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儒士服，打扮的如才子一般，手拿折扇，面带笑容，引着另外一人下车。
武成玉远远望去，此人与那完颜商的打扮大差不差，也是头戴高冠，满身华贵，不是珠翠就是金线，与完颜商不同的是，他的鬓角处还簪了一朵红花。
此人应该就是完颜庆，长相略有几分丑陋，蒜头鼻，死鱼眼，倒是与那朵红花相映成趣。
完颜庆与史畅多日一起游玩，此时相处起来极是融洽，完颜庆没有完颜商那般倨傲，史畅略显恭顺，两人带着随从上了一艘画舫，说是画舫其实算得上是游船，比寻常画舫大出几倍，船上也有许多人。
武成玉确定目标后，立刻一路潜行，跟着他们登上船，没过多久，就听到敲锣之声，这艘大船缓缓驶离码头。
船分为两层，完颜商和史畅来到二层大厅，今晚这艘船已经被史畅包下，除了他们带的随从，所有人都是专门挑选来伺候这金国使者的。
唯一让武成玉诧异的是，他随意走进一间无人船舱，里面居然还绑着几只狗，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土狗，这些狗感应到武成玉的存在，刚要龇牙咧嘴，就被武成玉刻意显露的杀气吓得趴在地上，呜呜直叫。
武成玉不是很明白画舫之上为何有狗，不多时就听见有人走近，连忙躲藏起来。
“这些金国人真怪，每次来画舫找姑娘，居然要现杀狗，用狗血拌饭，他们来了才几次，咱们就杀了好几只狗了。”
“我也觉得奇怪，总不能这些金国贵族还在茹毛饮血吧，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要我说啊，这就是兽性难除。”
“行了，小声点吧，咱们可得罪不起，万一被听到，说不定脑袋都保不住。”
“唉，朝堂上那些大人们都谈金国色变，我们这些小人物还不是任人欺凌，走吧，挑两只狗带出去杀了。”
“谁说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现在天下还算太平，可是狗就是狗。”
武成玉在旁边也听得十分诧异，后世吃狗肉倒是常见，他自己不吃，别人吃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但是用生狗血拌饭吃，倒是首次听闻，刚才那人说的没错，这些金国人还真是兽性难除。
第153章 羞辱
待两个仆人随意抓了四只可怜的黑狗离开，没过一会儿，武成玉耳边传来黑狗临死前的哀鸣。
此时画舫已经来到了西湖中央，远远可见到山间耸立的保塔，还有另外一边的雷峰塔，直到三潭印月附近才缓缓停下，二层船舱大厅中已经传来了丝竹之声。
武成玉悄悄的来到二层，船舱周围有七八个护卫守护，不过等闲护卫可发现不了轻功卓绝的武成玉。
他利用夜色和视觉死角轻易闪过护卫的目光，转身来到画舫外侧，然后用壁虎游墙功三两下爬到画舫的窗外。
脑中三维立体图展开，整个船舱内的景象立刻出现在武成玉的脑海中。
此时大堂上首摆着两个几案，完颜庆和史畅一人一边，面前是美酒佳肴，旁边则是整个西湖画舫强邀来的花魁。
史畅倒是正襟危坐，只让旁边的花魁倒酒伺候，那完颜庆却是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口中淫笑，身边簇拥着四个花魁，每人都做娇羞状，满脸通红，身子却越贴越近，任其施为。
在大堂左右两侧，各有几张桌子，桌上的人也都有花魁相伴，放浪形骸，看衣着应该也都是金国的人。
大堂中央也有六七个美女，衣衫轻薄，若隐若现，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就在此时，有几个仆人手拿托盘，托盘中的大碗都是血红色，血腥味儿瞬间布满船舱，一共有十碗所谓的狗血拌饭，被一一送到客人的桌前，连史畅面前也放了一碗。
史畅眉头轻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仍然有掩住口鼻拔腿而走的冲动，特别是今晚，居然给他也上了一碗。
那完颜庆明显是在戏耍史畅，看到碗中狗血拌饭哈哈大笑，端起碗对史畅说道。
“史兄，这狗血拌饭可是我金国贵族才能吃的东西，你这几日照顾周全，我很是满意，所以今天特命下人回礼，请你尝尝我大金国的美食，你可千万不要不给我这个面子。”
史畅听完脸色微白，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端碗。
“知道为什么我们金国吃狗血拌饭吗？
我大金国也是起于微末，当年在白山黑水之间，气候严寒，只有吃了这狗血拌饭才能有力气捕兽杀敌。
