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摸着下巴，说道：“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听说他最多半年不理朝政而已，应是传来传去，被人夸大了。”
“半年，而已？”青婉啧啧道，“一国天子哎，这样真的好吗？”
要是安国的天子半年不上朝，那朝堂不得乱了套了，指不定百官会是什么状态。
云逍笑呵呵道：“谁知道呢？不过啊，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能是什么庸人？哪怕当个昏君、暴君，也要有很大的能耐……”
青婉乍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蜀帝当成这样子，这蜀国看起来还勉勉强强，没有什么大乱子，甚至国中有猛将，还能往外开疆拓土，算是相当难得了。
云逍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口中念叨，“治大国，若烹小鲜也……”
蜀帝其实也是他们蜀国整体官吏的一个缩影，治国治民不是勤政就是好的，得看成效。
青婉眨了眨眼，问道：“国中百姓，真为鱼肉乎？”
云逍：……这天没法聊了。
见青婉那紧紧追问的眼神，云逍一时没好气道：“本道又不管这些，你有本事去问天子。”
一老一少在那里拌嘴，时间慢慢过去。
一艘轻舟在高空飞行，划出一道笔直细长的轨迹。
“好像要到了……”
青婉借着望远器物眺望远处，隐约看到一片山城。
山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在其中一座山上，隐约可见一面巨大的石碑，正绽放朦胧的光彩。
云逍也看向远方，手中拿着一个阵盘，灵光闪烁不定。
“果然如此啊！”
云逍眼神闪亮，伸手指向下方大地，“你们看，这一片地方的形势，是不是很像一条龙脉？”
“我观察了一番，此地应该有条很大的龙脉存在，是南疆万里地域的主脉……”
“那片山城之处，便是龙头所在，看来以前南疆有过高人，所以在那里建了一座王城……”
“当年蜀国征服南疆，在那王城之中立碑，这是直接镇压一方地域的主脉，使这里龙气封闭，再难出真王，有趣……”
云逍嘴里絮絮叨叨，给陆正几人讲解这里的风水地势。
陆正眼眸泛起光彩，以望气之术观摩远处的山城，发现此地确实弥漫有些许稀薄的不凡气息，应该正是所谓龙气。
地脉龙气，可以说是一种特别的天地灵气，又与天地气运有关。
常年受地脉龙气滋养，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猪都能变成大妖。
这也是为什么修士总是喜欢选风水宝地当洞府。
待离得近了些，云逍发现山城之中确实有人守护，甚至还有大阵隔绝外人进入。
云逍便让陆正停住灵舟，用在灵舟外面施以障眼之法，免得被人瞧见了。
云逍站在高空，仔细打量山石碑文所在的位置，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不太对啊，这里的龙脉虽然被镇压，但也不该这么稀薄才是……”
云逍在那里掐算观摩一番，发现这里的龙脉之气并不多。
按理来说，这里是受到了镇压，不是被抽走了龙脉，哪怕数百年也不至于让此地龙脉枯竭。
第536章 山碑法度
青婉看着下方广袤的大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论望气风水之术，他们都比不得云逍这一位经验丰富的道士。
她不禁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们的朝廷早把这里的龙脉给抽走了。”
“那不能……”云逍摸着下巴道，“要是如此的话，这里的地势脉络不该如此。”
云逍看向旁边的陆正，说道：“你把灵舟升高点，我再好好瞧上一瞧。”
陆正闻言驾驭灵舟直冲云霄，直到数万丈高空，罡风呼啸不绝，冰冷的寒霜肆掠。
云逍目光灼灼，向着大地看去，一眼扫过，便见到了一座城池。
“那边应该就是新建的王都，离旧王都隔着不算太远……”
“观这山脉地势，看起来有人动了大手笔啊！”
云逍指指点点，“瞧瞧，新王都那边似有龙脉孕育而生，而所汲取的龙气正源自被镇压的龙脉……”
“啧啧，这没点道行都看不出来。”
云逍抚须道：“这南疆的蛮夷，恐有不臣之心啊！”
陆正不禁好奇道：“新的龙脉？这能什么时候形成？”
云逍悠悠道：“如果让天地自然孕育，花个千儿八百年都是短的。但倘若有通玄甚至问道的阵法大师出手，扭转天地乾坤，便花不了多久时间。”
“要是不怕惊动其他强者，直接施以天地大阵改天换地，快点不过几个春秋。谨慎低调布置的话，也就几十年光阴吧，对于修行者而言，算是时间短了，毕竟这可是万里地域的主龙脉……”
云逍眼眸闪烁，又道：“当然了，前面那些话这都是我的推测，还是得去龙脉的源头看个究竟。”
云逍掏出一个阵盘，“青依不是有通玄的道行嘛，等一下配合我，咱们偷偷溜去石碑那里……”
陆正听着云逍的吩咐，又缓缓将灵舟降落下去。
云逍跟青依嘀嘀咕咕一阵。
很快，青依按照云逍的指点，施展了一门法诀。
一道灵光包裹之下，陆正几人连带灵舟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是一个眨眼，陆正几人便是来到散发光华的巨大石碑面前。
众人以神识探查四周，发现并没有被人发现。
石碑光芒笼罩的范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存在着强横的威压之力，这股力量排斥着一切生灵。
陆正几人没有离得太近，免得引起石碑的异常反应。
陆正的目光闪烁异彩，透过石碑散发的光芒，逐渐看清了石碑上的字。
