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娘娘令婢女对阁下做出的提醒,并不是对阁下的恫吓,是确有其事,阁下杀了那个恶鬼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那只恶鬼诞生于延宕山,长山上任掌门吴启元选择封印它,而没有杀它,除了他自身法力不够的原因之外,也和延宕山的特殊原因有关。”
看回女鬼的李侦没有说话。
没有等到李侦的询问,难以牵动李侦的情绪的女鬼有些气馁,只好接着说道:“延宕山中埋的不止一个恶鬼,那恶鬼自认为自己选了一个风水宝地,成功地施展了水解之法,只等时间一到就可成仙,其实完全是为别人做嫁衣。”
“现在恶鬼一死,延宕山可能会发生异变,要是让后面那个恶鬼脱身,那就是比阁下杀死的那个青面鬼脱身还要麻烦百倍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管说什么,阁下都未必相信,阁下只要自己去看看就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娘娘之所以在感受到那个恶鬼脱身后,让人上岸就是为了确认那只恶鬼的状态。”
这事暂时无法求证,李侦暂时不知道真假。
想了想,他问道:“那个青面鬼是什么身份?”
女鬼答道:“几百年前的一任地方官,生前利用自己的权利在延宕山上建造了自己的葬地,与我们也算是邻居,但是与我们没有多少交际。”
“你说的延宕山的另外一个恶鬼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娘娘只是察觉到延宕山的风水有异,亲自前往观察后,告诉我们说,那个老鬼完全是为别人做嫁衣。”
“青面鬼的水解没有成功?”
“娘娘说,就算没有别人从中作梗,它的所谓的水解法也很难成功,最终肯定会变成一只厉鬼。”
“这只手臂的主人才是婺女?那我在一楼看到的那些关在小门内的是什么?”
“那是历代婺女娘娘的壳蜕,只要升仙后,婺女娘娘就会把自己的壳蜕留下。就。”
“婺女不是一个人?”
“不是,如今的娘娘是第一十八代婺女。”
“你们的娘娘生前是什么身份?”
“这是娘娘的俗事,我不知道,但是阁下想要了解以前的婺女娘娘,可以看看这个。”女鬼把一本书扔到距离李侦不远处的石头上,“这是县志,里面有涉及娘娘的内容。”
“我们娘娘和那个恶鬼绝不是一路人,从建造婺女殿以来,娘娘庇护一方,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灭杀了多少害人的鬼物,在这本书上都有记载……”
李侦看了一眼那书封面,忽然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根红绳系在了自己身前的那只断臂上。
红绳瞬间收紧,在断臂上勒出了一个明显的痕迹。
那看似已经失去了活性的手臂又开始挣扎起来。
女鬼大惊道:“你在做什么?!”
李侦抬头看向女鬼。
逼近的女鬼猛然停住,惊惧地向后退了几步。
轻微的炸碎声之后,那手臂炸裂成了三四段,上面的血丝一点不剩,变成了洁白的骸骨。
李侦系上去的那根红绳却没有被炸毁,而是一直系在了小臂骨上。
这是李侦从《追鬼七雄》里面的那个道人的记忆里面看到的简单的封鬼的手段。
这细绳原本是白色的,沾了他的血液后才变成了红绳。
在这女鬼出现前,李侦就已经祭炼了这根细绳一段时间。
这时正好用在这只手臂上。
婺水中冒出了大量的红色水泡。
一只只怪鱼随着水泡有气无力地翻了出来,很快地变成了死鱼。
没过多久,那些红色的水流便与鱼尸一起被冲走,河水迅速地恢复了原状。
“既然你们娘娘保证不会上岸,那应该不会在乎我的一点手段。”
李侦拿起被红绳束缚住的那一截臂骨,对女鬼说道:“红绳没断,那什么事都没有,红绳要是断了,后果自负。”
对从任何鬼物嘴里听到的话,他向来都会有所保留,最多信一半。
李侦知道,自己要是不付出代价,杀不了那个龟缩在河底的婺水娘娘。
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以特殊手法给那个婺水娘娘施加一道封印,保证她不会偷偷摸摸地上岸。
只要可以不断地进任务世界,他的修行进展就不会停滞,那么时间越长,这个婺女就越是翻不起风浪。
不管这个女鬼所说的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对于李侦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女鬼咬牙道:“娘娘说,要是她违背了誓言,任由阁下处置。”
“娘娘还要提醒阁下一件事。”
看到李侦在听,女鬼说道:“娘娘知道阁下是为了拿到那本书才来的长山,可是那本书不仅涉及到延宕山的事情,还牵涉到更麻烦的事情。”
“当年吴启元主持长山时,封印了不少凶煞的邪祟,也得罪了不少恐怖的邪祟,有些恐怖的邪祟至今还活着,对长山一直虎视眈眈。”
“吴启元把书封存之后,那些邪祟都在观望,让别的鬼物去试探吴启元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所以这些年长山一直小事不断。”
“现在你拿了那本书,相当于承接了长山的因果,也许它们会找上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女鬼一口一个邪祟,语气中的优越感很强,仿佛她与婺女都不是邪祟,而是真正地居住在洞天中的仙人,丝毫没有把邪祟放在眼里。
李侦不以为意道:“他们连上任长山掌门都不能怎么样,为什么敢来找我的麻烦?发现我牵涉进了这段因果里面,该担心我不是我。”
女鬼偏头听了听,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是因为你比吴启元强,比吴启元凶恶,所以它们更不会放心这本书落在你的手上。”
“婺女娘娘还让我告诉你,吴启元这人最擅长的是紫微斗数,最喜欢玩弄心计,做事喜欢算尽一些可能。”
“你出现在这里,为长山承接了他们的麻烦,未必不在吴启元的预料之中。”
李侦微怔。
吴启元这个名字他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一个已死之人能算准自己死后的事情,并对之做出安排?
