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仲远被任韶扬的话拉了回来,一脸不解的看他:“咋啦?”
任韶扬微微一笑,比划双指:“两件事呢。”
路仲远一拍脑门,道:“我被那憨小子气的,头都发昏了!”
“老哥莫生气!”
任韶扬和他碰了一碗,一饮而尽。
“第一件事,希望您能将昆仑论剑宣扬出去。”
路仲远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此战百年难遇,绝不逊色当年铁中棠和魔教教主独孤残的大战。就算你们不说,江湖中人也定会知道。”
任韶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却是有点复杂。”
路仲远笑道:“如今有酒有鱼,咱们边吃边说,终归说得明白。”
“这件事,涉及到了移花宫,江枫,以及他的两个遗腹子。”
“啥?”路仲远举筷夹鱼的手顿住了,“任老弟请仔细说一说!”
“移花宫传人花无缺出山追杀江小鱼,您知道么?”
路仲远道:“有曾耳闻,那江小鱼据说是恶人谷出来的,他俩.”突然,他眼睛睁大,“他俩,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任韶扬道:“他们就是我说的,江枫的遗腹子。”说着,便将当年怜星给邀月出的计划一一道来。
路仲远知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当即勃然大怒:“世间怎么有如此狠毒的人!”
他本就是嫉恶如仇、急公好义之人,却是如何也想不出,什么人竟然设计跨越十几年时间,让一对兄弟自相残杀?
不是变态胜似变态了!
路仲远沉声道:“任老弟,你想我怎么做?”
任韶扬道:“路老哥,只需要你抓了江小鱼,带到我这里就行。”
“江小鱼到了你手上,花无缺自然也会跟来。”路仲远沉声道,“任老弟武功盖世,到时候就算邀月亲至,只肖她没有神功大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你面杀了他们两个。”
红袖在一旁接口道:“接下来,便是在江湖大肆宣扬这件事,让花无缺和江小鱼心中怀疑猜测。最后在昆仑上揭露这十四年的毒计!”
路仲远问道:“可若邀月一直嘴硬,拒不承认花无缺是江枫儿子如何?”
任韶扬不以为意,淡淡道:“那就打咯,打得她跪地不起,然后去问怜星。”
“对呀!”路仲远抚掌大笑,“怜星也知道真相!”
任韶扬嘱咐道:“路老哥,虽说小鱼儿和花无缺都不是您的对手,可务必小心邀月化身的‘铜先生’。”
路仲远上前握住他的手,扬声道:“任老弟,老哥我省的!”他微微一笑,“只是我有个问题。”
“您问。”
“你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任韶扬笑了笑:“我看不惯邀月这个女人。”
“只是看不惯?”
任韶扬想了想,说道:“还有就是想断了她十几年的念想,好绝情绝性,尽快臻至‘明玉功’九层。”
“杀人诛心?”路仲远闻言动容,“你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好可怕呀!”说罢,转身大笑离去。
声音遥遥传来。
“不过这样的手段,对付这样的人,我喜欢!”
第110章 无牙门下
一路向西。
景色逐渐变成了三人熟悉的荒僻。
驴车车顶,定安久违的端坐其上,拿着本《春秋》在看。
小叫花扯了扯韶扬的衣襟,指着上面:
“你瞧,定安是不是被‘烈火焚城’把脑子烧坏了?”
任韶扬睨了车顶一眼:“他装关公呢!”
“啊?”
定安的声音传来:“汝等背后蛐蛐人,不当人子!”
任韶扬笑骂道:“滚一边去!”
定安云淡风轻:“我读《春秋》的,不与你争。”
“你又没赤兔马,装什么武圣人?”
“虽无码,却有驴,我心长空瀚海,容纳天地。”
小叫花气急,猴子一样爬上车顶,飞起一脚:“你给我滚下马来!”
定安“哎呦”一声,叽里咕噜地落在了白毛驴身上。
猛觉一双杀气四溢的眼睛正狠狠盯着自己,定安连忙蹿到驾驶座位上,看着韶扬憨笑:“开个玩笑嘛,活跃气氛嘛!”
任韶扬悠悠道:“断手,你这大红脸啥时候能好啊?”