这代表着我完颜家的血性，也代表着大金国的武力昌盛，这也是你们宋国与我大金交战屡战屡败的原因。
你们宋人懦弱无能，动不动就求和，缺的就是这血性。
来来来，吃了这碗狗血拌饭，你自然精神百倍，今晚也不会辜负身边的佳人。”
话一说完，完颜庆就用筷子将血腥不堪的狗血拌饭拨入口中，同时眼神死死的盯着史畅。
史畅与完颜庆四目相对，看到了完颜庆一脸的嚣张戏谑，眼神中羞怒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低头，身上似乎软了一截，他默默伸手也端起碗，最后双眼一闭，强忍恶心，将米饭拨进口中。
“好，史兄不愧是我金国的好朋友，跟你家史弥远一样，对我金国就是恭顺，不，应该是孝顺，哈哈哈。”
完颜庆狂笑着，周围几个金国人也在吃狗血拌饭，看到史畅的样子也都放声大笑。
完颜庆笑完还不收敛，拉起旁边的花魁就亲，刚刚吃了狗血，血腥味儿熏的那花魁想吐，但仍然强颜欢笑，甚至笑的更甜，根本不敢抗拒。
前一次完颜庆来画舫，也是吃了狗血拌饭就亲姑娘，那姑娘忍不住恶心吓得倒退还差点吐了，结果被拉下去毒打，当天晚上就一命呜呼。
史畅也只是吃了一口，就将碗放下，完颜庆不以为意，他不在乎史畅能不能吃完，要的就是打断史畅的脊梁。
“还不给完颜大人和诸位大人上酒。”，史畅也只能转移话题。
酒过三巡，场中气氛越发放浪，完颜庆今晚玩得开心，也不再嘲弄史畅，口中不断吹嘘金国的强大。
史畅也只能不断附和，同时讨好完颜庆。
“早听说完颜大人是大金宗室子弟中的千里驹，深得四王爷看重，前途远大，将来在大金朝堂中必然崭露头角，哪怕出将入相也不在话下。
今次大金与我宋国议和，贵国提出的条件实在有些苛刻，我家大人在官家和文武百官面前难以交待，还请完颜大人在四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贵国要的岁币和犒军银实在是太多了，我宋国恐怕支撑不住。”
完颜庆怪眼一翻说道：“你宋国真的奇怪。
我金兵只是刚刚南下，让你们杀了主战的丞相韩胄，将他的脑袋送来我大金，你们立刻答应了。
让你们给秦桧恢复封号谥号，以显示跟我大金议和的诚意，你们也答应了。
让你们的皇帝认我大金皇帝为伯父，以后世为伯侄之国，此等大事，你们还是答应了。
这些事情你们都可以答应，却为了那岁币和犒军银的数额与我们不停讨价还价？”
完颜庆眼中的鄙视显露无疑，在场的宋人无不低头，却无人敢反驳。
完颜庆看到此等景象再次大笑：“也罢，你们宋人就是这个熊样。
看在你史畅的份上，我会替史弥远跟四王爷美言几句。
不过，前提是有一件事情你要让我满意，否则我可是什么话都不会说。”
史畅连忙躬身行礼，口中不停感谢：“敢问完颜大人有何事要我史畅去办？”
“连日来吃得都是你们江南的那些东西，脂粉气太重，实在是不合胃口。
我家四王爷常年吃斋，但我们这些使团里的人却都是无肉不欢，尤其是烤肉。
可惜你们给我们找的厨子，还说是皇宫御厨，但他们烤的肉根本不合我们的胃口。
你史畅若是能找来一个让我们满意的烤肉厨子，我们吃得开心了，别的自然好说。”
史畅却是有些为难：“外界的厨子好找，但终究不如那些御厨放心，若是有心之人混进来终究是不安全。”
“你史家不是有一间酒楼吗？就让这酒楼选个擅长烤肉的厨子，然后秘密送到我们这里来，谁能知道招来是给我们做事的，史兄，何必如此胆小。”
第154章 科技与狠活
杭州西湖以西，琅砀岭，也属于后世西湖风景区，一片连绵的山脉，平均海拔两百米，不高，但峰峦叠秀，千姿百态，在现代这里还藏着一个梅家坞，以风景秀丽，盛产龙井得名。
梅家坞是在公元一千四百年才慢慢形成，南宋晚期的时候，这里人迹罕至，却有一个不小的庄园。
庄园宏伟精美，庄园内有典型的江南园林，庄园外是琅砀岭的秀美风光，算得上是顶尖的度假圣地，自然也不是常人可以拥有，这里其实是南宋皇帝的私家园林，普通老百姓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半个月前，这里住进了金国使团，将这风雅之地弄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最近两天，半个庄园都是烤肉的味道，烟熏火燎，烤肉的油脂滴在地上，肉膻味随之飘散空中，就好像一个风姿挺拔，面如冠玉的美少年，脸上不涂粉，却偏偏油腻的令人发指。
“阿青，快点烤，我们金国人不需要烤的太熟，带点血丝儿，肉才嫩，关键是配料要好。
你这家传烤肉料绝了，我在金国都没有吃过这么鲜嫩的烤肉，用你们宋人的话说，这才是唇齿留香。
自从你来了我们这里，这两日总算是能吃饱了。”
一群身着金国服饰的人，此刻正围在庄园厨房之外，厨房前面的空地上，此刻用石板搭了一个简易的烧烤炉，炭火之上一口气烤着一百多根羊肉串儿。