那是一个个一丈见方的文字，是用的一种古体写就而成，每一个字都蕴含不凡的力量。
陆正缓缓移动目光，将整面石碑仔细看了一遍。
碑文的内容大意是蜀国将南疆纳入国土，当地的蛮夷表示了世代臣服，为了彰显王化，蜀国朝廷与南疆蛮夷约定了一些法度。
云逍指着那些法度，笑呵呵道：“感受到了没，那些法度文字之中，蕴含着一股特别的力量，是不是你与以前见过的其它力量不太一样？”
“这些文字蕴含有国法之力，有着特别的规则力量，此碑立在这里，整个南疆的蛮夷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比如这一条，当地的蛮族不得以人培育蛊虫……”
“虽然当地很多养蛊的蛮夷都不会遵守这条律法，但冥冥之中，这片天地是对他们有限制的，养蛊残害的人越多，那些蛮夷在无形之中就会削减气运寿元，想要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也更困难一些……”
“这就是不遵守法度的天罚，但冥冥之中的惩罚不算重，所以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青婉闻言忍不住侧目，询问道：“按碑文所言，刑罚可罪至死，但为何天地施以的惩罚没那么重？”
云逍笑了笑，道：“因为石碑给予这片天地的法度，力量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真正的施法者，还得是人。”
“恶人犯罪，还是得由官府去缉拿定罪，老天爷哪里帮得上什么忙？”
青婉不禁道：“那要是有人徇私枉法呢？”
云逍摊了摊手道：“那没办法了，世道本就如此。你们啊，就别想着什么真正让天地以法度惩戒犯人……”
“这一国天子都时不时犯错，朝廷怎么可能让天地间存在的国法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这规矩立到所有人头上，或许普通百姓会拍手叫好，只道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但恐怕天子会是第一个不乐意。
云逍咧嘴笑道：“你们想一想，要是天地间的国法真厉害到了那种地步，那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挨雷劈……”
“只怕朝廷的那些官吏，都没几个清白的，都要遭天罚呢，啧啧。”
“说起来啊，我曾听闻一个秘辛，前朝曾有一位法家高人，想立大法以约束于民，他还想着编写新法，结果书都没有写完，就被人给弄死了。真要立大法，那是将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这不死，谁死？”
云逍忍不住感慨道，“上古之时，百族纷争，连人族内部都尚无法理规矩约束，后来有百家争道，法家从中脱颖而出……”
“至今时，天下诸国皆有国法，以立国之根本。但真正的法家却不受待见，早已名存实亡，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正经的法家人，亦无真法了。”
听着云逍的讲述，又看着眼前的碑文，陆正一时感慨良多，心绪万千。
云逍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巨大石碑，小声嘀咕道：“不过这碑蕴含的力量，比我听闻中要小很多啊，可能是年久了？”
按照云逍听说的故事，这块石碑建造之初甚是不凡，其中蕴含天地伟力也就比圣物差了些。
毕竟要镇压一方地域龙脉的石碑，岂能是什么寻常石碑。
但现在身临其境观摩石碑，云逍发现这巨碑散发出来的气息比想象中弱了很多，没有存留多少玄妙道韵。
也不知道是年久如此，还是被什么人做了些手脚。
趁着陆正几人继续观摩石碑不凡之时，云逍则拿着阵盘，挪动步子探查这片地方。
第537章 南疆龙脉
云逍一手拿着阵盘，一手掐着法诀，绕着整座山溜达了一圈，甚至发现了不少新布置的阵法。
看这些阵法的布置，并非蜀地那些道门的手段。
仔细一瞧，阵法的风格多少有点旧，还有些楚国修士的手段。
云逍小声嘀咕道：“这里的蛮子，真要搞事不成？”
南疆还有蛮夷王族存在，那些人不甘于臣服蜀国，想要重铸祖上荣光，倒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理解归理解，但云逍可不认同这样的事情。
他好歹也是吃皇粮的道门真人，自己作为蜀国人，站位自然是相当的明确。
云逍逛了好一阵，又迈步回到陆正的身边，见到陆正还仰头观摩石碑。
他不禁开口道：“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
陆正微微侧头，说道：“这也算不得法家真学吧？只是有修法家之人将蜀国国法刻了些上去……我就这么瞧，一时也研究不出个什么真法真意。”
“研究，你还想研究此中真法真意？”云逍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你研究那么透彻做什么？你修儒的啊！”
云逍感觉陆正就是个异类，什么本事都想学一点，也不怕把自己学昏了脑子。
他觉得以后看到陆正在北边修佛法，当和尚都不为奇……
乍一想，云逍心中就古怪得很，感觉还挺有意思。
陆正不禁道：“这其中文字玄妙，颇有可取之处，想要借鉴借鉴。”
“再者，我答应给道长借阅帛书，你只给我看看这个，多少有点敷衍了，要是几百年前的碑文还差不多。”
云逍一时无言，心道这还挑上了？
好吧，他也没想到这石碑中的玄妙道韵损耗这么严重，满足不了交易的要求。
云逍只好道：“行行行，等我之后再给你寻一两本正儿八经的法家真学，行了吧？”