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大家是友非敌,你越强,我越高兴。”
杜煜哈哈一笑,倏然起身,在身旁下人震惊的目光中,赤着脚便走出了房门。
来到那间囚禁这符离谋的房间,杜煜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推门,而是转头走近了旁边的房间。
杜煜抬手轻轻叩门,在听到房内传出一声闷哼后,这才推门而入。
跨过门槛的瞬间,他眉头紧皱成川,脸色凝重肃穆,落肩弯腰,朝着房中人郑重拱手。
“倪兄。”
其人生的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山根挺立如戟,双眸浑圆隐含雷霆,面容棱角似刀劈斧凿,一身肌肉虬结似钢索缠桩,光是坐在那里,就如雄狮巡岭,不怒自威。
正是这次跳涧村冬狩的最大夺魁热门,狮族金倪脉倪武。
“倪兄你伤势如何了?要是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这座毛楼里面别的不多,就是精血管够。”
“问题不大,等会我就离开,绝不给杜老板你添麻烦。”
人在屋檐下,倪武虽然不喜欢跟人道命途打交道,但还是挤出一丝自认为相当柔和的笑容。
“哎,倪兄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添麻烦?我杜煜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
杜煜嗖的一下拔起腰身,神色沉痛道:“我知道外界对我的评价不好,但是对我来说,做生意是做生意,交朋友是交朋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倪武虽然长相粗旷,但可不是正北道大山中那群饮毛茹血的野生毛道。
人道命途这套说辞他虽然见的不多,但听的可不少,闻言当即笑道:“听杜老板的意思,是想打算跟我交朋友?”
杜煜摊开双手,一脸惊讶道:“咱们现在还不是朋友吗?人毛两道虽然天各一方,但是我与倪兄你可是一见如故。在跳涧村这种危险环境下,依旧义无反顾,大开方便之门接倪兄你进来养伤,难道还不足以展示我的诚意吗?”
倪武在跟齐空打完一场后,本来打算劫掠毛楼来补充气数,恢复伤势。
可刚刚摸到地方,还没动手,就看到杜煜已经带着一批价值连城的精血等在楼中。
好吃,好喝,好精血。
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倪武竟一时间不好再翻脸,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份人情吃了下来。
“当然是了,杜老板你可是人道命途中罕见的好人。能跟你交朋友,是我的荣幸。”
“有倪兄你这句话,就算回头李啸渊和拓跋獠联手将这座耗费我一生心血的毛楼连根拔起,我也无怨无悔。”
看着杜煜那一脸跟死了老娘一样的表情,倪武面露疑惑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杜老板你下手?”
“.”
杜煜没有言语,只是长叹了一声。
“倪兄你轻而易举便打残了齐空,展现出了超凡拔群的实力,必然会引起李啸渊和拓跋獠的忌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他们两人必定会选择联手,先将倪兄你围杀,再来决出这次冬狩的优胜。”
这种可能性,倪武早就料到,闻言面色平静道:“无妨,我走”
“我刚才就已经说了,为朋友而死,我杜煜甘之如饴。”
杜煜打断对方的话语:“更何况倪兄你已经来了,走与不走,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是我连累杜兄你了。”倪武眼露愧疚。
杜煜这次并未推辞,而是默默受了对方一礼,双眼猛的一凛,朗声道:“局势虽难,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虎狼虽狠,可我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杜兄你难道有什么克敌的办法?”
“当然。”
杜煜笑道:“倪兄你养伤的时候,在下也没闲着,我给你找了一个实力强横的帮手,只要大家精诚协作,必定能够杀出一条血路。”
“谁?!”
跳涧村还有这种人?
倪武表情狐疑,可杜煜却没有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倪武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换了句话问道。
“那杜兄有什么地方需要兄弟我帮忙的吗?”
上道了。
杜煜正色道:“五大盘口在我这里押了一个人,面上是给我杜煜面子,实际上却是给我塞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实不相瞒,我早就想扔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那可是这次冬狩的彩头,就这么给我了?”
其实倪武在打算劫掠毛楼的时候,就有顺道抢走符离谋的心思。
但现在杜煜居然主动交人,这是他没料到的。
杜煜笑了笑:“人是倪兄你抢走的,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倪武恍然:“小事一桩。”
“不过人可以抢,但是不能杀。”
倪武眉头一皱:“不能杀是什么意思?”
“我的朋友,那就是倪兄你的朋友。朋友的长辈当然不能杀。”
“那我怎么赢?”