定安摸了摸脸,苦笑道:“还得有些日子呢。”
任韶扬看了他一眼,叹道:“没想到,你这个绿皮,竟真的寻思出来了‘烈火焚城’。”
“嘿嘿,侥幸,侥幸!”定安挠挠头。
“咋想出来的?”
定安很自然道:“宜昌城外你和邀月交手时,她突然散发寒气,我就以‘嫁衣神功’御寒,才悟出的。”
任韶扬一愣:“就这样?”
“当然不是这么儿戏。”定安奇怪地看着韶扬,“小叫花的那句:‘不是觉得凉,是心凉’,才是重点。”
红袖从车顶探出头来,问道:“你悟出什么了?”
“‘非是帆动,非是风动,仁者心动’!
“我就想,原本嫁衣内力需要强行用身体约束,防止暴走,就如同握火烧柴,难受得紧。”
任韶扬看着他,笑道:“从古至今,这功夫都这么练的。”
定安摇摇头,闷声道:“可我想换个练法。”
“比如呢?”
“堵不如疏!我就放弃约束,接受暴走,反正有《神照功》可以修复!用身体当刀鞘,内力作刀身,出刀想的不是‘运功’而是‘放火’。故施展‘烈火焚城’时,撤去所有护体真气,任由嫁衣内力烧透全身经脉,借痛苦刺激五感暴增。”
“只要我越痛苦,出刀刹那释放的烈火就越灼热,威力自然就越恐怖!”
当定安说完的时候,任韶扬和小叫花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任韶扬才叹息道:“定安,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是吧?你们总说我憨,其实我机智的一笔。”
“还有‘嫁衣神功’没练成之前,这自杀式炸弹袭击,你不许用!”
“啊?为什么?”
任韶扬冷哼一声:“我可不想跟人打着打着,你就炸了!”
驴车驰骤、野风劲吹,草木树影向后飞逝,胸臆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情。
高天之上,雄鹰高飞低徊,忽远忽近,时不时发出悠扬鹰唳。
跑了一个时辰,任韶扬忽见前方有道小溪。
于是停车溪边,让白毛驴饮水,定安拿了一筐萝卜,洗干净了给它吃。
顺便絮叨一些话,听得白毛驴耳朵都耷拉了。
再上游一点,任韶扬用清水洗了洗脸,起身就见小叫花埋头在水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仰头鼓起腮帮子,跟江豚似的朝天吐水。
任韶扬也玩心大起,埋头喝了几大口,借助牙缝之利,化身人体小喷泉。
他内力浑厚,蓄气之下喷的极远又持久。
竟然在日头下出现了小彩虹。
红袖看得开心极了,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二人洗漱完,一齐坐在石头上望着远方白云。
红袖望着满江金鳞、两岸长林,忽地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比起家里那边,这变了好多。”
任韶扬听了这话,问道:“你来过这里?”
小叫花点头道:“来过,咱们下江南的时候。”
任韶扬笑道:“我只记得你睡了一路,真想不到你还记得。”
红袖道:“我时睡时醒嘛!”
二人沉默了一阵,小叫花突然感叹:“算算时间,咱们离家三年了。”
任韶扬道:“咋啦?想回去?”
“也不是,就是有些感慨。”红袖眸子里似有星光流转,“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叫花了。”
任韶扬失笑道:“那你变成啥了?”
红袖仰起小脸,唏嘘道:“一代刀宗,天下第一女侠,女神捕,女金刚,塞北三雄一刀仙!”
任韶扬面无表情:“驴车可装不下这么多人。”
红袖咬牙切齿:“哼!你在嫉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定安的呼喊:“瘸子,小叫花,我打了只山鸡,过来吃呀!”
二人当即一跃而起,一溜烟地来到定安身边。
任韶扬在路上挖了些黄泥,准备做叫花鸡。
三人好一顿忙活,等煨熟之后,手忙脚乱地敲开泥层,扒开叶子,露出金黄透亮、油脂丰润的鸡肉。
那股鲜鸡散发着热气,让三人大声欢呼,一边吹气,一边撕扯着,吃得满嘴流油。
不久太阳沉西,夜幕降临,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堆噼啪作响,他们很是习惯此地风物,本能的感觉舒适。
红袖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突然耳朵一大,花容失色。
任韶扬眉头皱起,说道:“来了高手?”
“不是高手。”红袖冷冷道,“是老鼠。”
“老鼠?”定安吃惊问道,“这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