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静了下来,汪啸风依旧打马逃走。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血刀老祖微笑看向水笙:“在不在?”
“啊~!”
水笙见到那笑的如同鬼怪的脸,吓得发了声喊,连忙也掉头逃走。
血刀老祖耳朵一动,幽幽道:“果然在荆州啊。”
遽然身子再一晃,缀在水笙马后,如一道血云般,飘飘荡荡。
传言这东西,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尤其是江南群雄听说任韶扬一个小崽子,纵横塞北大漠,杀得臭名昭著的东厂黑骑丢盔卸甲,四大档头无一生还,甚至督公曹少钦都死在他手里。
年长的江湖豪客便本能的不信,更是揪住传闻中逻辑不通的点,将他所做之事全盘否定。
认为不过是夸大其词。
如此一来,此结论在江南武林中,自然大行其道,人人叫好!
我们过的不好,安能让你成了英雄?
我们熬了这么多年,安能使竖子成名?
当然,期间也有人拿黑骑幸存之人说事,那些人便似受了刺激,梗着脖子。
“那咋了?”
“你见到了?”
“那些暂且不论!”
直到亲眼见到任韶扬杀人的样子,他们沉默了下来。
甚至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你!”
水岱气急,可形势不如人,他只能咳嗽一声,以温和口吻说道:“尊驾诛除阉贼曹少钦,武功盖世,堪称一代宗师,方才是我等被猪油蒙了心,风啸哀之死,此间必有蹊跷!”
红袖厌恶地撇了撇嘴,轻声道:“他们好恶心啊。”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被众人听到,这些人嘴角发颤,面皮却不见泛红,显然已经锤炼得极为老到,达到唾面自干的境界。
定安笑道:“这儿可不抵咱家那儿,话不投机就两个字,一生一死!不行就躺下,站着的才能说话。他们不一样,躺着就能说胡话。”
“噗嗤~!”
红袖笑出猪叫,眼看众人怒眼瞧来,连忙捂嘴,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时,一江湖宿老颤巍巍地走出来,温言笑道:“三位的武功盖世,是这个!”说着竖了个大拇指,环顾四周,众人皆是点头称赞。
宿老又继续道:“你们贵为一代宗师,又何必把事做绝?这般杀下去,何时是个头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江湖正道,不如我等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李老说的对呀!”
“是啊,是啊!”
剩余的群雄尽皆称赞,场面竟然分外和谐起来。
如果万震山和万圭的尸首不在场中横着,花铁干和陆天舒没有扑街的话。
倒真是有种兄友弟恭,互敬友爱的氛围。
“咳咳咳!”
水岱捂胸咳出一口血痰,和刘乘风看着场上躺尸的义兄们。
二人老泪纵横,却并未如刚才般要喊打喊杀,反而只是无声辄哭,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那宿老见他俩并未跳起反驳,脸色缓和了许多,对着任韶扬拱手。
“任爷,此次是我等受奸人蒙蔽,差点犯下大错,误伤义士,属实丢人啊。”
说着,和剩余江南豪客互看一眼,然后继续道: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在城内烟雨楼摆下宴席,为诸位赔罪,可好?”
“呵~!”任韶扬轻笑一声,“水大侠和刘大侠的仇呢,不报了?”
眼看水岱和刘乘风双眼通红地看过来,宿老连忙挡住了他们,与此同时,身后七八只手也一同压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你,你们~!”水岱大怒,却挣脱不开。
刘乘风喝骂:“混蛋,滚开!”
“水大侠,放下个人恩怨。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呀!”
“刘大侠,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没人了个屁的啦!”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
水岱二人目眦欲裂,手足发颤。
这不该是我们的词吗?怎么用我们身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任韶扬抚掌大笑,“定安,红袖,你看他们,像不像条狗?”
刘乘风再也忍不住了,两膀子一晃,挣开众人,大叫一声:“欺人太甚!”
只见他斜蹿而来,长剑如惊蛇出洞,直刺他胸口。
“哦?是谁,欺人太甚呢?”
