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汗水滴落地板。
心火摇曳,大火熊熊。
梁渠精神提振到极致,小臂上青筋蛇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笔尖缀到神将手中,恍惚间,好似绘画的人不再是梁渠,而是画中神灵!
神灵动了。
跨出图纸,抱住紫竹笔,沾染上橘红,自手掌之中,猛地提拉一截残影!
似慢实快,似假实真,似有实无。
一时间,围观者头晕目眩,太阳穴汩汩跳动,分不清虚幻和真实,分不清画中与画外。
他们竭尽全力地瞪大眼,然视野茫茫,费尽目力,什么都捕捉不到,只觉得浑身战栗,好像那一笔根本不是画在兽皮纸上,而是画在他们的大脑头皮上!
什么东西!
等所有人惊惧回神,摸着仿佛被冰凉匕首划过的大脑。
一杆笔直长枪已然横亘图画中央。
直似一把锋利的剪刀,跳出图画本身,将整张画纸,一裁为二!
视野顺沿长枪而去,像蒲公英飞在风中。
“吼!”
蛟龙再吼,暴力地拉回思绪,这叫声不再威严,不再压迫,充满……凄厉!
图画中完整的蛟龙挣扎扭动,横断大江,片片龙鳞松果般炸开。
无尽猩红涌出,将留白的大泽染作血红!
砰!
钦天监的官员瞳孔战栗,失去焦点。
死寂。
教习计志恒神情失色,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汗一次排了出去,仰面倒下。
梁渠扶住了他。
学生们不明所以。
发生了什么?
画个画,怎么全躺下了?
许久。
蓝继才手捏一张兽皮,亲手覆盖,为其封装,神色严肃:“寻常观想图,不过针对奔马、狼烟,少数能针对狩虎锤炼,你这幅斩蛟,便是臻象观摩,恐怕亦能有三分收获!”
“蓝先生以为,当属几品?”
“你能再画一幅一样的么?”
梁渠稍作思索,摇摇头。
蓝继才不假思索。
“超品!”
第1066章 挂淮阴武堂,坏蛟龙风水!
超品!
超品之说,自古有之。
大顺王朝,公爵、封王便属其中。
二者俱不在九品十八级之中,比之更为超然,另有古朝,将爵位基调高起,侯爵甚至伯爵便为超品!
清风拂起画纸,轻轻摇扬,陶坛里的血液刮贴边缘,涟漪荡漾。
无人反驳。
合当如此。
该当如此!
不仅仅是品质缘故,越好的观想图,越能让人身临其境,体会其中意境,锤炼意志,进而反哺武道修行。
然斩蛟图反其道行之。
单一蛟龙是为一品佼佼者,平添一尊神将是为一品之极致。
那锐利长枪一出。
一切观想,不再局限画作本身,竟是能跳出到画作之外,将整张画纸“一裁为二”,发生无上蜕变!
从画中到画外。
偌大画室之中,没有任何一幅观想图能与之相较!
观想图之路,本是众人草创,一切可能尚未摸索完全,是否有三成犹未可知,今日,梁渠提笔作画,再度为这条路提供出一条从未触及的可能,让它达到某个全新高度!
超品。
当之无愧!
且听兴义侯意思,同样水平的观想图,他亦无法复刻,那更应该罗列到超品之上,展现不凡。
将这幅“孤品”罗列进一品,其他降等二品,一品单一幅,不仅不合适,更显得欺负人。
除非武圣出手。
但一幅给武堂用的观想图,没那个必要。
蓝继才神情肃穆,自陶瓷盆内洁净双手,亲自掏出一张纤薄兽皮,贴膜似的覆盖在【斩蛟】之上,另用镇纸轻轻剐蹭,抚平边角,教两层兽皮完全贴合,挤压生长。
大半钦天监官员紧闭双目,各有收获。
观想图画出来仅是第一步,事后需复杂封装,以延长使用寿命,封装后的观想图气机源远流长,远没有新鲜出炉时强悍,自要抓紧时间体悟。
教习计志恒更是夸张,惊出一身冷汗被梁渠扶住后,他竟直接盘坐在地,身形随某种韵律摇晃,大有所得的模样。
一股幽幽气机顿生。
顿悟?