紫微斗数……
那个吴启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话已说尽,阁下好自为之。”女鬼向后退入了雾气之中。
那些雾气也在向后收缩。
“稍等。”李侦忽然喊道
雾气停止收缩,那个女鬼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雾气之中。
李侦说道:“我要去延宕山一趟,需要你们为我提供一份详细的地图。”
过了一会儿之后,女鬼才说道:“请阁下稍等片刻。”
雾气迅速消散,那个女鬼也不见了踪影。
李侦低头看向那个系着红色细绳的臂骨,随后看向旁边的小鬼。
“你回去见李向文,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小鬼应声消失在原地。
今天是阴天,这里的阴气又很重,小鬼的活动不会受到影响。
只有汇合多方面的消息才能对事情得出最为准确的判断。
事情涉及到了长山,自然要让李向文去打听那个吴启元以及婺女的事迹。
等小鬼走后,李侦拉开衣服,看向自己的左侧的胸口。
几道紫色的伤痕出现在了他的胸口上,传出一阵又一阵的痛感。
李侦的躯体能够感受到的痛觉越来越弱,但这是元神上所受的伤,与躯体无关。
不过这伤不重,休息几天就能自行愈合。
除了这些紫痕之外,他身上的皮肤又变得更为干枯了一些,这是受刚才使用巫术的影响。
青面鬼、吴启元、婺女、延宕山、尸解……
李侦放下衣服,看向了婺水。
他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世界最为神秘的一面。
起身。
李侦走到那本县志的旁边。
拿起县志,他随手翻开一页,就在里面做好标记的一页里面看到了有关婺女娘娘的记载。
李侦认真地把其中地内容看了一遍。
那是四百多年的事情。
据记载,那位婺女娘娘俗名为谢飞兰,曾在渡婺水时差点被溺死,侥幸被人所救,还习得了一身不俗的术法。
其人常年活跃于婺水两岸,清除过不少危害民间的鬼物,被朝廷册封为婺水娘娘,享受朝廷的香火供奉。
李侦把书中所有做了标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发现这里的记述和他在说中的通道中看到的壁画完全一样。
合上书,李侦若有所思地看向婺水。
无论是这里的记述,还是下面通道的壁刻,都没有说明婺女为什么会在婺水之下布置那么一个仪式。
李侦把县志收好。
县志所记载的肯定是事情的表面的部分,至于更深层的事情都不会记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可信度有限。
比如,那个初代婺女娘娘是从什么人的身上学来的术法?
再比如,她为什么能够得到朝廷的册封,可以享用香火?
按照书上的记载,她是有不少功绩,但是想要得到朝廷的册封似乎还不够。
要是册封的标准就是这个功绩,那么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符合册封标准的人物,那么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得到册封?
按照这县志上的记载,在活着的时候,婺女的术法就已经相当不俗,在某些地方被当做是仙人看待。
四百多年过去,这个十八代婺女虽然强,但也没有强到需要进行四百年布置才能达到的程度。
难道过去了四百多年,传到这个十八代的时候,只是把这个十八代转变成了鬼物?
那她和那个青面鬼有什么区别?
此外,婺女之间是怎么传承的?
为什么每一代的相貌都那么相似?
更为重要的事是,要是婺女真的像这县志记载得那么正气凛然,怎么会让一个婢女去看着那只青面鬼吃血食?
那青面鬼显然没有把这个婺女当做敌人看待。
李侦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诸多隐秘。
也许,他看到的只是表面,根本没有试探出这个婺女的深浅。
李侦的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看到的洞天容纳大殿的惊人景象……
提着灯笼的女鬼回到了棺材前,恭敬地棺材前上了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