任韶扬反手一拂,打偏长剑,跟着顺势出拳打向对方肩膀,“须弥狂禅”劲力吐出,啸风四溢。
这一拳妙入巅峰,刘乘风意想不到,仓皇拿剑格挡。
哪想任韶扬嚣张拳劲一敛,中指作势弹出,竟变作“千钧一发禅”。
此禅法以浑身之力集于一发,锋锐程度不逊刀剑,刘乘风只觉迎面寒气侵袭,势不可挡,左臂抬起半尺,长剑便被震断。
随后又听嗤嗤声响,刘乘风只觉身上一凉,杏黄道袍竟片片飘落,转眼间赤裸于众人眼前。
这一指简直非人所能,所有人眼望布片化作数十只黄色上下翻飞。
都不信那只是一指所致。
刘乘风脸色由铁青转红,继而赤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跌跌撞撞向后倒退,一头栽在水岱怀里。
如此惊人的一幕,真让众人心中凉了半截,刘乘风一手太极剑术成名数十年,可任韶扬只如此一指,便破了他的成名绝技,这脸可丢大了!
水岱低头一看,面色大变,却见刘乘风怒目圆睁,面色铁青,已经没了声息。
原来任韶扬方才那一指,以极细极凝练的指劲弹入体内,在腹腔中猛然爆开,刘乘风虽已运气护住胸腹,仍受不得他的指劲,一时脏腑尽碎,淤其间,落地后也不喷出。
竟然就此而亡!
任韶扬大笑道:“还有多少乌合之众?都上来吧!”仰头向天,大狂态。
此时场中只有他一人卓然而立,除此之外,便是一具具横躺竖卧的死尸。
众人见他仅凭一人之力,竟将万震山,南四奇等高手几乎屠戮殆尽,心下惊恐实难言表,剩余十几人闻风丧胆,场上一片死寂。
第41章 人皮
任韶扬见他们安静如鸡,眉头一皱。
忽将刘乘风的断剑捡起,随手掷出,噌地一声,插在他们面前,插在地砖盈尺,剑身颤个不停。
水岱受惊后退,神色惨白。
其余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惊魂不定地看着他。
却听任韶扬大喝道:“战也不战,退又不退,却为何故?”
众人哗啦啦猛向后退,显是胆气已丧,变作鹌鹑一般。
定安说道:“这些人看着侠肝义胆,实际上鸡鸣狗盗,屁都不是!”
红袖笑道:“话粗理不粗,江湖在他们眼里就是生意,是人情世故。”
定安皱眉:“不应该是刀口舔血么?”
红袖道:“各地风俗不同,懂不?”
定安摇头:“不懂。”
红袖道:“他们要杀我们是为了什么?”
定安道:“名利!”
红袖点头:“我们杀他们为了什么?”
定安道:“活着。”
红袖笑了:“你看,这就是区别。”
定安深吸一口气:“好大的区别!”
红袖冷冷道:“所以,他们不是江湖豪客,而是生意人。当发现处于下风之时,就要我们,甚至他们的人,但只要不是自己就好,来‘顾全大局’。”
定安怒道:“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他们退一步,丢的面子。而咱们退一步,丢的却是性命!”
红袖微微一笑,笑容间不见顽皮,只有一股子狠劲。
“定安,记住了,谁要是不让咱们好好活,咱就干他娘的!”
定安看着陌生的红袖,有些发愣。
也许这种神态的小叫花,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可是,谁管呢?
她无论什么模样,都是咱家的小叫花。
定安笑道:“知道了。”
这时,任韶扬招手道:“来,继续。”
“屠夫!”水岱凄声道,“我大哥,二哥,三哥都死在你手上,你难道真要赶尽杀绝吗?”
任韶扬点点头:“为什么不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
“爹爹!”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只见水笙满身血泥,一脸悲痛的踉跄跑了进来。
水岱失声道:“笙儿,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水笙也不管地上死尸,扑通跪在地上,直直望着父亲。
“爹爹,死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