杜煜笑道:“狩场的规矩,彩头抢到手就算赢,至于死的还是活的,就没人在意了。”
“听你这意思,我抢了人不光不能杀,还得还出去?”
“当然。”
“那杜兄你这位朋友又能做点什么?”
“当然是为倪兄你扫平障碍了。”杜煜微微一笑:“若是能将他们俩人拆开,捉单放对,谁能是倪兄你的对手?”
倪武眼露精光:“那你的朋友要是失了信?”
“茫茫汪洋,同舟共济,谁落了水,其他人都逃不了。”
“明白。”倪武点头道:“那我就静候杜兄你的安排了?”
“定不辱命!”
杜煜拱手抱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倪武看着对方背影,心头冷笑。
“人道?哼,虚伪。”
杜煜开过门槛,反手带上房门。
在房门合拢的刹那,他嘴角猛的向下一坠。
“毛道?哼,傻叉。”
第143章 乱局划线
沈戎蹲在暗处,静静看着拐角处的大车店。
一直等到明月当头,夜色浓烈,确认周围没有人埋伏之后,这才起身走了进去。
“老板,您可算是回来了。”
人未见,先闻声。
经过白天的事情,店小二对沈戎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跟见了活祖宗没什么区别。
经营吃喝的前店还是没什么客人,只有靠里的桌子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
“这位已经等了您很久了,我瞅着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店小二在沈戎耳边嘀咕了一声。
正巧此时男人也回头看来,朝着沈戎展颜一笑。
“叶兄弟?”
“杜老板?”
男人起身抱拳:“在下赵延,是杜老板的手下。杜老板突然有事不能赴约,特意吩咐我代劳。”
“幸会幸会。”
两人寒暄一句,随后同桌坐下。
店小二眼力十足,用不着招呼,自己便摆开了一桌丰盛的席面,其中大部分菜色是沈戎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一看就知道是山里面的稀罕物。
做完这些后,他便十分乖巧的进了后院,捎带手把院门牢牢锁上。
“是个机灵的人物,就是环境太差了一些。”
赵延往周围扫了一眼,对着沈戎笑道:“叶兄弟你既然到了跳涧村,为什么不去毛楼住?这家店背后的靠山不算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保证不了安全。”
沈戎不咸不淡道:“出门在外,安全是自己给的,依赖别人等同于是找死,所以对我来说,住哪儿都没有区别。”
“不愧是虎族的兄弟,胆魄果然超人一等。”
赵延称赞了一句,主动拿起桌上的酒坛给沈戎满上一碗。
沈戎食指叩桌,以示感谢,随口问道:“我跟人道命途也有些来往,不知道赵兄你端的是内外八门中哪一家的碗?”
“内八门,蓝家。”
人道命途内八门,蜂麻燕雀,横蓝荣葛。
其中蓝家门就是以赌为业的职业赌徒。
沈戎眉头一挑,略带诧异道:“这次冬狩,你们毛楼也开了盘口?”
“都是小打小闹。”赵延一脸谦虚道:“真正赚钱的是上面的五大庄家,咱们充其量不过就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点零碎的吃。”
沈戎笑道:“寻常人可撑不起一座赌盘,想来都是赵兄你在背后负责操刀了?”
“叶兄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我赵延也就是个命数没超过二两的普通【门徒】,在眼下高手如云的跳涧村,恐怕连个炮灰都算不上,要不是有杜老板的庇佑,恐怕早就被人给宰了。”
赵延一脸愁苦道:“可现在杜老板身上的压力也很大,李啸渊、拓跋獠、齐空、倪武,还有洪图会绿旗小刀堂的姚敬城,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毛楼夹在他们中间,等同于是狂风骤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的风险。这要是翻了船,我恐怕也只有葬身海底这一条路了。”
话里话外,赵延都在说毛楼当下的处境有多危险。
这种一上来就主动示弱的做法,可不常见。
沈戎暗自留了点心,笑道:“各家能把符二爷交给你们毛楼看管,就冲这份信任,还需要发愁?”
“沈所他知道符二爷的下落了?”
赵延闻言面露震惊,低头沉默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感叹道:“沈所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兄弟你这可就有点演过头了。”沈戎直接了当拆穿对方:“要是符二爷不在你们那里,你觉得咱们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吗?”
“说的也是。”赵延犹如变脸一般,抬头大笑,举手抬碗:“既然上面心里门清儿,那咱们下面的人做事也踏实了。”
“是这个道理,走一杯。”
瓷碗碰撞,酒水荡漾,泛起一股浓烈的酒香。
跳涧村闻名各道的兽血酒,下肚之后便感觉一条火线从肚脐冲上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