梁渠侧目。
他知晓四野经天仪,是第一次跟随河泊所,凭借武圣玄兵对付鬼母教宗师时,从柯文彬口中获知他小时候曾于学堂带领下,去钦天监观摩过这国之重器。
彼时好一阵羡慕。
以柯文彬的二代身份类推,能有机会来钦天监观摩四野经天仪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子弟,带队教习也不是普通教习,一位教习,普通老师,足有奔马极境实力!
来观摩的学生全十一二岁,没到十四五的习武年龄,说明这是书院,不是武院,教习单教人读书写字而已!
“可惜。”
梁渠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活动手腕,搁置下灵光暴跌,濒临破损的紫竹灵笔。
今日超水平发挥,借升华垂青后的余韵,修行精进后的高昂势头,天时地利人和,想再复刻一幅一样的【斩蛟】,心有余而力不足。
搞出一份“孤品”,没有把凉国公从一品位置上挤下去,略显遗憾。
甭管有仇没仇,魏国公凉国公政治立场对立,梁渠知晓自己屁股坐哪边,有机会搞那么一下,还是很爽的。
至于四个武堂,唯一一幅超品观想图怎么分……
开玩笑,肯定要留给自家的淮阴武堂。
拉人情要在自己家乡拉,价值最高。
“蛟龙居江淮大泽中央龙宫,平阳府居江淮大泽之南,回去让徐师兄专门打个房间,【斩蛟】挂南朝北,大开门户……
坏它风水!”
一时间,干活的干活,领悟的领悟,大家各忙各的,顾不得什么言语吹捧。
梁渠精神疲惫,同样没有多话,坐在一旁,默默观察封装流程。
画室安静下来。
单有风声,呼吸声,玉镇纸与兽皮的摩擦声。
学生们围观斩蛟,眸子中流光溢彩。
他们境界太低,体会臻象意境,是有死亡风险的,被护持住后,又完全隔绝精神感染,压根看不出名堂,单单觉得好看。
观摩画作之余,更有少男少女偷看梁渠。
兴义侯大名鼎鼎,照过面,知晓样貌的却不算多。
前几日阅兵,又身穿盔甲,今日一见,比之元宵节的英武、朝气,穿常服的梁渠更多几分浑然天成的自然和惬意。
男孩羡慕。
女孩更是情窦初开,面颊泛红。
你脸红个毛线球啊。
“真早熟……”
梁渠内心吐槽,对比小丫头片子,他更喜欢娥英这样成熟包容的。
封装并不简单,颇耗时间。
最初作画的纸张是一张纤薄兽皮。
蓝继才覆了一层同样材质的兽皮,其后裁剪边角,不知涂了什么浆糊,两张兽皮竟被注入生机,生长黏连起来!
不消两刻钟,观想图成了“纹身”一样的存在,生长在“表皮层”之下,“真皮层”之上,手上沾水都没办法晕糊。
表面一封,锋芒毕露的【斩蛟】内敛大半。
这是第一种。
吏员再取一坛“粘稠清水”,几近胶质,蓝继才手持毛笔,以不知名方式,前后刻画繁复阵法,再刷一层浆糊,又前后各贴一层兽皮,此即两种、四层兽皮。
此时此刻,斩蛟气机在兽皮内里流转不歇,“张力十足”,似乎得到某种蕴养,成为一滴滚圆将破的“水珠”。
最后蓝继才弃笔用刀,往第三第四层兽皮的前后,顺应纹路,刮去浅浅一层花纹,再刷“浆糊”,再贴兽皮,三种六层!
每一张兽皮皆价值数千两往上。
到了这一步,饱满的“水珠”破裂,气机几有成长之意,愈发厚重!
仔细观察,其实本源没有增加,厚重的并非是它,而是于本源之上,接应天地气机,形成一层相同形状的“护盾”!
从工序上看确实极为复杂,光兽皮上雕刻不使其划破,便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前后用了不下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方才封装完成。
“蓝先生。”
“何事?”
“莫非平日观摩,基本只消耗表层的天地气机,对观想图本源消耗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