一个粗壮，大黑脸，满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面带恭顺的笑容，正满头大汗的烤着肉。
一次性烤一百多根，每次还没熟真的带着血丝就被一抢而空，这已经是第三轮了。
总共二十几个金国人，干脆就围在烤炉旁，垂涎欲滴，怎么吃都不够。
烤肉的当然是武成玉，几日之前在西湖画舫知道史畅要为金国使团找合心意的烤肉师傅，当即就有了计划。
无论是史弥远还是金国使团，他起码要先找到一个。
相比史弥远，足足百人的金国使团目标更大，只要盯着使团，自然有见到真正史弥远的一天。
史家在杭州的生意很大，酒楼也开了几家，武成玉第二天就一直在这几家酒楼前徘徊，果不其然，其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当天早上就贴出了招聘烤肉师傅的告示。
武成玉化名刘青，干脆冒充西北来的烤肉师傅，他前世经常去西北考察，还交过西北的女朋友，好好练习过口语，所以带点西北腔调轻而易举，很快就获得面试资格。
武成玉本就厨艺不凡，跟余小武经常探讨烤肉技巧，加上十三香这个大杀器，立刻技压群雄，根本找不到对手。
加上这张热心市民的脸实在太憨厚，很难被人怀疑，所以立刻被酒楼掌柜相中，留了下来。
当天晚上，武成玉就被蒙上眼睛，送上马车，在马车上不断颠簸，不知道转了多久，才被送到这个皇家庄园来。
好在武成玉当年多次到杭州旅游，也经常去梅家坞喝茶，对梅家坞附近的山景极为熟悉，这才确定了自身所在。
之后两天的日子，十三香依旧大发神威。
他的烤肉立刻得到所有金国使团的欢迎，包括那个喜欢狗血拌饭的完颜庆，这几日暂时无事，没到饭点一大帮人就乌央乌央的围到厨房来，让武成玉现场烤肉。
搞得武成玉也有些头疼，这两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烤炉前，光羊肉他都烤了不下五只肥羊，他闻闻自己身上，从脚趾甲盖到头发丝都是烤羊肉的味道，彻底腌入味儿了。
他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偷偷摸清庄园的地形，包括那个四王爷完颜洪毓的居所，虽然他身边戒备森严，可始终无人发现武成玉，这就说明至少这个庄园里没有入微级别的高手存在。
不过虽然在伺候这些金国人，武成玉也并不觉得心里委屈，这些金国人吃得越多，他反而越开心。
毕竟自从来到这里，他先要求厨房给他准备各种调味料和药材，配置出了很早之前的一个版本，竹简的评价是，十三香（伪），他自己称为十三香科技与狠活，毒性长期潜伏版。
当初在固山，毕竟左腿还没痊愈，天天卧床，加上每天研究内功总需要换换脑子，所以他总是想着能够创造出一种比十三香更霸道的调味料出来。
除了原本用来煮肉烤肉的那些常规调料，如孜然、胡椒等等，他那时候觉得自己需要大胆假设，突破常规。
自己从药店里买了一大批根本不认识的药材，甚至包括附子、朱砂、雷公藤、半夏、马钱子和雄黄。
可以说除了砒霜他没敢加进去，其余的药材全都大胆假设了一遍，还搞出各种不同搭配，比那些冒牌老中医们玩得更花。
其中当然大部分都失败了，只搞出两种配方，一种是专门用来炖肉卤肉的，还算正常。
另外一种绝对达到了最初目标，味道就是比十三香更霸道，是那种可以瞬间征服人味蕾，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不仅如此，这个配方还有其他不同的作用，比如可以让暗红的变质肉变得鲜红，抑制细菌增长，延长保质期。
又比如可以掩盖肉类腐坏的味道，增强烧烤后的焦香味儿。
除此之外，还可以让肉质膨胀饱满，口感更加鲜嫩，肉香味儿更加持久等等。
总之用了这款配方，就相当于达到了将亚硝酸盐、乙基麦芽酚、双氧水、嫩肉粉、碳酸氢钠等等所有现代的科技与狠活全都用在肉上的效果，并且对人体的危害更加严重。
按照竹简评价，这一款配方可以称为万灵香，长期食用必然有中毒风险，尤其是只要一吃，毒素就会潜伏在人体内，根深蒂固，不断破坏人体免疫系统。
总之吃得不用太多次，像这些金国使者这般，每人每天两顿，一顿平均三四十个串儿，已经连吃两天了，这些毒素已经是不可逆的，并且因为潜伏时间长，很难被发现。
但是两年之内，这个毒素必然会发作，这些吃了武成玉加料版烤串的家伙，他们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很快就会被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