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